柳如媚道:“自然是偷的。”
☆、黄龙帮
这夜注定是难眠。
柳如媚的话半真半假,她可以很好的利用陆小凤对阳春雪这样的毒药根本不了解,也可以很好的利用陆小凤对朋友的不顾一切,但凡没有绝对的肯定,陆小凤一定是宁可信其有为花满楼求解药。
而且她说对了一点,张老六左肩的青龙刺青。没有眼睛。
柳如媚一定撇不清关系,陆小凤出手点了她的睡x_u_e,但陆小凤还不能睡。
这件事情,根本没有头绪。
张老六的尸体还在等他。
张子鸿和张无念也在等他。
房内,张老六的身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房间内的碎片也被清扫过了。
陆小凤的鼻子已经告诉他,张老六喝的那碗安神药里什么都没有。
毒不在药里。
而陆小凤在的时候他并没有发现张老六身上有任何味道,所以毒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无可解。
陆小凤道:“在下想查看一下令尊的尸体。”
话音未落,张无念的剑就挥向他。
剑出其不意,来得极快,陆小凤来不及看清他的剑,只有向一边躲。
张子鸿冷冷的声音道:“无念。”
他的剑停了。
陆小凤道:“无情剑果然出剑无情。”
方才那一刻,陆小凤察觉到了杀意,他对江湖各路功夫总是很了解。陆小凤也有幸在南岭讨得“无情剑”萧如意一杯酒,无情剑看似出剑无情,是无情却有情,处处留情,与西门吹雪的剑不同,无情剑其实是有情的剑。
但张无念想置他于死地。
张子鸿道:“我愿意相信陆大侠不是凶手。”
相信和愿意相信是不同的,前者如花满楼,绝对相信他不带任何怀疑,后者如张子鸿,他要等真相,真相未明之前他仍然怀疑陆小凤。
陆小凤慢慢掀开白布,那本来是一张黝黑的脸,现在却有些泛白,那是无力的苍白。脖子上是细小如针眼的伤口,阳春雪的毒即便是如针眼般的伤口也能毒入五脏。
早在陆小凤进到这间屋子的时候,张老六手上的戒指就已不翼而飞。
陆小凤拿出一枚戒指道:“令尊常是不是常带这样一枚红宝石镶嵌的戒指。”那是柳如媚带着的戒指。
张无念道:“是。”
陆小凤道:“你知道你父亲出身黄龙帮?”
张子鸿没有说话,沉默代替他回答了。
陆小凤道:“是你父亲主动告诉你的。”
张子鸿道:“是,他告诉我,故人找到了他,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
陆小凤道:“所谓的生辰宴也是另有目的,张老六想让整个江湖都知道洞天府苑藏着谁都无法想象的黄金珠宝,现在所有人都想要占有这样一笔财富,没有人可以独占。”
张子鸿突然笑了,或许是苦涩,他道:“我的力量真的太小了,这里如果有人能找出真凶,那一定非是陆小凤了。只有拜托陆大侠了。”
陆小凤背向转过身,道:“我最受不了有人这样求我了,看来花满楼一定跟你说了很多。”
张子鸿道:“花兄果然很了解陆大侠。”
陆小凤问道:“我想张兄一定也知道柳如媚是什么来历吧。”
张子鸿双眼低垂,望着地,轻声道:“她是故人之女,父亲一直在找她,父亲不便出面,一直是由我在替父亲关注她。她流落风尘生活也不容易,如果有什么对不起陆大侠的地方,请多担待。”
陆小凤道:“我想我需要张兄带我去藏宝地。”
张子鸿道:“那不是陆大侠应该去的地方。”
陆小凤道:“不知道张兄有没有听说过黄龙帮的传闻。”
他道:“黄龙帮下有三堂,白虎、青龙、朱雀,三堂各司其职却从不相识。黄龙帮内除了帮主之外无人知道三堂的来历,而黄玉龙早早就替自己做了墓地,把他的财宝藏进了墓,把生平的秘密刻在墓里。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墓究竟在哪。所以我猜黄玉龙的墓就是这块藏宝地。”
张子鸿道:“我只知道那里机关重重。”
陆小凤笑道:“陆小凤一向运气很好。”
张子鸿道:“不如让无念陪同陆兄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张无念的剑在蠢蠢欲动,陆小凤惜命,他不可能让自己陷入暗藏的陷阱,更不可能主动走进危机,他道:“我已经有一个帮手了。”
张子鸿知道他在说谁,他道:“花兄毕竟看不见。”
陆小凤笑道:“恰巧,我看得见。”
张子鸿道:“等天亮之后吧。”
这一夜确实很长,蝉鸣和风,木叶落下和荷叶上的露珠抖动,陆小凤闭上眼仔细听着这些声音,想着花满楼的世界里是这样的静谧美好。
他已经在门口站了一夜,矛盾,困惑,欣喜,苦涩,这一夜陆小凤始终想不透,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
天光泛白,门开了,花满楼从门中走出,好像天边的晨光自云层中透出。
陆小凤道:“花兄昨晚睡得好吗?”
花满楼道:“并不好。”
陆小凤笑道:“难道是房里少了花Cao清香,花兄睡不着?”
花满楼道:“不是,是门口一直有一只鸟在吵,闹得我整夜睡不好。”
陆小凤忽然觉得轻松不少,好像胸腔中澎湃了一夜的心潮都平静下来了,他道:“那今天这只鸟可能还要吵到花公子了。”
花满楼笑道:“这要看这只鸟是地上的麻雀还是天上的凤凰了。”
陆小凤道:“鸟虽然是天上的凤凰,却像地上的麻雀一样不但喜欢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还要麻烦花公子多担待了。”
他们相视一笑。
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没有想到,洞天府苑的确别有洞天。
洞天府苑的内院中央是人工开凿的湖,湖水却是活的,湖的底部有一暗口,暗口是涌动的山泉水。洞天府苑正是依山而建。
游过暗口就能看见山石岩壁。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门,底部布满的青苔暗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
张子鸿道:“花兄、陆兄,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了,这扇门只有用戒指才能打开,戒指是一对的,由外开只需将一枚戒指放机关内,但是从内开的话,必须要有两枚戒指同时放入机关。每一个时辰,我都会来门口,你们只要敲三下门,我就知道了。这里的机关除了我爹,没有人知道,所以二位请务必小心。”
陆小凤看着石门缓缓合上,除了他和花满楼的呼吸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就连山间的风声都听不见了。
忽然像是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
这个世界,只有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道:“我好像有点喜欢这里。”
花满楼的耳朵一向很灵敏,他可以听见远处有山泉流下,他道:“如果是墓地,我也会很喜欢这样清净的地方,更何况这里还有山泉交汇流下。”
陆小凤道:“花兄也喜欢?”
花满楼道:“但我们现在还活着,并不需要墓地。”
陆小凤道:“花兄果然看得开。”
花满楼问道:“陆兄想要找什么?”
陆小凤笑道:“花满楼果然聪明过人。我们要找一个人。”
花满楼道:“谁?”
陆小凤道:“方清风。”
花满楼皱眉,道:“方清风怎么会在这?木道人说的?”
陆小凤笑道:“不,就连木道人也不知道,而是我猜的。”
木道人从来不是一个喜欢被束缚的人,他和陆小凤是一路人,所以他们才能成为朋友。一派之主的位子太沉重,木道人不想做武当掌门。他日子过的轻松自在,平日里常一身破旧的道袍穿在身他也不怕被人嫌弃。如果他要去拜访苦瓜大师,那么吃苦瓜大师的素斋一定是要沐浴焚香、穿戴整洁,那他一定会换上一身干净的新袍子。
不羁如木道人,却有一件是常记在心,在夜里想起也会辗转反侧。
方清风曾经是木道人的骄傲,也是整个武当的骄傲,一把“清风剑”锄强扶弱,好不快意。
可是这样的人,如清风般的人会染上赌瘾。方清风依旧是个清风般的人,输光钱的时候,两袖清风。
方清风四处借钱,直到后来被债主找上武当。
名门正派最不容许藏污纳垢,方清风被逐出师门。
后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人提起过方清风。
木道人曾经去找过方清风,那是他最聪明的小师弟。
那日在洞天府苑木道人望着张无念,那张脸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木道人道:“我曾经去找过小师弟,我没有找到他,只有赌坊里的人说他把他的清风剑当了,债主找上他,还不起钱,还被砍掉了小指。”
陆小凤道:“我记得方前辈早就娶妻了,就连妻子和孩子也下落不明?”
木道人道:“清风被逐出门后,我们才知道他有了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但刚才我看到张无念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清风,他们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