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肩站在灯火阑珊中,Pakkey一手托着孔明灯,一手提笔,他侧头轻声问:“你哥叫咩嘢名?”
乐少锋一时惊愕,凝神注视着对方,悠悠灯彩中白衣人神色朦胧,素净的衣物染上光影的暖色,温和得像水中镜像。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答道:“乐少文。”
Pakkey把这三个字写在天灯正面,然后把笔递向乐少锋说道:“你有咩嘢想同佢讲嘅,写上去,佢会听到架。”语调如春水般轻软,潺潺流入乐少锋心田,带着融融温情,溢满胸口,蔓延发酵。乐少锋眼角发红,视线模糊,缓缓接过笔,久久沉默。Pakkey轻揽过他的肩背,无声抚慰,灯火晃动中修长的白影笼罩着暗色剪影,交融合一。乐少锋喉头发紧,柔媚的悲伤在胸膛泛滥,明明灭灭,摇摇摆摆,一如萦绕身侧灼灼闪耀的光亮。
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准备点灯,乐少锋才慢慢写下了一列字,二人默契地做好准备工作点燃天灯,在僧人吟唱梵文之时,随着万人一起放飞手中的孔明灯。远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俯视着人间万物,无数盏明灿灿的天灯在红衣僧人经文唱诵中飘向远方,照亮苍生,如点点繁星一样寄托着人们的愿望。
漫天灯火中Pakkey牵起乐少锋微凉的手,对方用力地回握住。
生死劫难,半生之后,十指紧扣。佛像之前,华灯之下,牵手相伴,余生相依。
粤普互译
够嘅喇?岛入边买好多嘢都唔方便,你拣吓添啦。——够了么?岛里买很多东西都不方便,你再买一点了。
唔会啊,我觉得好方便啊。——不会啊,我觉得好方便。
我系惊你跟我系果度会闷亲你~——我是怕你跟我在岛上住会闷
我觉得岛度比曼谷同香港都好,就系冇拳馆有时候会手痕啫。——我觉得岛上(的生活)比曼谷香港都好,只是没有拳馆有时候会手痒(想打拳)
甘冇未自己开间咯系当地,你可以去做教练。——没有可以自己在(海岛)当地开一家(拳馆),你可以去做教练。
你哥叫咩嘢名?——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你有咩嘢想同佢讲嘅,写上去,佢会听到架。——你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写上去,他会听到的。
☆、番外 海岛札记(1)
狼狗与海鸥
多年以前,刀口舔血的日子中Pakkey偶尔设想过,如果能有命活到退休,遛狗逗鸟,出海观星。现在都实现了,只是有那么一点美中不足,自己的狼狗和海鸥时常打架。
Pakkey懒散地靠在软垫上看着乐少锋和海鸥争闹,羽毛飘落一地,开始还会劝阻,但乐少锋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还得费心安抚,后来索x_ing放手不理了。乐少锋知道Pakkey觉得自己和那只海鸥相似之后敌意更浓,动不动就打斗起来。
青年气鼓鼓地来到Pakkey面前,额角还挂着一层薄汗,他愤愤地问:“Pakkye,果只嘢系厨房偷食,你唔管吓佢?”
“佢食两条鱼仔啫,而且我都管唔到,人哋有翼架~”Pakkey懒洋洋地答到,最后还特意拉长声调,强调海鸥有翼,仿佛暗示乐少锋不要再胡闹了。
乐少锋听着更加生气,感觉Pakkey就是宠着海鸥帮着他说话,他瞪大眼睛暗暗咬牙,闷声问道:“点解佢日日都嚟搵你架?”
Pakkey拉过气冲冲的小狼狗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顺势理了理对方凌乱的毛发,慵懒地答道:“甘我救过佢,有次佢见我唔系好舒服,可能惊我一个人生活唔到,未成日飞嚟咯。”
海风轻抚,吹散乐少锋的怒意,他温顺地任由对方手掌抚在头顶,眉睫低垂,幽幽说道:“甘宜家你唔系一个人喇嘛。”
Pakkey手掌微微一顿,钩起唇角,凑近轻声说:“都话咗你哋好似。”
“一啲都唔……似……”乐少锋义愤填膺地反驳,最后的话语却被吃进白衣人的唇里。
海风柔和,碧波荡漾,岁月静好。
情书
小岛上开了一家拳馆,当家是个淡漠的黑衣青年,双眸如星,沉默少言,和白净的面孔不相称的是满身肌r_ou_,打拳的时候帅气逼人。很多女孩会算准开馆时间等在门口偷看,有些大胆的更是会塞情书。女孩中流传着这人的事,他和哥哥离群索居住在内海岸的船上,时不时在集市里见到兄弟二人,哥哥一身白衣,鹤立众生,弟弟跟在后边眉眼藏笑,神采飞扬。
乐少锋并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女孩的焦点,不过他知道怎么处理这些情书。当然是不能带回船上了,他在拳馆办公室找了个柜专门存放少女心事。那天Pakkey来查看账目做季度结算,无意打开了那个柜,乐少锋伸手想挡却已太迟,艳红粉蓝的信纸哗啦啦地落一地。白衣人疑惑地蹲下翻看,乐少锋窘迫羞愧,耳根泛红,想解释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喃喃道:“Pakkey……我……”
Pakkey抬头看着不知所措的人,玩味地笑着把信递给他:“你睇过人哋写咩未啊~?”
乐少锋用力摇头,接过Pakkey递来的信,弯腰把地上的一起整理好,小心翼翼地偷看白衣人,发觉对方并无不悦,坐回办公桌前专注于账目流水。乐少锋暗暗松口气,庆幸Pakkey没有追问责怪,随后奇妙的感觉又涌上心头,这人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收到情书,自己却胡思乱想,不禁心坎发堵,怅然若失。
结算完二人走出拳馆,拉下卷叶闸正准备回去,一个女孩走上前满面期待地对乐少锋说:“最近系飞鱼期,我哋屋企今晚出海捉鱼,你要唔要一齐去?”
乐少锋刚想拒绝,却听到身边白衣人爽声应答:“好啊,我哋一齐去。”少女喜形于色,羞涩地瞄向乐少锋,递出一封打着蝴蝶结的信,乐少锋麻木地接过,少女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乐少锋听到Pakkey接受少女的邀请后郁郁寡欢,思绪打结,盘绕凌乱。Pakkey看到眉头不展的人揽上了他的肩,乐少锋想闪避却还是被长臂圈住,赌气地想挣脱开去,却听到对方宠溺的叫唤“乐仔~~”。他一下子泄了气,心中纠结被柔软笼罩,任由对方牢牢搭在自己肩上,低头不语。
夜幕降临,二人在码头上见到了少女和她的哥哥,打过招呼后就上船出海捕鱼。飞鱼身似长梭,胸鳍有翼,形态优美,鳞片闪亮,能飞跃出海面好长一段距离,渔民一般在夜里追捕。少女欣勤热切地坐在身边,乐少锋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眼神始终落在白衣人身上。Pakkey饶有兴致地询问着飞鱼习x_ing和捕鱼技巧,后来还和少女哥哥一起撒网打鱼。看着两人的背影,乐少锋胸口闷闷发胀,心思千回百转,像一堆杂乱的细线错综复杂纠缠不清。
月华清澈,星河潺潺,时不时有几颗流星掉落沧海之中,犹如天空的泪滴。渔船满载而归,少女哥哥邀请二人到家里做客喝新鲜鱼汤,乐少锋看着白衣人欣然答应,眉峰高耸,双眸暗沉,右手惯x_ing地捉紧脖子上的项链,骨节凸起,青筋微露。
在少女家做好飞鱼汤后,乐少锋和女孩被叫到厨房收拾,少女哥哥和Pakkey在厅里,对方开口说道:“我哋屋企得我同妹妹,长兄如父,我希望妹妹有个好归宿。”
Pakkey微笑着点头,等待对方说出重点,“你睇吓我妹同你嘅细佬系唔系可以发展吓?”
“令妹单纯可爱,的确值得有个好归宿,不过可惜乐仔已经有意中人。”Pakkey语气平和,直视对方,少女哥哥有点惊讶,还想问些什么,对上白衣人澄明锐利的眸子,感受到无言的震慑力,仿佛被野兽盯上了。
Pakkey没等对方发问,继续缓缓说道:“佢哋有多年感情,其他人冇办法取代,辜负令妹一番心意,实在抱歉。希望令妹可以搵到佢嘅有缘人。”白衣人面容平和,却透露着不容拒绝的神色。
话已至此,对方也不好再说什么,Pakkey看向厅门外,柔声说道:“叫佢哋入嚟饮汤啦。”
话音刚落,乐少锋应声走进厅里,眼角微红,双耳发热,坐在白衣人身边一口口喝着浓稠鲜美的鱼汤。
走出兄妹家已是月朗星稀,夜凉人静,二人穿过居民区走在廖无人烟的海岸上,乐少锋主动地牵起身边人的手,Pakkey侧头含笑:“嬲完喇。”
乐少锋咬咬唇,面上红云暗动,眼中烟波浮转,喉核如岸边波涛一样翻腾。
“你以为我会将你卖俾佢哋啊?”Pakkey软声细语询问道。
乐少锋注视着月色下的白衣人,胸膛起起伏伏,心潮涨涨落落,眼眶疼痛,胸中郁闷。
“其他嘢冇所谓,但我唔会将你布施出去嘅。”Pakkey用力扣住对方手背,另一只手也覆上包裹着乐少锋的手。乐少锋感觉暖流从手中传来,潮水一样满溢胸腔,润泽苦涩,驱逐寒凉,他把头抵在白衣人肩头上,来回摩挲,唇间流淌几个音节“Pakkey”。
浪声低沉婉转,星月柔情似水,两个剪影交缠相融。
后来乐少锋很少收到情书了,虽然还会有女孩偷偷看他。他依然不知道,关于自己另一个版本的故事在岛内女生中悄然传播。
粤普互译
Pakkye,果只嘢系厨房偷食,你唔管吓佢?——PK,那只东西在厨房偷吃,你不管一下吗?
佢食两条鱼仔啫,而且我都管唔到,人哋有翼架~——他只是吃了两条小鱼,而且我也管不了,人家有翅膀的~
点解佢日日都嚟搵你架?——为什么他日日来找你的?(乐少好似吃醋的恋人在质问出轨的伴侣)
甘我救过佢,有次佢见我唔系好舒服,可能惊我一个人生活唔到,未成日飞嚟咯。——那我救过他,有次他看到我身体不适,可能怕我一个人生活不能自理,就常常飞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