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载驱驰 作者:几多次枉痴心【完结】(58)

2019-06-12  作者|标签:几多次枉痴心

  检查的卫兵过来,例行公事地打招呼。展昭不过是个司机,他们要讨好的是押车的后勤军官。

  看到后勤军官一身酒气歪倒在靠背上,而司机又竖起食指不让惊动,卫兵们一脸识相地点头,检查车内物品,放行。

  穿过监狱中间的小空场,绕过蛰伏在黑影里押解重犯的装甲车,司机把喝醉的后勤军官扶进休息室躺好,关了门,匆匆拐进牢区昏暗的走廊。

  将近夜里十一点,监狱院外和四角的岗楼有人值守,而监狱里面相对安静得多,不当班的看守和办事员都去休息,把一切交给铜墙铁壁和枪支探照灯。

  灰色的影子来到监区总值守室门前,对他而言门上的锁如同无物。

  展昭不相信赵珏。当他决心以一人之力同整个体系作战,对它的熟知程度让他不相信任何人。

  借着打火机的亮光匆匆查阅登记册,翻到当天登记的这页,他找到了白玉堂的名字。

  赵珏说的监号居然正确:中监勇字号03室。

  正确,就更可疑。

  展昭继续检查登记本,登记着白玉堂监号的前一页被撕掉,连撕去后留下的毛茬纸边也小心地处理过,就算摆到特工面前,一般技术级别的也根本发现不了。

  展昭没有费心去别处翻检,那页纸自然早被处理掉。

  他把手里的打火机转了个角度,从登记簿下面斜照上去。这种纸不吃墨,书写的时候需要用力——纸面上果然存留着前一页的书写痕迹。

  白玉堂,中监智字号,07室。

  这个位置,是中监勇字号03室的对面。

  如果是普通的监室调换,登记狱警会直接注明改动。大费周章重造一页是违反规定的,甚至会被问责。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故意在勇字号等着他。

  展昭克制着自己的反应,手指用了一点力,轻微的咔嗒声响,打火机的火苗被黑暗吞没。

  展昭站在黑暗里,身后无退路,面前是陷阱,陷阱里是白玉堂。

  拖到明天的正式行刑时间,白家必然来劫。血战的结果要么惨胜如败,要么玉石俱焚。

  无论为了谁,都不能等。

  中监因为是特殊牢区,关的犯人并不多。夜里偶而会有提人的狱警,所以展昭开门进来,摘下挂在门边的手电时,还没睡着的犯人多数没什么反应,至多抬起头来看一眼又轮到哪个倒运。

  展昭接连走过几个空荡荡的牢房,前面就是相对的智字号07和勇字号03。展昭太了解南京做事的风格。在勇字号设埋伏猎捕展昭,让智字号里的白玉堂看到,才能把一切凿实。南京虽然工于心计,却从不师出无名。

  展昭扣紧臂上的袖箭,向着勇字号,徐徐走过去。

  他走路脚步不重,可是踩在未知的黑暗里,每一步都好像传得很远。一条走廊,一道y-in阳界,他踩在上面,看得到结局,赌的是变数。

  没有异常。

  或者是对方埋伏得深。

  展昭停在相对的勇字号和智字号之间。一个像他这样的特工不会错过环境中任何细节,而此时的发现让他诧异。

  智字号是空的。勇字号里也只有一个人,牢房里只有小窗栅栏间s_h_è 进的些许路灯微光扫出床上人的轮廓,白玉堂面对墙壁躺着,甚至还没有换下庭审时穿的军装。

  难道赵珏真的是出于关心?那被篡改的登记簿又作何解释?如果忽略这些细节,他就可以照原计划开门进去,带着白玉堂进到院里,在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夺走押运囚犯的装甲车,撞出大门,望华堂会在外接应,然后逃脱。

  迄今为止一切顺利,顺利得近于不可能。

  展昭站在原地,脚下像是踩着险恶机关的总弦。向任何方向踏出一步,结果都不可预知。

  血在胸膛里撞得难受,头脑还在保持冷静警醒。黑暗在周围燃烧成沸腾的冰川,脚下是全然无依的虚空。

  展昭向勇字号03室迈过去。站在铁栅栏旁边,他清楚地听到血液在耳膜里流动的风声。

  锁从门上脱落,白玉堂仍然躺着。如果不是伤势加重,他不会这么安静。

  太安静了——安静得非同寻常,安静得不祥。

  展昭突然发觉,白玉堂没有了呼吸。

  黑,黑得能看到黑的形质;静,静得能听到静的声音。

  窗栅外的探照灯光转进又转出,室内搅扰翻滚的黑暗中盘踞着无数触手,y-in毒冰凉,随时准备绞杀活物。面对它,根本没有任何空间来容纳波动的情绪,它甚至不允许你呼吸。

  决生断死的只有绝对的冷静。

  展昭走到床边,伸出手的刹那,他突然听到明凤华在脑海深处笑了一声。

  身体本能反应比思维更快,展昭在床上人暴起劈头一刀的同时闪身避开。

  弯刀砍过划进牢窗的探照灯光柱,寒光陡现。

  那是能够一挥斩头的廓尔喀弯刀。

  对方如影随形地跟过来,弯刀挥出道道利风。狭窄的空间里不需要任何花哨动作,招招死手,把赤手空拳的展昭逼到角落,抡刀劈下。

  他以为肯定能杀了展昭,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展昭抬起手掌径直迎向他的刀锋。

  这个动作并没有对他造成困扰。廓尔喀弯刀的弧度就像手臂的延伸,劈砍能力超凡,刀身贯足力量,完全可以在砍断展昭挡来的手臂后一刀斫胸。

  黑暗中火星四迸,弯刀被展昭反执格斗刀架住。

  伏击者的手掌震得几乎握不住刀柄,他急忙聚力稳住刀身,但已没时间逆转发生的一切。

  这全力一劈,暴露了他贯在刀上的劲力,而展昭在一架之后将自己化空,同时起手来袭。

  伏击者只觉一股凌厉力道击进胸腹,浑身气力骤地散尽。

  展昭闪出牢房。伏击者在他身后摔倒,弯刀砸在青石地面上,当啷一响。

  周围的空间嗵然变亮。

  白炽灯光晃得展昭眯了眯眼。他强制眼睛适应周围光线,然后看到前呼后拥的南京站在走廊门口,赵珏站在南京身后。

  南京没有穿军装,黑色长衣灌满夜风。虽然离得不近,展昭还是觉得面对着一只y-in郁的枭鸟。

  南京眼里亮出尖钩,锋利得能用目光破开血r_ou_:

  “身手不错。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亦在先——和我算,你还嫩。”

  他身后亮出一排枪口,对准展昭。

  展昭手扣袖箭,南京在他可以挟持的距离之外。这个距离隔开狡诈与磊落,y-in谋与道义,后方与战场,让他所渴望的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

  “在你还没有爱上他以前,他已经爱上你了。”南京像在背诵悼词,“在你还在考虑怎么样为他牺牲时,他已经愿意为你死了。”

  夏夜的风刮进牢区走廊,毫无暖意。展昭站在一排枪口的准星交叠中心,胸腔冰冷。南京说的每一个字,杀伤力都等同于一颗子弹,展昭甚至能听到气流穿心而过的声音。

  南京嘴边爬上冷酷的笑容,看着陷入重围的优秀上校特工。强烈的灯光把这个年轻人苍白脸庞上的神情照得纤毫毕现,能够看出他内心剧震之下,骨格支撑着刚强。

  展昭握紧的指节渗出血来,声音仍不失平静:“他在哪里。”

  南京伸手,手下捧过一把剑,皓白云纹缠护,通身的傲世不羁。

  画影。

  展昭瞳孔陡然收紧,敛住濒临爆发的血色。他知道将要听到什么,却完全不知道怎样承受。

  南京不给他喘息的空隙,毫不留情地开口:

  “他的剑,如今算是遗物。我特地从国库里取来,给你留个纪念。”他摆手示意。

  黑衣手下捧着剑,向展昭一步步走过来。南京盯着展昭,他确信这个年轻人已近崩溃。

  御猫这样的特工可以用卓越来形容,杀了实在太浪费。打碎他内心的执念,然后为己所用,是最划算的办法。

  展昭看着渐渐接近的特工,白玉堂的剑静静躺在他手里,物是人非。

  南京的声音响起,极远又极近:“你和赵珏一起去清剿劫持原洛阳的同时,白玉堂在郊外执行了死刑。”

  画影越来越近,展昭心脏被死刑两个字毒辣地攥住,越勒越紧。

  南京:“明天上午十点上闹市口刑场的是船上抓的日本活口,现在已经被毁容割喉。白锦堂来劫,便拿他一个通敌卖国!”

  展昭军服袖扣微颤,绷紧的肌r_ou_扯得伤口生疼。他站着,心脏在窒息中挣扎,想要透口气,但是头上脚下都是冰冷的强烈灯光,整个人溺在冰海。

  赵珏铁板一样的表情越来越僵冷,他以为明凤华死后自己的心变成无情无欲的石头,但现在他发现石头还能被碾成齑粉。只要存在,就无处可逃。

  画影递到展昭面前。展昭视线忽然一阵模糊,努力想要看清,画影灿白的剑鞘上竟然笼着淡淡血红。

  头痛,欲裂。

  “拿上白玉堂的遗物,忘了这段不该有的过往,为党国立功罢。”南京语重心长,“少不更事时,谁也会做些冲动的梦,醒了还是要继续奔前程。难道梦醒了反倒受不了?你对党国的忠心,我仍然确信不移,所以我才假造登记本,希望你察觉之后能够知难而退。但你仍然一意孤行,不知悔改,无疑中情毒颇深。祛了这毒,你才能成为我最得力的膀臂。”

  南京的语气温和而诱惑,他在展昭眼前铺开一个茫茫世界,什么都有,除了人心。

  南京:“展昭,如今白玉堂已死,只要你迷途知返,今夜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不曾发生!”

  展昭接过画影。很重,坠着手掌。古雅却没有丝毫暮气,剑同人一样朗利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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