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护一声令下,顿时风雷色变,号角呜呜吹起,四百前军紧握弓箭,拉开阵形呼啸向前。
玄甲司已经重新支起了盾牌,刘长贵眯着眼睛在心中默算着两军距离,等到这支骑兵踏足s_h_è 程范围时,便毫不犹豫的下令四十五度仰s_h_è 。
这波箭雨虽然给鲜卑前军带来了四十余骑的伤亡,但却没能打散他们的冲袭,在他们冲到八十步左右的距离之后,便开始反s_h_è ,三百余支箭雨投向卫民军之后,他们便一分为二,分左右两边扰袭。
“那边有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在指挥!”望着鲜卑那密集的箭雨,在阵后观战的一个牙将终于有些忍不住,向萧鸿飞说道:“这个楚昭义怕是要吃亏。”
萧鸿飞右手搭在额头远眺,看了片刻后说道:“好像是慕容护那老儿。”
“如果是他的话,楚昭义今天这关怕是难过了。”
“无妨。”萧鸿飞说道:“若她有险,本将自会下令左右两翼掩护。”
萧鸿飞说着,面色却突然一凝,随即大笑道:“这世间,竟然还有这等无赖战法!”
那牙将转头看向战场,却见那支黑甲军竟然已经散开阵形,原本围在外圈仿若乌龟壳似的重盾已经分散开来,每五面重盾接连着立在一起,组成一座随时可以移动的盾墙,而每组盾墙的前后左右,每隔五步左右,又前后错落的立着其他盾墙。
如果说,先前卫民军的阵形像个龟壳,那么,此时卫民军的阵势就像个更大的乌龟壳,之前只是在外面围了一个大圈,而此刻,却是里里外外错落着围了三层,每一小片龟甲的四周,都留出了一些宽窄不同的通道。
桥边的慕容护在看到这个阵势时,忍不住大笑一声,但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因为,随着这个阵形的散开,终于露出了藏在里面一直看不真切的东西。
那是一支弩/军!
当鲜卑前军往两旁散开时,那些一直挡在阵前的重盾兵也在跟着往两旁散开,藏在里面的那支弩/军早已箭在弦上,扣指间,那凌利的弩/箭就已经落入了正在前往列阵准备冲击的中军。
两百米的距离对弓箭而言,几乎是个难已达到的距离,但对于强/弩而言,两百米却还算不得极限s_h_è 程,准头虽然差了些,但一百多支□□同时铺盖过去,杀伤力却相当惊人。
三排强/弩连s_h_è 之后,鲜卑中军已经伤亡数十人,陈福瞧着那边微乱的阵形,知道他们已经被这阵□□吓得胆寒,短时间不敢冲击之后,便下令手下亲卫以旗为单位,分别支援前、左、右三个方向。
本已经绕到左右两侧的鲜卑骑兵正在发动侧翼攻击,却没料想到,先前在他们面前围得跟铁桶似的阵形,突然间便前后左右散开,给他们留下了冲入阵腹的通行道。
这个世间竟有这么傻的打法?一众鲜卑骑卒来不及多想,被他们催得狂奔的战马就已自动分散开来,纷纷冲进了这些被人特意留出来的通道。
很快,这些当先冲入阵中的数十骑便尝到了厉害——这些通道并不宽敞,最外面的那圈,每五成盾墙之间似乎有七八步的距离,可以同时容纳两到三骑通过,而中间的这一圈,却只有四五步的距离,最里面的那边,仅仅不过一两步的距离……
“这种战法,何只是无赖,简直就是y-in险和恶毒了!”
遥望着战场,眼睁睁的看着四百鲜卑前军被这些特意留出来的通道切割零散,被引入阵中,最后被迅速收割,那位牙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声道:“这种战法真是太可怕了!只要这些鲜卑骑卒被割裂阵形,分散着冲进那通道,就等于成了活把子,他们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零散的盾墙后面,藏着多少弓箭手和枪兵,在等着收割他们的x_ing命!”
每五面盾牌组成的盾墙后面,藏着五个重甲枪兵和五个弓兵,外加一个令官和一个随时策应攻击的队正。
每两个枪兵和两个弓兵为一组,与另外一组背对藏身,各自负责左右两面,弓兵负责远攻,枪兵负责近战。
目前卫民军的这个盾阵是里外三层,这就意味着,每个进入通道的鲜卑骑兵,不但要面对左右两边的四名弓兵和四名枪兵的攻击,还要面对里面两层盾阵后面八个弓兵的威胁,以及最中间随时都会支援过来的□□。
所以说,这是个一很恶毒的阵形,只要敌人贸然冲入阵中,必定有来无回。
三百余鲜卑前军,前扑后继的冲杀过来,足足有大半之数冲进了这个龟壳似的盾阵里,最后全部被收割。
慕容护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痛得简直快要滴血,他曾与庆朝边军大战数十场,却从来没有哪一场有如此高的伤亡。
伤亡!
可怕的伤亡!
他率一千骑兵渡河,如今才将将对阵,甚至连敌人的门路都没摸清,就前后足足损失了三成以上,连素来骁勇的鲜卑勇士,此刻竟然被打得胆寒不敢上前……
是的,面对这可怕的黑甲铁阵,已渡河的鲜卑骑众此刻几乎没有任何人敢上前,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只要自己进了两百步的距离,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强/弩,之后就是劲弓……即使没被□□杀死,即使躲过了弓箭,即使冲到了那盾阵之前,也必然会被那些只露两个眼睛的铁甲怪物从容戳死。
在杀完闯入阵中的骑卒之后,陈福毫不手软的下令,开始以强/弩清扫所有两百米以内的鲜卑骑卒。
是的,清扫!
除了这个词语之外,所有在场观战的人,心里几乎找不到任何别的形容词。
在那百余强/弩对准桥头的时候,慕容护早已传下了撤退的命令,但这命令实在还是来得太晚了些,仅仅撤才够两百余骑踏上木桥。
而后面没来得及挤上木桥的骑卒,全部都被这支突然冒出来的黑甲军留在了桥头岸边。
楚宁在后面望着逃回去的那个鲜卑首领,心中暗觉可惜,如果能将这个首领留下来,那就算是完美打响东征第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道个歉,前几天把地名弄错了,因为之前用的是陆版的古地图,今天跟朋友聊起地图的时候,她给我看了台版的,我后来查了些资料,发现陆版的地图,把狐苏县跟徒河县弄错了,我改过来。
手残地图,参照看看吧
[img]http://i1.bvimg/617132/63b730322c5c903c.jpg[/img]
第093章
这一战从开始布阵到清扫战场结束, 还不足一个时辰, 但其战况之激烈, 却让所有观战者为之惊服。
在这个已经有了马镫的时代, 骑兵在战场上已经不仅仅只是用来支援、迂回、追击等作用,特别配备远程弓箭与近战马刀的鲜卑骑兵, 对于大庆朝廷的步兵军队而言,是个相当可怕的恶梦。
萧鸿飞等将官并非第一次与鲜卑骑兵对阵, 但却从来都没见过任何一支军队, 能够在以步对骑的情况下, 取得如此彪炳的战绩!——哪怕是二十三年前那场名垂青史的东征,燕不凡大将军得胜的关键, 也是他麾下那支足有数万之众的铁骑!
等辅兵打扫完战场, 萧鸿飞已经让营里的火兵准备好食物,一为这支新到的东莱军接风,二为庆贺东莱军的丰硕战果。
楚宁换了一身官袍, 带着刘长贵与孙兴前往中军大帐参加接风晚宴,进门时遇到了高志敏, 两人相视一眼, 却什么话都没说, 一前一后的进了帐门。
萧鸿飞笑容满面,一看到楚宁入门,便从主座起身迎了上来,朝帐内诸将朗声道:“楚昭义巾帼不让须眉,今天这一战, 可让我等大开眼界啊!”
“哈哈哈!何止是开了眼界?简直让我等须眉汗颜!”另外一名虎背熊腰中年将军也笑着迎来,朝楚宁见礼道:“在下周裕,在萧将军帐下听用五年有余,可是头遭见到将军如此高兴,楚昭义可当了不得!”
军中不同官场和商场,素来只以实力论尊卑,卫民军今日一战,打出了实力和气势,更难得的是,在这接连丢城失地士气低迷的情况下,这一战给大家带了来了信心。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碳,所以,在场诸将都对这支东莱军生出了好感,特别是对这个年轻的女将军,更是一改前观。
众人互相喧寒,各自相熟后,气氛逐渐热烈起来,萧鸿飞虽对楚宁另眼相待,但也没冷落高志敏,两人亦是相谈甚欢。
周裕连同另外几名座次相近的将领一直与楚宁叙话,其中一个名叫邓通的年轻校将向楚宁问道:“楚将军,末将心中存疑,还望将军能为末将解惑。”
楚宁道:“邓仁勇请讲。”
邓通虽然年轻,却已经是辖兵千众的仁勇校尉,比当初楚宁的陪戎校尉的俸碌还要高些。
“末将从军至今两载有余,历经大小战阵不下十数,如今手下也有千余儿郎可供使唤,自问也算颇得人心。”邓通说道:“但每临战阵,我等列阵对敌,却从来都不曾像楚将军这般,对麾下儿郎指若臂使,进退攻守之间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还望楚将军能为末将解开此惑。”
邓通方才说完,周裕面色一变,喝斥道:“邓通,你这话问得逾越了。”
邓通这话,往浅了说是在请教,可往深处想,却像是在打听别人的练兵之法——大庆朝廷军制并没严格统一,每位将军训练士兵的方法都不一样,所以有的部队极是能打,有的却只一群乌合之众。
“无妨,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楚宁罢了罢手,和气笑道:“只是说来有些话长。”
“话长无妨,本将这些儿郎无甚长处,正好耐得住x_ing子。”萧鸿飞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了些,顺手拉过一个马扎坐下道:“本将也正好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