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极为重要,却并不一定是最重要,因此,对于顾文雄将东莱军调往狐苏县支援败军的决定,高志敏并不满意,他参加了昨天的军议,清楚的知道,顾文雄将最重要的战场放在了平刚和无终两道。
大庆永威二十三年五月初六,高志敏率着五千东莱军押着五千石粮食抵达狐苏县,与萧鸿飞的败军顺利相会,
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的萧鸿飞亲自接恰了东莱援军,但在得知援军只有区区五千人时,他在初喜之余,任然难掩面上失望之色——援军来得太少了,顾文雄大将军果然没有将狐苏县视作战略要地,竟然将这个年轻的女将军都派了过来。
时至今日,即使是他们这边军,也已经得到了朝廷传出的消息,也知道了这个‘昭义将军’是个什么来由。
太年轻了,而且还是个用钱买来的将位……
萧鸿飞挽缰而望,居高打量着楚宁。
因为远在辽西,在之前得到消息,他便下意识想到了传说听的白衣云侯,也打心里认为,这位女将至少双十年华,可没想到,现如今得到的确切消息,竟不足二九之年岁。
这么年轻,又是女将,且还是花钱买来的将位,当真堪用么?
心里如此想着,萧鸿飞将目光投向了楚宁身后的部众——这千余部众皆身着黑色紧袖武服,每人都背着一个同样的大包袱,手中握着长/枪,傲然挺立,看着端是骁勇善战。
交接完粮Cao之后,萧鸿飞便迫不及待的召集麾下诸将准备展开会议,楚宁也有幸列位于其中,只可惜的是,会议尚未来得及展开,便听探哨来报,鲜卑营中起了异动,似乎准备渡河进攻。
此时方过午时,萧鸿飞料想,大抵是方才迎接援军时营中动静过大,引起了对面岸鲜卑大将的注意,所以才会发动进攻,准备探探援军的虚实。
高志敏初来乍到,有心表现自己的武力,见萧鸿飞麾下将士有条不紊的备战,又是一副没将东莱军当回事的神色,便主动请令道:“启禀萧将军,末将料定鲜卑此战只为试探虚实,定不会全军出击,故请令一战,好教这些贼人知我援军不弱。”
萧鸿飞也有意称一称这东莱军的斤两,遂立刻准了高志敏的请战。
高志敏这一请战,卫民军也就没法摸鱼偷闲,楚宁召来麾下局总以上的军官,临阵讨论起了战术来。
因为对目前这支鲜卑军队的了解不多,卫民军只好拿燕凌戈的铁骑司和之前在冀州对阵的游骑作为参考,初步定下以防御为主。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就是楚宁暂时的想法。
随着几声哨响,卫民军原地休息的士卒人立刻起身集合,楚宁让陈福将事先用船运到辽西的军械全部都发放下去。
玄甲司从上到下,每人都得到了一套带着护项,长及膝下的重甲。而控弦司以及其余战兵,都只得到了一套筩袖铠。
筒袖铠也长及膝头,但却没有护项和胫甲,护不住脖子和小腿等部位,且甲片也较重甲薄上些许,但胜在轻巧,不会像重甲那般耗费体力,影响速度。
大约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卫民军便发完铠甲和腰刀,楚宁也穿好了盔甲,骑在马上看了一眼旁边的高志敏,见他也已经集合完部下。
高志敏也在看楚宁,顺便看了一眼楚宁身后的兵卒,这一看之下,乌压压的一片黑甲入眸,差点将惊掉马来。
妈的!这是什么时候整出来的铁甲?
高志敏却不知道,楚宁事先就把兵甲藏到了碣石,前几天路过碣石的时候取了出来,藏在粮Cao里面一路运到此。
望着玄甲司那与楚宁身上如出一撤,全身上下只露了两个眼睛的盔甲,高志敏恨不得当下直接便抢到手。但他不能,因为萧鸿飞就在他旁边,准备亲自督战。
萧鸿飞也被这片黑甲军惊住,但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一眼扫过整个东莱军,看着这支兵甲极度完整的军队,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些信心,在心里下定了结论,认为这些黑甲军才是东莱军的主力。
既然是主力,那么,就该到主力该去的地方。
随着萧鸿飞一声令下,整个东莱军便分作了三部,以品字阵形摆到河岸。
卫民军以主力之姿,被萧鸿飞放到了最前方,高志敏率两千部卒为左翼,沈腾率两千部卒为右翼。
此段唐就水河宽不过六七丈,也就是二十米左右,好在河水极深,可以稍稍困住鲜卑骑兵的马蹄。
东莱军的阵形方才摆好,那边河岸就已经有大量新制的木桥搭到这边河岸来。
萧鸿飞派兵上前去掀桥,可惜效果不佳,因在对方弓/箭的s_h_è 程之内,白白被对方s_h_è 死了数十名士卒。
楚宁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看着二十多座木桥已经搭起,数百鲜卑骑兵已经冲杀过来。
与后面左右两翼的方阵不同,卫民军摆出的是圆形防御阵,孙兴率玄甲司立着重盾挡在最外圈,刘长贵的控弦司在内圈,而陈福则率着亲卫将楚宁护在最中间。
整个阵形看起来,就像个黑色的圆形乌龟壳,而事实上,这也的确是个龟壳。
而且,是精铁打造的乌龟壳。
在阵后督战的萧鸿飞顿时黑了脸,这他妈得多怕死才能摆出这样的战阵来?!!
他没想到,这支被他当作主力的军队,竟然如此畏战,隔着那木桥堪堪两三百米远,就缩起头来当龟乌,甚至不敢冲上前去毁掉木桥。
但好在萧鸿飞是个真正的沙场老将,且与高志敏的心x_ing不同,他瞬间便压下了心中不快,双目俯览整个战场,顿时便瞧出了门道来,对着身旁的一位偏将笑道:“看来,本将倒是有些小瞧这位楚昭义了。”
这位偏将应道:“这只是人人皆知的常理吧?近河岸边的泥沙经常被河水冲刷,极为s-hi/软,白痴都不会率人贸然冲杀上去吧?”
萧鸿飞提示道:“你再看看她这阵形与木桥的距离?”
“两百米?”
“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本将实在很好奇,这个距离到底是她自己下的命令,还是另有高人指点。”萧鸿飞说道:“离河岸两百米,既避开了泥沙陷脚的麻烦,又超出了对岸弓弩的s_h_è /程,还给鲜卑那些蛮子留下了登岸场地。”
周遭众将闻言皆战头称是,其实心中不太以为然,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只黑甲军。
此刻,当先冲过木桥的鲜卑轻骑已经登岸,马蹄踩上河边s-hi润沙泥石便自动减速,众骑士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往前面那片黑色圆阵进行抛s_h_è 。
然而,两军相隔颇远,数十骑弓极限s_h_è 程的箭支,大部份都被阵前斜支的铁盾挡开,少部份落入那片黑压压的阵中,竟如没造成任何伤亡一般,连惨叫都都没传出半点来。
慕容护在距离这支黑甲军一百五十步之外的安全距离停下脚步,紧锁着眉头打量着那面‘楚’字将旗,迅速在记忆里寻找,大庆王朝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率着铁甲军的将领。
不管鲜卑还大庆,千多具铁甲可不是个小数目,这等战场重器,断然不会落在一个没甚名气的小将手里。
但很遗憾,他想了好几息时间,都没能想到这么一位楚姓名将来。
由于外面围了一圈铁盾,从慕容护现在的位置上,看不清盾牌里面的布置,最多只能看到那片迎风召展的红色盔缨。
就在慕容护打量着卫民军时,楚宁也在看着他,问陈福道:“在这个距离使用角/弓/弩的话,能够s_h_è 杀到那个穿着皮盔甲的人吗?”
鲜卑穷奢得很,不会织布的他们只能天天穿皮Cao,能够穿着整套皮盔甲的人,肯定不是寻常小兵卒。
陈福眯着眼睛看了看那首领模样的骑士,回道:“s_h_è 程和杀伤力都没问题,但准头就很难说了,一旦没有s_h_è 死他,伤了旁边的骑卒,反而打Cao惊蛇。”
“好吧,那就先留他一命。”楚宁说着,便见那首领已经下令,让原本在阵前以弓箭试探的二十余骑已经冲将上来。
这二十余骑拍马前冲,进入有效的杀伤s_h_è 程后便纷纷向阵中抛s_h_è 箭支,却并不轻易上前进行短兵r_ou_博战。
楚宁看他们这么谨慎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角,心里暗想,原来你们也是怕死的。
“传令下去,玄甲司撤盾,控弦司准备s_h_è 击,给他们送份见面礼!”
楚宁一声令下,静候一旁的传令兵立刻吹响了一声长哨,随即两声一短一长的哨声接连响起。
三声哨响过后,列于阵前外圈的玄甲司同时放倒盾牌,隐于他们身后的控弓司已经张弓搭箭在弦。
“放箭!”
铁盾放倒的时候,二十余鲜卑骑兵以为有机可趁,换弓为刀,纷纷叫喊着冲杀过来,却哪想,一阵密集的箭雨倾刻便至,几乎刹那间,便伤亡大半。
余下数骑顿时胆寒,但想到慕容护正守在桥头督战,他们也不敢退却,只能拍马继续前冲,将将冲到阵前,便见那些又长又尖锐的古怪长/枪已刺将过来。
眼看着二十多位族内精骑就这么被人轻易拿下,慕容护心中大惊,暗道这支援军莫非是大庆朝廷的精锐?
重盾、铁甲、强/弓——这必然是大庆朝廷的精税重兵无疑,只是,这支军队到底来了多少人?又带了多少其它的军械武备?
慕容护心里想着,环顾自己身旁已经渡河的千名骑卒,下令道:“四百前军,绕左右两边扰袭;三百中军立即向这铁甲军发起正面冲击;三百后军以弓箭策应!”
死多少人都是小事,反正这些骑卒都是从附属小族征召而来,但一定要探清这支黑甲军的战力,要弄清这支军队的来历,免得坏了族长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