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老叶啊……嘶……你能不能查查……有什么条件能减刑的……咳……要真把你打死了……我和谁……收账去……”
叶修罕见地被黄少天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半天，他依然狠厉地下了一鞭子。
“能耐了你。”
黄少天死咬着嘴唇没作声，血珠争先恐后地从嘴唇上洇出来。好久缓过来一口气，他依旧用气声强笑：“我身体……素质……又不差……”
“别后悔。”叶修不知道黄少天存的什么心思，尽量给他缓着手，但一鞭子下去，还是见他又咽了口血腥下去。
“说不了话……才后悔……”黄少天实在是被堵得不舒服，强撑着也要说几句，“我又不是新兵了……”
也是。
叶修想想自己刚进联盟时死去活来的训练，也释然了。黄少天再怎样敏感怕疼，总比前几年强些，只是强了多少……
又三四鞭子下去，黄少天头上的冷汗混着不知名液体滚落下来，连垃圾话都抖不出来了。叶修紧盯着他灰白的嘴唇，听他喘得有进气儿没出气儿，无奈地呵了一声。
看来强得不多。
喻文州紧紧抿着嘴唇，手掌握住黄少天紧攥着的拳头，似乎这样能帮助到他一样。叶修当然也明白，黄少天只是感觉比其他人敏锐，身体素质绝对强悍，不至于一顿鞭子就怎么样了。想开了手上也快了，几下把剩下的数目补齐，他直接扔了鞭子在地上，伸手去解绑带。
“你也有让人清静的时候，真不容易。”
叶修也不知道黄少天还听不听得进去自己说话，自言自语一样说着。喻文州的带子系得死紧，他半天才弄开一个，看黄少天手腕都淤紫了，下意识就给他过血，心里多少过意不去：“哎少天，还有什么要求不，过期不候啊。”
黄少天只觉得自己已经过去了，魂魄正飘在半空庆幸，却硬生生被叶修喊回来的。呛咳了几声，他强咽下满嘴的腥甜，想和叶修拌两句嘴，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力气。
沉默了半晌，他哑着声音，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叶修的掌心。
“要求啊……别逞能……咱们一起担了算了……”
第九章
叶修被黄少天的动作弄得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没理会他的话，直接把人拎到窄床上趴好，抬头对喻文州笑了笑：“这时候还有心情考虑我，罚轻了吧。”
喻文州也轻笑：“可不是罚轻了，上完药才能老实。”
他说着往黄少天床边一坐，黄少天顿时惊恐地直往另一边缩，还是叶修眼疾手快把他捞起来，才没让人掉到地上。
“不是吧少天，不是挺能耐的吗？”
黄少天显然也是一口气顶着才挨完鞭子，这时候一松了劲儿，整个人都是蔫的，也没力气和他顶了：“有本事你试试……我和你说……你真敢接这数，来年我肯定给你上香……”
“想得美，哥还没祸害够你们呢。”叶修不轻不重地扇了他脑袋一下，也是笑他都这时候了还不老实。喻文州却还记得刚才照顾的肖时钦，刚确认他没事了，就盯住了他的通讯器。
“肖队，小戴又请求通话了。”
肖时钦万般无奈：“不接估计她得一直打，麻烦帮我回一句吧。”
喻队本来想问怎么不自己回，不过看看少天顶着一头冷汗不敢看自己的模样，也没问出口，接了通讯：“小戴我是喻文州，现在你的声音还是公放。你家队长好着呢，就剩下一个人了，一会儿一起出来，你放心吧。”
那边戴妍琦的声音依然很紧张：“谢谢喻队。不是想打扰大家，就是……麻烦一下，如果他还打嗝，能不能给他杯水？一般要三杯才行的。”
“打……嗝？”
即使是处变不惊的喻文州也愣了半天，一旁肖时钦一头扎进了枕头里，羞愤难当。
“都说了那是意外！”
终于听到肖时钦的声音，戴妍琦的语声突然欢快起来：“终于听到了！没事了喻队，谢谢喻队！”
通讯挂断，笑声顿时迸发出来，肖时钦脑袋埋在床上就没再抬起来。叶修一边笑一边当真给肖时钦接了杯水，也不想他太难堪，转移着大家的注意力：“还剩下一个了吧？我记得有几期新人还没统一做抗刑训练？你做过没啊，腿没软吧？”
说到最后一个，顿时不管站着的趴着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了靠在墙上的孙翔。从来没被如此含义丰富的目光盯上过，孙翔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忘了背后就是墙，顶了一下之后，脸色刷地白了一个色号。
“行了行了，别瞅了，吓着孩子。”叶修看着孙翔还觉得有几分好玩儿，“该干嘛干嘛，这边几个没上药的，不包扎等神迹愈合呢？”
孙翔哼了一声，大踏步往前走，却没注意自己的鞋带开了，左脚踩在右脚鞋带上，险些没把自己绊了一跟头。
“叶队，稍等等啊，我把小周处理一下，不然一会儿顾不了他。”方明华突然阻止了孙翔，还扯着他往周泽楷那边走，“孙翔过来，帮忙。”
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孙翔，对方明华却听话得很，呆呆地哦了一声，走到周泽楷身边，目光却游移着不往伤口上瞄。方明华不管他，示意江波涛按着周泽楷，拿药棉蘸了点药水就往伤口上擦。
轮回的四个人聚了堆，其他人也没戏看，纷纷转向了自己的家属。黄少天也有了结巴的时候，胆战心惊地瞄着喻文州：“队……队长，我已经很可怜了啊，你，你不能……”
“这就开玩笑了，”喻文州温温柔柔的，“少天有什么不能的，厉害着呢。”
黄少天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队长我再也不敢了，你看还有老叶在那看笑话呢，你不能让他得逞啊……啊！队长你拿错瓶子了！”
他的音量突然提高，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到喻文州的手缓慢而坚定地伸向了刚才张新杰给王杰希使用的药瓶。和老林软磨硬泡的方锐突然消了音，张佳乐松了一口气估计自己是轮不到了，张新杰拍拍王杰希，小声说了句“要耳塞吗”，连叶修都睁大了眼睛，静待喻文州的最终决定。
当然，没有一个人给黄少天说句话。
“那少天自己说，我应该拿什么？”喻文州一脸温和，肖时钦默默给黄少天划了个十字。
黄少天悲愤地看着喻文州的手就要落下，一咬牙一闭眼。
“我错了！队长说了算！”
喻文州微微一笑，手指一转拿了个3210。所有人都一脸哀叹，张佳乐更是眼睁睁地看着孙哲平走过去，一脸好奇地把那个万众瞩目的药瓶取了回来。
“我说，真会死人的……”张佳乐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孙哲平无所谓地点头：“留着备用，不是给你的。”
张佳乐一脸鬼才信的表情。
另一边，周泽楷小小声地吸着气，抓住江波涛的手，眼睛有些发红。江波涛蹲在他身前，头抵着头轻声安慰，方明华则一边上着药，一边给孙翔看。
“记着队长的反应，能模仿最好。呼吸放稳，不要屏气，别做无谓挣扎。这次是叶修动手，沉住气就好，不用担心身体受伤。真觉得身体受不了了，别喊，说一声，叶修会给你缓气的时间。”
孙翔知道方明华是用队长做教导，可是目光压根就不想往那一片血r_ou_模糊上落，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缓不过去，会晕吗？”
方明华笑着给孙翔放宽了心。
“放心吧，就你这身体素质，一百都晕不了。”
孙翔扯出个比哭还勉强的笑来，实在不想再看，扭头就朝刑架那走。方明华无奈地把药瓶递给江波涛：“这两周没有紧急任务，让队长好好休息一阵。”
江波涛笑着点点头，伸手熟练地在周泽楷眼睛周围抹了一把，低头继续哄他：“好啦，回家给你煮粥呀。”
周泽楷不好意思地偏过头，用鼻音拼出一个“嗯”字。
第十章
叶修正在刑架周围溜达得百无聊赖，终于看到孙翔过来，精神一振：“准备好了？我也饿了，差不多回家吃饭吧。”
孙翔对这个联盟中的传奇人物没什么怼人的自信，闷闷地应了一声，自己去摸刑架。方明华就像看着自家的娃，手把手地教他：“看清楚位置，这里要卡住腰再稍低一点，不合适就调，不然到时候借不上力，特别辛苦……”
叶修一听也明白孙翔是真没挨过狠的，怕是连队内都没罚过几次：“我记得从第七届开始，新人没统一做过抗刑是吧？”
“是啊，这不是正赶上。”方明华倒是无所谓，“我觉得训练也就是让人有个底，真遇到事，有没有经验也都能扛下来，是吧孙翔？”
孙翔正与绑手带较着劲，突然听方明华叫自己，毫无底气地“哦”了一声。叶修笑了：“可别这么说，不是人人都是小周，要真哭在这儿，王牌的面子往哪儿搁？要不先让他们回去，反正就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