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谨独自一人来到老国王的房间,他的父王并没有死去,而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来了?你做了什么……?”老国王问。
“您看我头上戴的东西,还不知道么?”谨坐在床头反问。
“你……杀了老大?”老国王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惊恐。
谨冷笑一声,手指甲轻轻刮过床单:“您要是从小到大有好好看过我,有好好了解过我,那么就应该会知道,我不是这么残忍的人。不过我忘了,您看着大哥长大,不也没发现他残忍到能毒死二哥的本x_ing吗?”
“是他干的……?你胡扯!”老国王先是惊讶,再是怒火中烧,却动弹不得。
“从小您就宁肯陪着大哥,也不来看看年幼单纯的我。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敢冒称您已经死了吗?”谨问道,“因为御医说您活不过今晚了,而大哥也不让任何其他人进来,所以谁也不知道您的状况。可我不打算对您怎么样,因为您是我的父亲,我没有资格伤害您,也不敢这么做。”
在老国王惊恐的注视下,谨缓缓站起身,拿过老国王在御医的服侍下艰难地写好的遗嘱,微微一笑,施法将它烧了。
“逆子……!”老国王的声音像是硬生生憋出来的,“你无权继位,无权管理我的国家!你不过是Omega……仅此而已!”
“够了!”谨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凝重的空气,他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四肢百骸颤抖着对老国王骂道,“你没有剥夺我去上学的权利,我很感激,所以我刚刚才这么礼貌。我生来就是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在城墙外扇的一巴掌告诉我,就算是用血换来的成果也会灰飞烟灭,因为有你在!我烧掉遗嘱就是那一耳光的等价偿还罢了。父亲,我很没用,我很丑!可是一个孩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连自己的父母都对自己只有嫌弃!”
老国王不说话了,躺在那长长地出着气,双眼却恶狠狠地瞪着谨。
“抱歉,父亲,”谨的语气平静下来,泪水无声地滑落,他还是害怕父亲,便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王位是我偷来的,所以我会好好珍惜它。”
说罢谨就战战兢兢却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就在他雪白的睡袍拖尾出门的一刹那,老国王停止了呼吸。
谨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对待父亲,所以他不回头去看,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敢挣脱对父亲的畏惧。可这一切,都在今晚结束了。
谨是王了,是真正的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根本么有技术含量的篡位
第15章 长眠
战鼓浑厚的震声一波波传向远方,刚从y-in云中洗出的晴朗天空干干净净,流云一二道,正是好日子。
加冕典礼选在京城广场举行,高台的宝座前铺着绣有百鸟的红毯,两旁站着公侯伯子男各级贵族与所有仆人侍卫,都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京城的富户也聚集起来,带着仆人站在贵族与围观的群众之间。
红毯尽头的一道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便有礼官昂首高声宣告:“有请南国第十二任王谨!”
半长的漆黑发丝整整齐齐地在脑后用绸带绑起,一副金色的面具端正地戴在脸上,血红而厚重的长披肩拖着两米长的尾,边上缀雪白的绒团,黑色的长袍带着金色的绣饰与成串的流苏,在太阳下一点点地发着光,腰带中央镶嵌着一整块玉,如同黑夜中的一轮明月,下有珠串与金箔。
谨步伐平稳地拿着金权杖与宝球一步一步走上绛紫色天鹅绒铺就得宝座,天地神庙的祭司将祖传的王冠庄重地戴在谨的头上,再小心的伸手整了整垂下的绸带:“谨,我今为您加冕,是为南国新王。”
国王万岁的呼声响起,谨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宣布新的法律条文:南国改称无名国。赋税减免五成,鼓励航海与商业。五爵自今日起规划为地方官员,各治一城,不得留居中央,每月述职不得延误,并有专人监察,不得养私兵,有行政军事权的人爵位不得世袭,贵族若有侮辱刁难平民或致其身体伤害者加重处罚。
平民言与宛有功,今赐婚于此二人及其意中人。那日起,任何人皆可通婚。尚有,Omega自今日起可从事统治、航海、军人等业,有财产继承权、举权及被举权,与Alpha人权平等,任何放出歧视言论者当以违法处置,影响严重者作叛国处理。
周围的人们有的欢呼,有的咬牙切齿,谨紧张之余却只看着宝座旁谢恩的言与宛偷笑,再看灯泡,他安安分分地蹲在一边,竖起耳朵瞄着自己。
谨站起身来退场,沿着红毯向前走时仿佛不经意般到了杰森与他美丽的妻子身边时,谨故意将面具侧边勾起,冲着发现自己真实身份而惊恐无比、双目圆睁、冷汗直冒的杰森·巴尼亚略一低头绽放出了笑容。那一笑有如百花齐放、初春暖阳。
看着谨的背影消失在门里,杰森一哆嗦,猛地坐倒在广场的地面上。
“陛下,”灯泡追上来,变回人形,恭恭敬敬地递上一纸信,“北国国王来的。”
“字好丑,时大时小像蟒蛇爬似的。”谨接过纸,拨拨留长的头发快速地读了一次。
“说什么?”灯泡问。
“他想娶我!”谨将信干脆地烧掉,“一会儿我到书房去写一封字迹工整还带花体的回信给他,有礼貌地拒绝掉。”
“恕我直言,陛下,联姻未必没有好处啊……”灯泡道,“您也不能一辈子单着。”
谨冲着灯泡笑了笑,低下头把精雕细琢的金王冠摘下来,捧在手里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会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灯泡,我不适合当王。杀伐决断,我做不到;据理立法,我不擅长;王者气概,我基本上没有。所以我是个很任x_ing的人,用玩笑一样的方式统治这个国家,也给它取了个玩笑一样的新名字。”
下一秒,谨仍然没有抬起头,可是他身上却爆发出一股难以抵抗的戾气,那面具下发出的声音也忽然转向低沉:“有一句话,我绝对不是开玩笑——Alpha都是渣!每一个都是!对付他们,美丽的脸是这世上最有力的武器,可是非常遗憾,我生下来就是手无寸铁的。”
从那一日起,杰森便感觉到了谨无声的谴责。先是以航海发家为据封了子爵,又将他调到长苑城,甚至在那里给他准备了一间布局外观完全一样的宅邸,然后再以巴尼亚府支出超额过于奢侈为由,削了他半年的俸禄,再以常常宴请宾客为理说他不务正业,不批公文,降了男爵,当他兢兢业业工作后又升回子爵,却以大旱不得铺张为由减了六成俸禄。
这就是谨最可怕的地方,他完全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公报私仇,所有罢免削金的理由都是确有其事的。杰森每天都害怕谨再揪出自己哪条错处来,将他全家如何如何,于是便给谨写了一封长长的道歉信,寄回王宫,却被灯泡截下打了回去,也就是后来叶松手里的那封。
杰森最害怕的一天总归是来到了,新出台了贵族爵位继承法,谨却没有给他颁发官证,他怕谨要开始报复自己,便打算辞官。
可是那只是印刷出了纰漏,少印了一份,谨故意最后一个给杰森罢了。于是官证到了杰森手里的同时,辞官上表也到了谨的手里。
谨没有给出任何答复,而杰森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拿着官证默默退出了政事管理,过着普通地方富户的生活。
谨给杰森写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封信,只有两行字:感谢他过去的照顾,碍于身份,他不会再踏入巴尼亚府一步。
不少人不承认国王的地位,想举事谋反,每每被谨扼杀于摇篮中。
大王子被谨废庶人而流放,不久后起事不成郁郁而终,葬归王室陵墓。
言和宛都没有接受官位,而是领了赏钱到地方去过活,过一段时间会上京和谨一起聚会。
第一次,言带来了她和她的妻子制造的第一个传呼线,可以用于近距离内的传话,经过谨的批准后在全国开始通行。
第二次,宛带来了她平常空闲时织的大红毯,谨将它摆在朝堂中央,让每一个人都看得见。
第三次,谨偷偷安排了一场烟火秀,就在二人于夜间登上城楼时绽放出满天繁花,三人便服出宫,在集市上吃了个遍。
第十次,言带来了初代魔动机,这一发明迅速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大量生产与多次改良后,世界进入魔动机为动力的进步时代。
第二十次,宛为祭词谱曲,沿用至今。
第三十次,二人被授予王室勋章。
言与宛一天天地老去,很久很久以后,谨猛然发现,自己还是一个少年,而她们已经是老婆婆了。
他开始患得患失,不知不觉地便加紧了宫里的用度,夜里没人的走道不允许亮灯,没有重要的宴会就不开酒。
杰森也在老去,谨时常想起他,可是却从来没有允许自己去看他。
终于有一天,他迎来了杰森的葬礼日,从那以后巴尼亚子爵的位置就不复存在了,因为没有人拿官证去登记继承。
在一个y-in雨绵绵的夏日,昏昏沉沉的云层吞尽了阳光,谨的身后跟着灯泡,一身在风中浮动的黑衣,面具摘了下来,头顶却盖着层层黑纱。
眼前的绿Cao地上是两块显眼的白色大理石墓碑,刻着两位挚友的生平往事,跟前放着两束美丽的蓝色妖姬。
这就是永葆不死的痛吗?谨想。
既然一定要失去,何苦让我拥有!谨将头深深低下,却没有流泪,而是嘶哑地对灯泡道:“传我旨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