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
霍森菲尔在维克托的眼睛完全地转变为赤红之后,整个人倏地动了。看不清是如何移动的,连半秒钟都没有就出现在维克托的面前,而莫洛斯也在一瞬间站到了霍森菲尔的身侧。这大概就是血族们的正常速度了,当然,想要适应人类社会,正常情况下可是不能暴露出这样的速度的。
维克托在理智被血族的本能压制的时候,条件反s_h_è 地对挡在他前方的霍森菲尔展开了攻击。
在漫长的岁月中应对了许多后辈这样突发x_ing失控的霍森菲尔和莫洛斯对视了一眼,然后莫洛斯轻轻跃上沙发,一手向维克托的琵琶骨扣去。
但因为常年作为运动员,维克托已经对危险有了某种反s_h_è ,再加上练习滑冰,特别是转化之后更是柔韧得连少年时的贝尔曼旋转都可以做。因此上莫洛斯这一手竟还落了空,年轻的半血族直起身来,半跪在沙发上,发出一串急促的喘息声,属于血族的耳朵都显现了出来。只剩下尖牙还没有现形,这说明了他此时还留下了一点点意识。
莫洛斯反应迅速地一脚抵在年轻的半血族膝弯后,另一只一直没动的手蓦地动作,锁住维克托的两边肩甲,然后将人压在那里,同时尽可能不伤到他。
“霍森,你来!”莫洛斯没有空回头,直接对霍森菲尔说。
霍森菲尔趁着莫洛斯将维克托限制住,视线直直地看进他的眼中,声音中带上了一种神异的韵律,“维克托·尼基福罗夫,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目的?你的家族、你的祖父、你的恋人胜生勇利……”听到这一句话,维克托浑身一震,血色的眼里现出一种茫然来。
“是你主宰自己的身体,还是这具身体来cao纵你?若你真的体谅你恋人的辛苦,那就尽量掌握你的身体。现在,尼基福罗夫公爵,醒来!”这几句话霍森菲尔说的声音非常轻,语速也慢得像是一个词一个词念,但传到维克托的潜意识中,却犹如教堂的洪钟一样轰然炸裂。
也就是这样,意识之中的血色慢慢地黯淡,有了一丝退去的迹象。
这是霍森菲尔的能力。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在痛感和霍森菲尔的作用下,维克托眼里的血色渐渐地隐去,恢复了原本的苍蓝色。莫洛斯放开他,和霍森菲尔一起并肩站在那里。
“……”维克托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了几分,“谢谢了,果然还是……必须更加努力了啊!”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笑得有点不再像之前那样了。
莫洛斯往他边上一坐,“怎么?你家那个小勇利勤奋刻苦,就心疼了?”维克托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他其实一向没长大一样,情绪直白又外露,今天这么突然地失控让他格外地受挫。现在,这个银发的大小孩微微低着头,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到脸侧,整个人就要哭出来了。
他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撑了一下沙发,站起身来接过霍森菲尔前几天带回来没有喝完,抽出来密封进冰室的血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管你家那个小孩是不是想要让自己没时间想你,才这么努力,你都要控制住自己,不然等到时候……”话说到一半,就被霍森菲尔制止了。
那边,维克托已经提上了自己的背包,“嗯,我知道的,现在要去训练了!”他露出一个“你们放心嘛”的表情,然后就下了楼。
外人看不见被保护起来的尼基福罗夫城堡,但在城堡中确实是可以看见外面的。莫洛斯站在窗口看着维克托发动了汽车,他回头看向霍森菲尔和安德烈管家,“维克托他……没事吧?”毕竟,这样的状态似乎并不对劲。
霍森菲尔走过来,把他带出维克托的房间,两个人坐在楼下的落地窗边,“不用担心,心里难受是绝对的,现在不过是更伤心一些,但是维恰也明白了自己的目标,”他拍拍青年的手,继续说道,“不过以后估计会不好过,就看维恰的坚持了。”
这段日子,维克托开车的几率倒是增加了不少,只要训练都会开车去圣彼得堡市区,说是怕血族的速度惊吓到晚归的路人。但是原来的那辆帕加尼是不能开了,万一偶然间遇到了认得那辆帕加尼风神的人,不管是雅科夫教练、朋友们,还是勇利,那都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事。于是维克托就临时换了日系的英菲尼迪Q90,暂时用来代步。
因为今天的意外,维克托到冰场的时间晚了一些,空气中弥散着的,来自勇利的气息几乎已经消散殆尽。维克托有些失落,但脚步中更带上了些剑及履及的意味。他换好冰鞋,走近冰场里,和往常一样用霍森菲尔他们教给他的方法,封好冰场的门。那应该是一种叫做“阵”的东西,来自血族的智者。
今天是以继续琢磨研究阿克塞尔四周跳为主,但是到了六月中旬的时候,维克托每天的训练基本上都会保持两个小时的合乐练习。这几乎比从前多出了两倍的时间。
他的自由滑节目[The Mask Will In Fire]是练习了有将近一年半的,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就维克托个人而言,出了意外之后,他反而对这套节目理解得更加深刻。在火焰之中,一切的假面都会被高温燃尽,维克托希望,他与勇利的爱也能够这样,有一天,他不用隐瞒着一些真相,不用互相伤着对方的心,艰难地回忆曾经的温暖。
假面终有一天会消亡,到那时,真实的内心才会浮出世像的水面。这就是[The Mask Will In Fire]最好的诠释了。
维克托按下了遥控器的播放键,属于[The Mask Will In Fire]的曲调,声音无法传出这里,就在1800平方米的冰场上空发出了回响。开始的时候,是现代笙和苏格兰风笛的和鸣,仿佛那是完全的欢愉和自由。但是细心的人总会发现潜在的些许不安。那是一种难以掩饰的不真实感。慢慢地,那种不真实越来越明显了,曲调中似是挣扎似是不愿,但中提琴的声音还是将之前光风霁月的情绪慢慢压制。这种乐器不似小提琴清亮,也不如大提琴厚重,就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隔离感。不管曲调如何起伏变化,这种隔离感一直像迷雾一样时隐时现,总不消散。
乐曲的后半部分,就都是充满矛盾冲突与抗争的了,但中提琴一直充当了底音的角色,一直到沉默抗争之后的爆发。
也是由于这样,维克托逐渐养成了在每天练习开始前听一遍[The Mask Will In Fire]的习惯。
现在,他才开始了今天的合乐。因为勇利而明白了什么,找回了拼尽全力滑冰的感觉,维克托不再有所保留。他为自己编舞的时候,将全部的四个三种四周跳都放置到了节目的后半段。
不仅如此,现在的维克托也会在表演方面更加注重感情的带入,将自己更加用心地挖掘。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之前说不上来的违和,在今天突然就冰消雪融,像是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觉悟。越到后来就越带来这种感觉,从乐曲一开始虚浮的轻松乐声里,单脚浮足蹬冰右手上举,左手平放在面前遮挡住半张面庞地向后侧滑行;一直到在最后的木管乐器组温柔而真正的欢愉轰鸣时,竭力半仰头,一手张开在眼前一英尺处,似乎在接住什么碎裂的东西,另一只手在身后有张力地微微扬起一个角度,暴露出似乎脆弱但并不如此的喉结……这些动作无不自然而然。
这几乎是这个维克托早已熟悉的花滑世界,给他所打开的一扇大门了。门的那侧,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但如果重新扎起银发的男人可以选择,他又会陷入矛盾之中。这在维克托人生的前28年,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一方面,他会因为对于滑冰重新狂热的渴望和对于“完美”和“新意”的追求而欣喜;但下一个瞬间,他又宁愿自己从未拥有这些……也从未付出过那些代价。
但这就不是可以选择的了。
维克托结束了今天的合乐练习之后,就关上了音响和播放器,又把其他遥控器之类的东西恢复原位,才重新滑进冰场。
他围绕冰场慢慢滑了一圈,然后面对着滑行的方向开始加速,以右后外刃助滑。紧接着就是一个转身,维克托转移了身体的重心,左前外刃蹬冰,向着滑行的方向起跳。
起跳的时候,刀刃微微侧滑,原则上这种一定范围内的侧滑对于抓紧冰面是有利的,但是对于没有成型的阿克塞尔四周跳,维克托还没有摸清侧滑的最佳幅度和起跳时机,刀刃在起跳的时候打滑,带来的结果就是注定了会摔倒。
在开始研究阿克塞尔四周跳之前,维克托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摔过了,但是自从决定了独自地探索,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肯定在所难免。也许,维克托正是有些期待这样的疼痛吧?这样专注于滑冰的疼痛。
虽然刀刃打滑,但是这个跳跃还是跳起来了的。不过也因为如此,落冰的时候错误的角度和用力让维克托摔倒在冰面上。而且因为打滑而使不上力,这一跳存了不到半周,只转够了四周多一点。
这其实还算好的情况了,有的时候出现waxel,刀刃彻底打滑,那恐怕摔得就不会这么轻了。维克托站起来拨散身上和刀刃上的碎冰,然后……继续!
嗯,这一整个晚上过去,莫洛斯或者霍森菲尔就又要来把维克托扛回车里了。
第49章 捕猎
“是的,主人,勇利主人这几天和泰国的披集通过了电话的。”维克托通过契约感受到马卡钦反馈回来的信息。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塞进车里带回了尼基福罗夫城堡,进食之后正在沙发上歇着,准备又一天的学习。
就像马卡钦汇报得那样,勇利是两天前接到披集的电话的。当时他正窝在被子里,看见披集的视频请求,就立刻点开了。
“啊,那个,披集!”勇利迅速地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愉快一些。
x_ing格活泼的泰国青年随意地趴在椅子背上,很放松的样子,“晚上好啊勇利,准备睡觉了吗?我才回到家呢!”他顶着两边肩膀上的仓鼠问勇利,语气是标准的披集式活泼。
勇利“哦”了一声,他翻过身趴在床上,“披集你最近在做什么呢?选曲和编舞都做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