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唐奕天就皱眉,这束花的味道才是他熟悉的玫瑰的清香,不似老刀带来的那一篮,突然唐奕天转身朝楼上跑去,抓起老刀放在楚篱床头的那一篮花,放在鼻子下细闻。不对。唐奕天心里对自己说,这花肯定有问题!
坐在床边的秋萝被表情紧张的唐奕天吓一跳,慌张地问道,唐先生,怎么啦?
秋萝,你帮我闻闻,这花是玫瑰的香味吗?
秋萝低下头嗅了嗅,想了会答,这花有香吗,我闻不出来。
闻不出来?唐奕天又低头闻了下,虽然淡了些,但不至于闻不出来吧。
我闻不出来,一点味道都没有啊。
唐奕天疑心更重了,抓起花就要下楼扔掉。
秋萝急急跟着唐奕天下来,怯生生地问道,唐先生,我能常来吗?我不会打扰您,会在你觉得方便的时间过来。
唐奕天站定身,觉得这姑娘挺可怜的,秋萝,你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但我要告诉你,楚篱不一定醒,就算醒了,他也不会爱你。
把话说绝不是想伤人,只是不想她把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
我知道,我这样的人,配不上楚家小少爷,我只想这样能常常看到,拉着他的手说上几句话,我就满足了,至于别的事,我不会多想。
唐奕天点头,想来就来吧。
唐奕天来到院子外的垃圾桶,正想把花扔掉的时候,身边一辆破夏利连带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停在了唐奕天身旁。
你做什么!老刀从车上跳下,大声喝止。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到底是什么花?唐奕天怒目相向。
能让你的篱儿保命的花!老刀抓住唐奕天的领子恶狠狠道。
你不要老是拿这件事来唬我,你这根本就不是玫瑰。唐奕天把花往路边一扔,一手肘挥起拍开老刀,你接近楚篱到底是什么目的?
老刀绕过唐奕天,把花捡起,你真能闻到这花香?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花的香味还能挑人吗?唐奕天故意拿话激他。
唐奕天,我小看你了。老刀收起刚才的怒气,脸色恢复了平静,如你真能闻到这花香那也是天赐的机缘,这花挑人,只有它看上的人才能闻着这香味,这香味可以治各种凝难杂症,更加地,可以凝神聚魂,你想让楚少爷醒过来,就把这花放在他床头,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唐奕天,你信我,我不会害他,如果我想害他,只要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等他的魂魄支撑不了身体,自然就会消亡,我这花弄来不容易,我答应过你,会救醒他,就会做到,而且小少爷从16岁开始就为我做事,虽然从末谋面,但对我来说他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朋友与伙伴,你信我!我真不会害他!
有副作用吗?
这花可以悬壶济世,也可以是穿肠毒药,但是依楚篱的体质他肯定能挺过去。
唐奕天与老刀视线相对,对你来说他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朋友与伙伴,但对我来说他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不会冒一点风险,哪怕你的方法有百分之九九成功的希望,我还是承受不了那百分之一的风险所带来的后果,老刀,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但不能接受。
唐奕天说完转身就走。
老刀把花狠狠地摔进垃圾桶,大骂,唐奕天,你他妈的废物!你是不是男人?这么点风险都不敢去担,活该守着个活死人!你这样迟早会害死他!
唐奕天充耳不闻,径直回家。
秋萝站在门口看到这幕,不知所措地看向唐奕天。
唐先生,他说他能救楚篱,为什么你不试?
因为我害怕。唐奕天不再解释,只道,你快点回去吧,今晚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秋萝一个人留在了门外。姑娘进退两难,不知如何自处,愁措许久还是离开了。
傍晚时分,方逍赶着最后一班车来了,年纪在五十上下,带着个小徒弟,穿着一件休闲装,横竖没有道士样。
唐奕天带着方逍跟他小徒弟在最近的小饭馆吃了饭,唐奕天把情况跟人仔细介绍了下。三人简单填饱肚子便回去作装备。
方逍淋浴净身,换了一身黄色的袍子,这样一看,倒像个道士了。很快他小徒弟东西都准备好了,一碗公鸡血,一枝枯败的芦苇,还有一件房东儿子穿过的小衣服和枕过的小枕头,这两样是老刀找房东要来的,他们起先不愿意,怕再祸害了孩子,也不知老刀用了什么方法那家人后来还是同意了。
唐奕天看着,方逍的手法跟楚篱是完全不同,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吃过饭带着小孩衣服和枕头过来的老刀,脸上已看不到怒气,一会就帮着方逍熄了各个房间的电灯,点上了蜡烛,这蜡烛有奇香,唐奕天闻着知道是犀牛角特有的香味。犀牛角是异物,古有犀照一说,晋书中曾经有这样的记载:峤旋于武昌。至牛渚矶,水深不可测,世云其下多怪物,峤遂燃犀角而照之,须臾,见水族覆出,奇形怪状。其夜梦人谓之曰:与君幽明道别,同意相照也!大意是说:晋代名士温峤,适逢寒夜,在武昌的牛渚矶见水深难测,遂将犀角燃烧四处视察,突然在水中展现千百魅影,随波飘浮,吓得一众人等魂飞魄散。从此流传利用犀角发出的光芒,可以照得见神怪之说,犀角燃之能与鬼通,但因现在价格昂贵,只是掺了微量在蜡烛中以辨别鬼所在的方位。
等一切准备妥当,方逍让他的小徒弟坐在厅中沙发,怀抱披着婴孩衣服的小枕头,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见一团人形的白影晃到了小徒弟身边,影子非常模糊,看不出全貌,唐奕天使劲看了看,还是一团模糊的白影,心里着实不明白为什么签约那天他却能看得这么清晰。
白影不停围着小徒弟转圈,一会就在他身旁以一个半弯着腰的姿势站定,维持着一动也不动,方逍便拿着沾了清水的芦苇条缓缓地抽在那团白影上,慢慢地那团白影背部长出一根根长长的尖刺,随着尖刺的长度越来越长,唐奕天耳边响过一种类似硬物刮过玻璃的声音,极其刺耳,不一会,又响起了嗓音尖锐的哭泣声。
这什么声音?唐奕天问。
母子骨肉分离的哀悼声,这个过程对于那孩子来说就是硬生生地从母亲怀抱被剥离的过程。老刀道。
孩子?唐奕天不解,突然又有点紧张,你难道带了那孩子的魂魄过来?
是啊,我耍了点小手段,不用担心,一完事我就会平平安安送他回家去。
唐奕天不再说什么,事情是自己托付给人家的,人家要办事必须有自己的章法。
不一会,老刀莫名大喊,不好,要生变故。
唐奕天只见那团影子被抽离了小徒弟身边,但是颜色却从之前的白色渐渐变红。
方逍急急掏出一道符咒,要贴到对方脑门,还没接近那道符便化成了灰,要变厉鬼了!方逍大喊。
小徒弟吓坏了,紧张地坐着一动不敢动。
唐奕天见势抽出手里的斩妖,一记霸刀砍去,只见红影裂成两半,又迅速合起,向楼梯逃窜去。
唐奕天心里大叫不好,速度跨步追上。
楚篱还在楼上躺着。
唐奕天卯尽全力跟上,二楼过道没有蜡烛,唐奕天看不到那鬼影,他也不管这些,直接冲进楚篱睡着的房间,只见那道红影正扑向床上的楚篱。
唐奕天疯了一样抱起床上的人想用自己身体隔开楚篱与鬼影之间的距离,但是已经来不及,借着犀照,只见那道红影没入楚篱身体。
篱儿!唐奕天慌张地摇了摇怀里的人。
没一丝反应。
怎么样了?老刀和方逍也追了上来,只见唐奕天抱着楚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唐奕天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只感动一阵莫名的恐惧。突然怀里人睁圆了双眼,抬手就是一掌,力量很大,震得唐奕天半个肩膀都麻了,手一下就使不上劲,楚篱跳起身直直朝阳台跑去,然后一个翻身,就跳下了二楼。
唐奕天顾不上疼,也追着跳了下去,只见楚篱返身进屋从小徒弟手里一把抢过枕头就朝门外跑。唐奕天追着过了小区南面的石桥,追进了对面的农地,栽种的一片油菜,里面穿梭着几块桑树地。
楚篱的身影极其灵活,一下子没入桑树地中,在冬天的黑夜里消失了。
唐奕天提着刀心急如焚,四处乱窜,像只没头的苍蝇。
忽然对着四野大喊,你好好看看你怀里的孩子,那是假的,是别人拉了你孩子的一缕魂魄放在枕头里。你这样,会害死你儿子的!
四周静悄悄地,唐奕天又喊道,你儿子现在睡着,如果你再不放手,他就回不了魂了。
你不会这么狠吧,拉着自己的儿子下地狱?你这样的爱只会害了他。
突然从东南角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声。
唐奕天拔腿就朝那方向跑去从桑树地钻出,只见楚篱站在田埂上,
,身边的油菜地上的有一块菜苗烧焦了,呈人形状,看见唐奕天跑过来,楚篱转身与他对望,神情清冷,那是唐奕天熟悉的眼神。
6.你是我的菜
篱儿?唐奕天走近,木纳地喊了声。
楚篱没回他,只是看着。
唐奕天突然一个跑动上前,把楚篱紧紧抱在怀里,篱儿,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
楚篱撑起手肘一推,拉开俩人的距离,疑惑地看着他,又低头看向枕头,右手从里面一拉,攥出一个小光球,淡淡地问,你小孩?
唐奕天皱了皱眉,不是。
你又没这功能,老子这辈子肯定是要断子绝孙了。
楚篱的生份让唐奕天心里极度不快,心里闷闷地想着。
那小孩现在在哪?楚篱看了眼微弱的光球,再不送回怕是要魂飞魄散了。
唐奕天一听忙掏出手机,老刀,你在哪儿?
老刀直接按掉电话,我就在你后头跟着,吼什么,赶紧跟我走,把孩子送回去。
唐奕天收了手机转身四处张望,果然老刀和方逍一前一后地从左后方跑来,唐奕天忙拉起楚篱往回跑,跟我走,把这孩子送回去!
楚篱收了下手,把光球牢牢吸在自己掌心,任唐奕天拉着向石桥跑去。
老刀看见楚篱,起先面露惊讶,随之又恢复平静,想来是那花起了功效。
唐奕天驱车,时不时瞄一眼冷冷地坐在一旁的楚篱,心里隐隐不安,楚篱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腾地从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我可能会忘记你。
楚篱眼神清冷,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
正当唐奕天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老刀突然开口,左转,对,这里左转,然后前面的第一个拐口进去。
唐奕天忙转过方向,挤进一条老胡同,胡同太旧,通车很不方便,拐口又多,最后在老刀的指引下来到一老旧的小区,房子很旧,车道也窄,唐奕天在小区最后一排停了车,老刀指着五楼一个亮着灯的窗户道,就是这一家。
楚篱下车,对着掌心的小光球吹了一气,道,回家吧。
小光球慢慢上升,最后钻进了老刀指着的那个窗户。
这样就算完事了?老刀问。
完事了,那孩子回去了。楚篱拉了下自己领子道。
唐奕天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只是穿着一套棉布睡衣裤,忙脱下外套给他披上。楚篱也不拒绝,估计是真冷了,套上外套让衣服上的温度把自己包裹起来。
方逍看着楚篱,没有咒术,没有仪式,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把女鬼处理了又救了那小孩一命,着实佩服地不行,楚家少爷,我叫方逍,今天我是有幸见识到你的能力,心里佩服,还望日后多多关照。方逍双手抱拳,行的是老一套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