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之将设计图呈交给穆鸣鸿当作今年的金画奖——取名者陶夭夭是也——穆鸣鸿拿到之后跟其他人说:「看看,瓶子今年是第一个交的,你们的图呢?」
陶夭夭马上接话:「人家那是爱的厨房耶!」换来林品之的眼刀。
岳芳华则说:「谈恋爱真是让人活力满满啊。」面对大姊,林品之只能无言以对。
尚未从出去玩调整回上班状态的趴在桌上的柳飘说:「哎,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林品之磨磨牙,当作他什么都没听到。
他开始过着家、工作室、秦莫邪房子三点一线的生活,白天如此忙碌,夜生活也很精彩。
秦夫人隔三差五的便会派司机送她炖好的汤过来,说是让两人好好补补。林品之常和秦夫人互传讯息,秦夫人总是很含蓄的问秦莫邪近况,大概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儿子的事要透过林品之才能知道,又怕林品之误会她是利用他,有时候会故意不提秦莫邪。
林品之失怙失恃时不小了,他父母忙于生意,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偶尔得来的亲子时间更显得弥足珍贵,也只有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他才真正感受到他是被爱着的。
陶夭夭说他缺爱,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他从小就是个钥匙儿童,早上拿着放在餐桌上的零钱自己买早餐吃,自己去学校,放学了自己回家热好放在冰箱里的饭菜,自己一个人吃晚餐。写完作业,自己洗澡,自己睡觉。他出门的时候他爸妈还在睡,他们回来的时候他早睡着了。
他们会跟他说:「品品,你要乖,等爸爸妈妈赚够钱买大房子给你住。」
可是他不想要大房子,他只想要和爸爸妈妈多相处一点。但是看着他父母辛苦疲累的样子,他只能很懂事的不吵不闹。后来,他父母如愿的买了一栋大房子,然而却没机会住进去。
即使从冷冰冰的屏幕,他也可以感受到秦夫人对秦莫邪的爱,有点小心翼翼的,毕竟,六年的空白怎么样都是个不小的鸿沟。
林品之真心觉得自己其实满幸运的,大学时认识了陶夭夭,陶家人爱屋及乌的把他当成自家一份子,甚至他的工作也是托陶夭夭的福,如果他和陶夭夭不是好基友,他也不会进战无败的工作室。
然后是现在,他遇到秦莫邪。
因为秦莫邪的关系,秦夫人对他很好,秦莫邪有的,他一定有,他有的秦莫邪可能还没有。
所以,在秦夫人只字不提秦莫邪的时候,他会自己提,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像是早上出门太赶,秦莫邪穿了两只不一样颜色的袜子或是叫秦莫邪去买青蒜结果买成葱。
他和秦夫人视讯时,秦莫邪都会找各种借口不在场,最常的是到阳台抽烟或是到楼下小七买东西。在他眼里看来,活脱脱是一个闹别扭的大屁孩。
但他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能等冰层慢慢融化。不过,应该也不用等太久。
有一次,他和秦夫人视讯完,对甫进门的秦莫邪说,秦夫人看起来有点没精神。隔天,秦莫邪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条大人蔘,刚好交给送汤来的秦家司机拿回秦家。
林品之对着秦莫邪窃笑,秦莫邪一脸不自在的澡遁,然后在床上扳回一城。
在被折腾得只剩下一口气的林品之意外发现,闹别扭的秦莫邪挺可爱的。
说好要回小镇的那个星期六早上,两人悠闲的吃过早午餐便驱车前往高铁站。
小镇位在小岛的南端,高铁通车后,最快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来回的车票事先都买好了,到达后再开预先租好的车子约一个小时可以到。
秦莫邪出手大方,高铁票直接买商务车厢,林品之第一次坐,新奇之余颇为心疼,一张票价可是直逼两张小朋友的!
林品之骂他败家,秦莫邪摊摊手说:「那以后给你管帐。」
林品之正开口要说话,秦莫邪又加了一句:「床下你作主,床上我作主。」
林品之赏给他两个大白眼,歪头闭眼补眠去——秦莫邪是那种你理他,他越得意的类型,眼不见为净是最好的办法。
两人到达终站先去吃午餐,才去取车。
照着导航,开了快一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小镇。
林品之上大学后就没回来过,小镇的变化很大,和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了。他突然觉得有点感伤,他以为他很讨厌这个地方,但没想到,他其实也很想念这个地方。
他们把车停在画白线的地方——小镇没有停车格,车子多半就是直接停在路边——两人下车步行。
林品之指着前面的便利商店对秦莫邪说:「以前这是个小公园,我小时候常在这玩。」
大中午的,小镇路上人不多。林品之一路指指点点的跟秦莫邪介绍,那是他读过的小学、那边本来有个小鱼池,他爸爸有空的时候带他来钓过鱼、那间连锁超市以前是间卖衣服的,是他妈妈最爱带他来的地方等等等,那些如数家珍的、他以为他早忘了的小事。
循着微弱的记忆,林品之找到小镇的公墓。两人也不知道扫墓要带什么,就在路边花店买了一束花。
他们绕了一圈,找到墓地管理人,老人家一看见林品之就说:「这不是林家小子吗?你家那帮亲戚老早来过啦。」
看林品之满脸疑惑,老人家又说:「今天你爸妈忌日啊。」
两人顺着老人家指的方向,找到他父母的墓地。
墓地被打理得很好,坟上没有杂草,墓碑也被清洗过,上面残留着水渍,两边花瓶的花开得正好,插在香炉上的香倒是烧完了。
老人家跟他们说:「林家老大说,你人在外地读书工作的,来回一趟花钱花时间,忌日扫墓小事他们来就好。过几年要捡骨进塔,再把你叫回来。这几年如果没有他们,你爸妈的坟头草都不知道要有多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