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品之把买来的花放在镶有他父母照片的墓碑前,开口说:「我是不是很不孝,连我爸妈的忌日都不记得。」
秦莫邪没说话,只是揽住他的肩膀。
「我爸妈走的时候,我刚好国三,课业很重,半夜接到大伯打来的电话时我还在读书。接我去殡仪馆的人是三叔,我只记得那天下雨,明明是夏天却很冷很冷很冷。后来的事我记不太清楚,人一直恍恍惚惚的,告别式和出殡都是我大伯、三叔、四叔他们一手操办。他们不让我一个人在家,很早就把我接过去大伯那边住。一直到丧礼结束后好几个月,我还是会在半夜醒来跑回家,怕接不到我爸妈打给我的电话。
后来,他们卖掉那栋还来不及住进去的房子。那个时候我只觉得我的家没有了,心里很恨却又无能为力。现在想想,其实把房子卖掉是最好的,我妈那边的亲戚不喜欢我爸也不喜欢我,但他们却很喜欢那栋房子。那个时候大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多养一个孩子的开销不小,我妈那边的亲戚不可能收养我,大伯他们就当着两方人的面讲好肯让我住的人才能分到钱。
说实话,大伯、三叔、四叔他们几家都没亏待我,那时可能有点自我封闭,心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想,大概自己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委屈,把别人都当作坏人。」
林品之自嘲的笑了一声继续道:「满心只想离开这个小镇,一走就是好几年,连自己爸妈的忌日都不记得。结果,是当初觉得是坏人的亲戚默默的在做着本该是我的工作。」
林品之抹了一把脸,牵起秦莫邪的手往来时路走。
「我何其幸运遇到陶夭夭他们一家人,陶爸陶妈他们延续了我父母对我的爱。我也很幸运遇到你和秦夫人,她让我想起我妈无论多忙工作前都会帮我准备好晚餐,难得的休息时间,她会煮一大桌我爱吃的东西。秦夫人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我知道。」
*****
林品之和秦莫邪离开小镇前,拐弯去了小镇的另一边。
站在一栋老旧的四楼公寓前,林品之跟秦莫邪说,他们以前就租房在这里的五楼,是顶楼加盖的,夏天热得很,冬天却是冷到不行。
再往前走是一排三楼透天厝,林品之指了指边间说:「那是我爸妈好不容易买下来的房子,但人还没住进去就出意外了。你说,人拼死拼活牺牲了和自己小孩相处的时间买了一栋房子,到头来却没机会住值得吗。
说实话,这栋房子没卖掉,我也不可能去住,看到这房子我就想到我父母。我大伯他们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所以当初才会决定卖掉。」
小镇道路变化得太多,林品之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他大伯的住处,他有点摸不准,经过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住在同样的地方。
林品之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秦莫邪也没催促他,安安静静的陪着罚站。直到他们身后传来一惊喜的女声:「哎,这不是品品吗?」
来人是林品之大伯母,她很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屋子,把正在午睡的大伯叫起来。大伯看到他也很高兴,连打了几通电话把他三叔和四叔都叫过来。
林品之以为大家见面多少会有点尴尬,但是长辈们体贴不提为什么林品之上了大学就没回来过,嘴上问的都是工作好不好、过得好不好。大伯母说这是品品第一次带朋友回来,她高兴的拿了相簿给秦莫邪看。
秦莫邪暗地里给了林品之一个神眼,大概是在说,看,风水轮流转。
林品之他们告别时,大伯送他们到停车的地方,他对林品之说:「有空多回来走走。」
回程坐的当然还是商务车厢,林品之靠在椅背半睡半醒间听到秦莫邪打电话,语气有些不自在的说:「妈,我们晚上回去吃饭。」
尾声
林品之的厨房被烧了。
罪魁祸首是陶夭夭,而不是一直想把林品之拐回自己已装潢好的屋子的秦莫邪。
为什么陶夭夭没事会烧掉林品之的厨房呢?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大家应该还记得陶夭夭怕鬼,不敢自己一个人住的事。
这阵子,战无败带着穆鸣鸿和林品之到国外参加设计比赛,好巧不巧,陶爸陶妈陶灼灼也出国玩去了,柳飘被欧阳启程打包带走去向不知,三胞胎开学后住学校,他一个大男人的,又不好去打扰有家室的女同事们,只好包伏款款拎着睡袋睡到林品之家的沙发上。
至于为什么陶夭夭会主动让出卧室的加大单人床,因为他说:「我才不要睡在你们酱酱酿酿的床上!」
林品之没好意思跟他说,那你只能睡阳台了。
在严令禁止秦莫邪开瓦斯后,林品之揣着恍恍不安的心情踏上旅程。
但他只禁止了秦莫邪,却漏了陶夭夭。
吃了几天外卖的陶夭夭腻得不行,自告奋勇的挽起袖子说要煮泡面吃。
秦莫邪很是怀疑,但陶夭夭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又举例说,小时候他爸妈忙得没时间照顾他们的时候,都是他煮饭给陶灼灼吃的。
不过,陶夭夭没说的是,他只负责把水烧开,把水倒进泡面碗里,或是把调理包丢进热水里煮滚,这些没技术性的东西。
虽然煮泡面也不用什么技术性。
然而,在陶夭夭锅里的热水要煮开时,他接到了来自美国的国际电话,他开开心心的跑到阳台煲电话粥,秦莫邪那时正在浴室洗澡,所以被大火煮开的那锅水以很快的速度在没人注意时被烧干。
伴随烧干的锅子产生的浓烟熏得厨房警报器响个不停,秦莫邪只来得及用浴巾围住下半身,头上的泡沫还没冲掉就从浴室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