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觉得真的动起手来倒也不太难,毕竟他公寓的冰箱里常备着由厨师处理好的半成品食材以备不时之需,简单处理一下,味道也不算太差,迟熙言应该不会嫌弃。
现在时间太晚,迟熙言又一天没好好吃过饭,得做一些好消化的东西。
容珩打开冰箱查看了一下库存。他先取出一盒高汤倒进锅里加热着,然后又找出另一只锅盛上清水同时煮着。他一边等着锅开,一边从碗柜里取出两只骨瓷面碗放到料理台上。
高汤很快热好,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气泡,带起一阵清甜的浓香。容珩从冰箱里拿出两份新鲜的淡水虾仁、两份细腻饱满的虾籽、以及两份红彤彤的虾膏,撕开密封袋,汆进鲜汤里。等汤再次煮沸,虾的甜香蒸腾出来融进了汤的浓香中,再略煮几分钟,便起锅将汤连带同虾r_ou_分别盛进两只素白的瓷碗中。
另一边水也烧开了,容珩将两人份的手擀面下到滚水中,一边用筷子轻轻拨开防止粘连,一边计着时,时间一到关火就将面捞起,过到刚从冰箱里取出的冷水里。迟熙言不喜欢口感太软的面,容珩以前问过厨师,说是控制好煮面的时间,再把煮好的面立即过进冷水里,就能让面条更有韧劲,爽滑弹牙。
冷透了的半透明的面条,整齐地码放进鲜美的热汤中,冷热一中和,将将是微烫却又好入口的温度。
容珩将瓷碗放到迟熙言面前,回过身去给他拿餐具。
“你手怎么了?”
刚才容珩一直背对着迟熙言在料理台边煮面,这会儿凑近了,迟熙言才发现他左手大鱼际的位置上印着一枚牙印,咬得挺深,已经破了皮见了血,伤口附近还微微肿胀着,泛着紫红的淤血印记,看得迟熙言心头一抽。
“什么?”容珩把筷子和汤勺递给迟熙言,没反应过来似地问道。
“是我白天咬的吗?”迟熙言拉过容珩的左手查看着。他隐约记起来,那时容珩似乎是有把什么东西塞到他牙关间,他当时疼得意识模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就不管不顾地狠咬了下去。“我去拿医药箱来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容珩拉住正欲起身的迟熙言,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已经处理过了,不严重,用不着包扎。你快吃饭,别担心。”
迟熙言心中难过,几乎食不下咽,可到底也不想浪费了容珩的心意。
他听话地挑起几根面条放进嘴里,面煮得弹x_ing十足恰到好处,浓汤的浸进面里,鲜甜的味道在唇舌间溢开。一顿美味的宵夜,可惜他却没什么心情欣赏。
“对不起。”迟熙言咽下面条,说道。
“为什么对不起?”容珩喝着汤,状似无意地问道。
为什么?因为我咬伤了你啊,这伤口看着都疼。
迟熙言心中想道。
他觉得这是十分明显的事,不知容珩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不明所以地望向容珩。
察觉到他的视线,容珩也抬起头来看他,眼神里带着了然与包容,同时,也仿佛暗含着些许期待。
是了,不是“没关系”,而是“为什么对不起”。
容珩何曾为了类似于自己咬了他一口这样的事而责怪过自己呢,他对自己总是无限包容的。可这份包容竟让自己忘了,他也是常人,也有期待,也会伤心,也会委屈。
“容珩哥,你是不是喜欢我?我是说,情侣间的喜欢,不是对弟弟的那种。”迟熙言忽然问道。
或许是因为容珩做的热汤面太过熨帖肺腑,或许是事到如今再没有什么需要顾忌,迟熙言就这么问出了他不敢问的话。竟比他想象中的要轻松容易得多。
“我从来都没把你当弟弟喜欢。”
容珩笑道。他也不知是要笑迟熙言迟钝,还是要笑自己从前太过含蓄,以至于自作自受。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迟熙言想不太明白。
“不知道。太小的时候没思考过,等思考的时候,发现早已经爱上你了。”容珩说。
迟熙言沉默,他觉得自己是该震惊的,可真听到这么个答案,却发现自己根本震惊不起来,好像一切顺理成章,就该如此。
“四年前,陛下提起过我们俩的婚事,你当时拒绝了。我还以为……”迟熙言摇了摇头,又小声说道,“我那时还问过你,问你,婚姻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我们是不是都应该和相爱的人结婚。你说,是的,我们都会和相爱的人结婚的。”
迟熙言低着头,也不知是在问容珩,还是在问他自己:“为什么才过去了四年,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容珩被迟熙言问得心都揪成了一团。
这些日子他也无数次咒骂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才将迟熙言放过了这么些年。
他该早早地把迟熙言圈进他的羽翼之下的,或许那时迟熙言还小,还不太明白爱情的内涵,但他会让迟熙言幸福,也会在那幸福中慢慢沁润迟熙言,让迟熙言渐渐爱上他。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撒手,就让迟熙言爱上了别人。
“是我不好。”容珩说,“只是我没想到,你爱的人,会不是我。”
“我一直以为,你把我当弟弟。”迟熙言说道。
“我有三个弟弟妹妹,不差这一个。”容珩苦笑着说道,“可我只有一个阿言。”
第11章 第 11 章
次日的长夏岛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明子熠一大早去了后山,例行跑了三公里作晨练,回宿舍简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就转去餐厅吃早餐。
饭还没吃完,就见教练关致远走了过来,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
“早啊关哥。”明子熠正在喝着牛n_ai,见他过来,嘴里含糊着像往常一样问了声好。
“早。有个事跟你说一下,”关致远道,“昨天夜里有人打我电话找你,我问他什么事,他又不说。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毕竟就算有事,这会儿找你也没有用,你在这儿训练,远水解不了近渴,再等你过问,急事也变慢事了,而且你这时候还是专心训练少分神的好。不过我又不大放心,总不会有那么不懂事的人,这大半夜的打电话找人,可能真的有什么非得跟你说的事。我寻思着,与其瞒着你、等封训结束后比赛开始前叫你知道,弄得你措手不及没个心理准备,再影响比赛状态,还不如现在就知会你一声。”关致远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把明子熠的那只递给他,说道,“你看看有没有人打到你手机上,或者有信息、留言什么的。要没什么事那最好,要是有事及时跟我汇报,队里帮你处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好好训练,不要耽误正事。”
“什么人啊?”明子熠接过手机,一边按着开机键一边问道。
“就这个号码。”关致远调出通话记录,把手机递到明子熠面前。
明子熠一见那号码,立刻跟过了电似地跳了起来,撂下手里的杯子,半句话没有,抓着自己的手机就往外跑。
“慌什么慌?火烧屁股啦?!也不知道把盘子收拾了再走?”关致远骂道,低头看着桌上没吃完的早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明子熠满心忐忑地跑出餐厅,一直跑到后面没什么人经过的断头路,才站定下来翻看着自己的手机。
虽然只在关致远的手机上匆匆一瞥,也没有姓名备注,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迟熙言的号码。
得知恋人打电话找他,他却还来不及欢喜就提起心来。
他们在一起差不多两年了,其间也经历过几次他比赛前的封训,迟熙言总是很体谅他,虽然彼此想对方都想得厉害,可迟熙言从不会在他封训其间主动联系。
这还是迟熙言第一次在他封训时找他,这一找,还竟找到关致远那里。
在世界级的比赛场上都不曾怯过场的明子熠,难得的有些紧张了。他心头闪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眼睛直接过滤掉没用的人,明子熠果然看到有一个迟熙言在昨晚十一点多钟时打来的未接电话。
明子熠赶紧回拨过去,却听到关机的提示音。
他不死心,继续打着那个熟悉的号码,一连打了十多个,依旧都是同一个结果。
明子熠急得直想摔电话。可电话掐在手里,他却没法真的扔出去,他现在还得靠它联系迟熙言。
迟熙言昨晚突然找他肯定是有事,他得尽快联系上他。
可怎么联系上呢?
迟熙言家里的号码他不知道;容珩的联系方式他更是不可能有;而为了保证他们这段地下恋情不被人知晓,他也全然没和迟熙言的朋友们来往过,此时自然也都联系不到。
明子熠有些沮丧地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连结,除了爱情之外,竟这么稀松薄弱。
他想到,迟熙言没能电话联系到,或许会给他发信息留言。
他连忙启动通讯软件,发现置顶的联系人确实有一条未读消息,点击开来,却看到了最意想不到的话。
迟熙言:对不起,我要和太子结婚了。是我对不起你。你以后要好好的,注意身体,比赛加油。
什么意思?
迟熙言说,他要和容珩,结婚了?
昨天不是愚人节吧?
明子熠不相信,可全身的血却不由自主地轰的一声都涌上了头顶,太阳x_u_e一涨一涨地直跳。
他暴躁地在原地打着转,想不懂迟熙言怎么就要和容珩结婚了。分明在两天前,迟熙言还和他说好了,要和容珩解除婚约,等他回去,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