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想。
但六月是不会有朋友的,头脑的理x_ing支配着身体,她喜欢一个人不用商量着向左走还是向右走这样一个浪费时间的决定。
简单地回以礼貌式的轻轻点头之后,又恢复往常默然模样的六月径直地走到自己的座位旁坐下来。拉开拉链、打开书包、取出课本,动作一气呵成。那些在时光中反反复复着无数遍相同动作的肢体,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惯x_ing记忆。
习惯真可怕,六月常常想。
空气又凝固了……
直到……
坐在飞扬前边的女生转头把脑袋耷拉在飞扬的课桌上,八卦地问飞扬:“瑶瑶转学啦?”
安然不常动地驻扎在这一间教室的期间,尽管六月依旧沉默着她惯有的沉默,寡言着她惯有的寡言,但不知道是生活的使然,还是因为岁月流逝里的耳濡目染,即便这样,六月还是慢慢地知道,坐在飞扬前面的女孩叫许嘉靖,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又是学校校园小作家协会中的一员,当然,这个是因为校园写作月报发下来的时候,在文章的下方有她名字和班级。
六月从偶尔他人的窃窃私语中零零散散的得知,许嘉靖亦是班里的包打听,倒不是说消息有多灵通的那种,就是什么都想知道,瞧见一点点八卦的苗头就想着怎么往里钻,丝毫不辞劳苦。
六月还知道,陆起然虽然爱睡懒觉,但是有小聪明,所以即便不怎么学习,成绩还是保持在全班前十五名左右;许年生x_ing沉默,但却比六月好一点,起码偶尔的时候,许年还是会收着x_ing子配合陆起然在课间休息十分钟里的幼稚般的打闹,而六月不会,六月不会配合任何人,来打乱她人生行走的轨迹。叶佳和唐玉来自这一座小县城周边村子里面的同一个,多了这样一层关系,本因比她人更加惺惺相惜的她们,却因为唐玉家境贫寒,x_ing格执拗又软弱,所以常年受叶佳欺负和看轻……
有时候六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脑袋里那一些扑闪而过的瞬间,绘成这一幅幅画面的蓝笔是何时握在了岁月的指尖。
飞扬眼神专注地数着待会要发的数学学习报,点了点头说:“嗯。”
“是因为转学?”许嘉靖的耳朵就差竖立在课桌上等听结果了。
“我也不知道。”飞扬的语气里有了稍微的闪躲,似乎在回避许嘉靖突如其来的带着试探x_ing的问候。
那一瞬间,六月突然意识到,那个在自己的眼睛里总是笑容灿烂的飞扬,她并不是对着所有的人都如是,最起码,对许嘉靖不是。
许嘉靖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像是满了气的氢气球突然间被小刺针刺开一个显而易见的缺口,蔫了吧啦的,完全没有了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终究是事不关己,偶尔提起的兴趣很快就被他处更有价值的风景吸引目光而去,许嘉靖那充满八卦的氢气球飘啊飘,又轻飘飘地飘到了右手方的位置————许嘉靖与自己的同桌又畅快地聊起了另一个六月完全陌生的话题,是邻班的帅小伙和她的白雪公主的故事。
宿舍管理员周老师通过班级的团支书找到了六月,并通知她下午去办公室找她,说是有空余的床位了,六月可以在明天就搬进来。
六月说好,心里却有一丝小慌张,就好像预见那平静的湖水,终将因为那一声好,而泛起微微的波澜。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正在传递小考的语文卷子,飞扬贴心地帮六月放了一张在桌子上,见六月回来的时候还不忘了冲六月露出她招牌式的甜甜的微笑,说:“以后咱们就都是孤家寡人了,可要彼此相互关爱照料啊。”
六月冲着飞扬旁边的位置望了望,课桌里空空如也。
哦,她的同桌转学了。
六月说:“谢谢。”你帮我拿的卷子。
随堂考过后,班委像逛进了菜市场,大声吆喝着,组织大家换位置,别看人不怎么上进,但书本是真多,什么《尖子生学案》、《冲刺期末考》、《黄冈中学题库》等等等,该有的应有尽有。陆起然抱着那一大摞自己的书本以及背着自己的花里胡哨的大书包站在六月的旁边问许年:“你坐里边外边?”
许年看了一眼陆起然,眼睛一转,随口说道:“外边。”手里抱着一摞书的动作却不稍作停歇。
六月的余光瞥见,陆起然一前一后抬起前后脚轻快地走开。
“哦。”陆起然默默地把自己的书挪到里边,半晌又说道:“你丫以前不都崇尚坐里边吗?怎么,突然想发粪涂墙(发奋图强)了啊。”边说着边将书放下,顺道还对着空气比了个涂墙的收拾。
一副欠许年收拾的表情。
“偶尔也要换一下空气。”许年丝毫不为陆起然不怀好意的挑衅所动,见他自觉往里走,便兀自在外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把书放到抽屉里,淡淡地说。
下午的第三节一般都是自习课,偶尔会被有需要讲习题的老师拿来占用,自习还好,被占用的时候,大家还是怨声载道,有时候学习任务重,就连好学生也会因此而稍觉得烦躁,但还是得乖乖听课。这就是好学生和陆起然的区别,你看,陆起然又把书高高地在课桌上立起来,给自己建造一个老师的视觉盲区,自个儿梦周公迷蝴蝶去了。
坐在六月左手边的许年盘算着,将写满数学演算数字的Cao稿纸在寂静的教室里撕出响亮而清脆的嘁嘁嘁声,转而又向窗口望了望,确认安全无误后,快速地揉成一个皱皱巴巴的小纸团,丢到了坐在他右上角位置的六月的课桌上。
六月回过头诧异地看着许年,一脸茫然,心想兴许是丢错了方向,怎么纸团都比较偏爱自己吗?刚想算了转回身,就看见许年眯着眼睛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六月笑成一排,像顷刻间洒满湖面的阳光,笑得六月心里慌张,不明所以。
“不好意思,丢错了,本来打算丢给飞扬的。”许年随x_ing地对着六月笑,话语里吊儿郎当的成分多过于正正经经。
飞扬闻声转过头来。
飞扬的耳朵总是那么敏锐,外头的风吹Cao动,皆能瞬间入耳。
许年又冲着飞扬露出洁白的笑,说:“没事没事没事,都是误会。”
飞扬什么话也没有说。
六月默默地将头转了回去,拿起桌子上被许年那一双手使劲捏得皱皱巴巴的小纸团,随手丢进课桌里。
教室里只听得见顶头的风扇转动发出的呼啦的响声。
“哎……”
后面的少年对着右上角的方向轻声呼唤着,不知道在召唤着谁。在纠结之间,六月见到坐在自己前面的飞扬一点动静都没有,无奈之下,六月又缓慢地回过了头。
“有透明胶吗?”许年压低着声音说道。
“有。”六月淡淡地答道,看着许年稍微向前倾的身子,脖子伸向六月的方向,六月眉头稍微紧锁。
坐在许年左手边的陆起然见自己的同桌隔着一条过道向右前方向又一桌的距离的同学在借明明课桌上自己就有的东西,稍显累挺,于是乎快速地拿起自己的透明胶带递到许年的眼皮子底下说:“我也有。”
许年接过陆起然的透明胶带放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你的透明胶不太好用。”又转头看向六月:“还是用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