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正暗自告诫自己坚定立场,外面白福突然跑进院子急喊道:“五爷!大爷他们从芦花村回来了,叫您去聚义厅呢!”
白玉堂应了一声,提起宝剑画影就往外走,突然顿了一下。好像,今天是除夕吧?把那只猫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
白玉堂恍恍惚惚地来到了聚义厅,翻江鼠蒋平看五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摇摇鹅毛扇问:“老五,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上开封找展小猫麻烦去了吗?”
彻地鼠韩彰道:“哎,五弟没去也是好事。我听说展昭入京是为了保护包拯包大人,那包大人素有青天之名,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官。人家是为了百姓才进官场的,可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
白玉堂也不知道听清楚韩彰说了什么没有,只是喃喃自语道:“已经去过了……那只猫就在通天窟……”
穿山鼠徐庆就在他旁边,这句话一下子溜进了耳朵,马上就嚷嚷开了:“五弟你说什么?你把展小猫关到通天窟去了?!”
几位当家的一惊,看白玉堂的目光有些闪躲,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哥钻天鼠卢方一拍桌子,喝道:“胡闹!还不快去把展大人请出来!”
白玉堂本来还有些势弱,这下被兄长的态度伤了心,反而被激起了火气:“要去你们去!白……我才不去!”说完也不管兄长们的反应,径直冲了出去。
卢方叹了口气,叫蒋平和韩彰去把展昭带出来。老四和老二走了,老三徐庆站在原地,摸摸头不知该说些啥。倒是大嫂闵秀秀上前安抚道:“没事,五弟就是任x_ing了点,等会儿气消了就好了。倒是展大人,大过年的还跑来这边,别是五弟在开封犯了什么事吧?等等可别怠慢了人家,请他一起吃年夜饭吧?”
卢方点点头:“理应如此。”
白玉堂回了雪影居就开始闷闷不乐地喝酒。他当然知道那只猫不是贪图名利的人。当初在开封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人的清姿风华却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莫名的明白了那人的侠义傲骨,不想为难他,却又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一时冲动留下了字条,把人引到了陷空。在通天窟看清楚那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有那样一双清净澈亮的眼睛的人,怎么可能甘愿被所谓的名利束缚了自由呢?那人只是在坚持着自己心中的侠义罢了吧。至于之后……
白玉堂不禁摸了摸胸口,那一瞬间的心悸令他有些无措,慌张地想要逃离那个氛围,不料一时情急说错了话,那只猫……会不会伤心?
通天窟外,韩彰打开机关把展昭放了出来。蒋平摇头晃脑,刚刚展小猫从下面飞上来那一下子,可真是“飞”上来的啊,南侠的燕子飞果然名不虚传,轻功超绝!
展昭一看两位的身形便知来者是陷空岛的二当家和四当家,于是抱拳道谢。两人连忙还礼,蒋平道:“展大人,我们五弟平常任x_ing惯了,做事有些……欠缺考虑,但本心还是不坏的,还请见谅。”
展昭微微一笑:“怎会?白兄也没做错什么,若是名号之争,倒是我们这边理亏一些,还要请五位侠士不要怪罪。”
话一说开气氛就和谐多了,蒋平仰头看天色:“唔,时间差不多了,展大人来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吧。”展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等三人回到大厅,就见一桌酒菜已经准备得七七八八了。首位坐着的卢方和旁边的妻子闵秀秀转头向进门方向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弱冠年华的青年温文尔雅,面如冠玉,脸上清浅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不像五弟那样俊美得有些邪魅,青年的“好看”在每个细微之处,一举一动的风姿都赏心悦目,十分耐看。
展昭向卢方夫妇拱了拱手:“卢岛主,卢夫人。”卢方还礼后邀他上座,一边的闵秀秀眯了眯眼,展昭人还不错的样子啊,五弟是看人家哪里不顺眼了?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卢方和闵秀秀招呼着众人坐下吃饭,韩彰和徐庆的妻子也来了1,一众女眷坐在一起好奇地打量展昭——哎呀,这位便是展大人么?长得意外的好看啊~不知跟五弟站在一起是个什么情景?
展昭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地与众人交谈,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向门外。蒋平看得仔细,笑道:“五弟一会儿就该来了吧,要闹脾气早就闹得差不多了。”
展昭眨眨眼,也不知道是心思被戳穿还是因为因为别的什么,默默低头吃饭,耳尖却染上一层薄红。闵秀秀见了倒抽一口气,这展昭长得太好了,太中意了!可惜没生个女儿,不然一定招他做女婿!
就在展昭快要在众人火热的目光中坚持不住落荒而逃时,白五爷终于提着他那把画影剑姗姗来迟,往大厅上扫了一眼,正巧和展昭看过来的视线相遇。两厢对视,白玉堂脸色淡漠地收回目光,走进门。
展昭低垂了眼睑,暗自叹息,眼角一抹白色一晃而过,转过头就看到白玉堂坐在了旁边。离近了看,才恍然发觉这人脸上的表情好像不是淡漠,应该理解成……窘迫?
白玉堂不自在地扭扭脖子,一声不吭地夹菜吃饭,硬是没那个胆子在几位兄嫂的眼皮底下跳起来大喊:臭猫!一直盯着你白爷爷作甚?!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不管这边一猫一鼠之间微妙的气氛,一顿年夜饭吃得宾客尽欢,吃到后来女眷都下去了,几个男人放得更开了。徐庆拽着展昭要跟他喝酒,展昭无处可躲,被灌得双颊通红;蒋平翻来覆去念叨着白老五练飞蝗石打碎了自己几个古董花瓶、练剑划破了自己最爱的一件水靠;白玉堂发鬓散乱、衣襟半敞,一脚踩在凳子上咕噜咕噜大口喝酒;韩彰也喝了不少,迷迷糊糊踉踉跄跄地出去了,嘴里叽里咕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有卢方还清醒些,靠在椅子上笑着看他们闹,也不多说什么。
忽然从外面传来噼里啪啦一阵响,吓了众人一跳。白玉堂豪气冲天地把酒坛一放,擦了擦嘴角,眼中仍是清明:“二哥这是在放烟花?”一看旁边三哥还把展昭拉着,心里有点不爽,过去把徐庆拉开了:“三哥你少喝点,他明天还要赶路呢。”转身又抓起展昭的手往外走:“走猫儿,带你去看看二哥自己做的烟花。”
展昭只感觉白玉堂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一怔之下被人拉到了外面,冷风吹在脸上令他有些发昏的头脑清醒了一点,手上的温度也变得清晰起来。展昭摇摇头,是酒劲还没消么?怎么感觉脸上更烫了?
白玉堂也被冷风吹醒了,天知道他刚刚怎么想的,一时头脑发热把那只猫救了出来,而且自己平常连碰都不愿碰别人一下的,今天居然下意识地抓住那只猫的手就出来了……抓住手?!
白玉堂猛地回过头,顺着手看上去,发现展昭脸上满是红晕,耳尖也微微泛红,眼神迷离略有些闪躲,忽然就心情畅快了,憋在胸口的那股气也散了去。勾起嘴角,白玉堂握着展昭的手更紧了几分:“猫儿,想什么呢?跟上,白爷爷带你去个地方!”
白玉堂带展昭回了雪影居,两人坐在屋顶扬起头,看夜空被烟花渲染得纷繁多彩,静默无言。
展昭看了一阵烟花,又偏过头看白玉堂,犹豫着问:“白兄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白玉堂想了想,“说你明天要赶路这句?”
展昭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带上点委屈,大老远的把他从开封骗到陷空岛,年都还没过完就想着要把他赶走,哪有这样过年的?!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眼神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笑着敲了敲他的头:“笨猫!白爷爷的意思是白爷跟你一起去开封,顺便给‘盗三宝’的事情善后。”
“你不在岛上过年了?”展昭瞪大眼看他,活像一只惊奇的小猫。白玉堂觉得有趣,点着头,心想这猫莫不是喝多了?醉了会变得有些……幼稚?再喝点酒会不会直接变成猫用爪子洗脸?
想着想着白玉堂就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乐了,躺在屋顶上笑得开怀,展昭在一旁歪着脑袋看,显然不知道他在笑什么。闵秀秀带着儿子卢珍刚走到院外就听到白玉堂那爽朗的笑声,倒是有些好奇,很久没听见五弟这么笑了,他跟展小猫做了什么把他乐成这样?
卢珍可没想这么多,一跑进院子就叫开了:“五叔五叔!来陪珍儿放烟花!”
白玉堂看到下面活蹦乱跳的小孩子,咧嘴一笑,翻身下去:“好!五叔陪你玩!”
闵秀秀望着没大没小的两人无语,儿子最亲的居然是五弟,难道是因为两人玩x_ing差不多大?
烟火绚烂,灿若满天星斗。展昭坐在屋顶,却不去看热闹的天幕,而是看着底下庭院中那一抹耀眼的白衣,嘴角带着笑,也不知是醉了还是醒了。
白玉堂一抬眼,望进了那双如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睛里,对视良久后,两人都笑了。
烟花在身后头顶绽开,宛若对一段感情的开始最美好的祝愿。
“直到我终于遇见了你,你让我生命有了意义,落叶或雪迹也都美丽,你是我的奇迹。”——《奇迹》
春节·交识
天才蒙蒙亮,万籁俱寂,悄然无声,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让人情不自禁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盛大的烟火盛宴。官道上由远及近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黑一白两道影子飞驰在官道上,身后扬起阵阵尘土。
黑马背上,展昭抓着缰绳低俯身子,侧着头笑道:“白兄跑这么快,是等不及要去投案自首了?”
另一边的白马上,白玉堂不屑地撇撇嘴:“臭猫牙尖嘴利!白爷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又没犯事,什么叫‘投案自首’?还不是为了早些到开封过年!白爷可不想今年过年这几天都在赶路,连个着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