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陵园的最里头,点点的火光,并没有引起守墓人的注意,曾应烧完了纸钱,也烧完了那卷书,便拍拍手,转身便要走,身后的坟中传来一声闷响,曾应大惊失色,撒腿就跑,“两位啊,深夜到访,怕是触犯到你们了,我走!我立马就走啊,你们好好睡啊,再见!”他慌里慌张地奔跑,见到陵园大门前的光亮时,才停了下来,然后等守墓人都睡着了,巡逻的队伍也走了,他这才跑出了陵园。
深夜里,一个人独行,寒风钻进曾应的棉衣,冷得发抖,他边跺脚边哈气,见到路上有乞丐烧火取暖,他也凑上去,暖了一下身子,也就只有他和这几个乞丐,在这寒冬中,仍留宿在外了,见到那几个乞丐在分食时,他也凑了上去,咽了咽口水,无奈饿极了的乞丐,眼睛里头容不下他人,把曾应赶跑了,曾应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一户人家的屋檐下,唉声叹气的,“曾应啊,曾应,你说你干嘛跑到汴京来呢?汴京是繁华,可是你却混不下去了,唉!那么冷的天,真是天要亡我啊!要是,有一壶烧酒摆在我面前就好了!”曾应此刻饥肠辘辘,他觉得他可以吃下一头烤乳猪,“唉,美酒啊!美食啊!”
他闭上了眼睛,遐想着,鼻子似乎真的闻到了酒香,而且那酒香还在不停地溢出,萦绕在鼻尖,他一睁眼,果然有一壶烧酒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立即伸手抓住,大口大口地喝,等一壶酒喝完了,他还意犹未尽,“好喝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当然好喝,冬日里,能喝到如此美酒,死了都足了!”曾应诧异地转头,说这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相貌姣好,嘴边挂有淡淡的笑意,曾应再定神一看,这不是苏清月的师姐吗!“这酒,是你给我的,蒋姐姐,近来可好啊!”他搓着手,吊儿郎当地,一脸谄媚地看着蒋梅儿。
那女子轻笑起来,接过那空酒壶,“小道士,要是我说,我在酒中下了毒,你已经中了剧毒,四步之内必死无疑,你可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曾应立即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扣嗓子眼,大哭大闹,“不是吧,这位姐姐,我跟你无冤无仇啊,干嘛要害我啊!”就在蒋梅儿信以为他是真的害怕时,曾应忽然朝她做了一个鬼脸,“死就死!我才不怕呢!况且,蒋姐姐怎么舍得杀我呢?”随即,他便在蒋梅儿的面前迈腿,口中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这不,没事啊!”他插腰哈哈大笑起来,“你可骗不了道士我!”
蒋梅儿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他的举动,“公子说得没错,你不像个道士,像个小混混,但在我的眼中,你天生就是个丑角儿,”曾应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酒也喝了,也笑够了,我家公子请你去一趟,挪步吧,”说完,她便往前走了,曾应连忙跟在后头。
“你家公子找我干嘛啊?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不是啊,我的小花还在破庙里头呢,我的回去找它,不然,它肯定被人宰了吃的!”说着,曾应便要转身走。
“回来!不会有人动它的,公子正等着你呢,你还是先过去比较好,”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有本事你将那壶酒,一滴不剩地吐出来,”她转身定定地看着曾应,曾应傻了眼了,他咽了一口水,“这算什么啊,酒都进肚子了,怎么把它吐出来!道士我随你去就是了,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慕华公子,但是看你是清月的师姐,给你一个情面,跟你去见见他,”曾应一脸不情愿地跟着她走,蒋梅儿在听到苏清月的名字时,脸色有些难看,一路上,不再言语,曾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快到一座名为“清和园”的园子门前,曾应忽然出声问道:“你在外人面前,在清月面前,都不是一个样,你如此对她,到底在介怀什么?”
蒋梅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无论我有没有离开眉山,我始终把她看成亲妹妹,要说介怀,只不过是因为秫心师太,”她的语气里,还透着对过去的一丝怨气,曾应了然,便不再询问了。
“清和园”那三个大字,笔迹随和洒脱,写字之人并没有“清和”二字中,所体现心静平和,反而时刻透露出要快意江湖的姿态,“别看了,那三个字,不是公子所写的,这座园子是公子的朋友赠送给他的,”曾应咋舌,念叨着,语气带着艳羡,酸味十足,“真够义气啊,送那么大的园子,唉,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有福气啊!”
经过角门时,一个黑瘦黑瘦的影子映入了曾应的眼中,曾应立即跑了上去,抱住了它的脑袋,“小花啊,小花,你居然在这儿,你主子我还以为你在破庙里遇害了,没想到你在这儿啊,”他贴近小毛驴的耳朵,扯着驴耳朵大声地说:“下次,你来这种地方时,先提前告诉我一声啊,不要因为这儿有草料,你就乱跟人家走啊,”他试图要抱紧小毛驴,然而小毛驴却一把甩开了他,低头吃起草料,曾应无法,他家的小花又在闹别扭了。“多吃点啊,多吃点啊,”
随着蒋梅儿,跨过了一座白玉做的桥,走过了粉色梅花林,又穿过了假山,曾应不禁心生羡慕这些亭台楼阁,雕栏玉砌,“这那像一座普通的园子啊,这明明是高官将侯的府邸嘛!”
“你还真的猜对了,这是前朝世祖赏赐给他儿子的府邸,可惜那位越王早夭,死时都没能住上一晚,后来,当今的圣上将此处赏给了一位将军,那位将军是公子的朋友,他又将此处赠给了公子,”
“慕华公子真是好福气啊!有佳人贴身相陪,又有朋友一赠园子,唉,可怜道士我无家可归,唯有毛驴为伴啊,”曾应想了自己,又想了想慕华,不禁感慨万分。蒋梅儿没有理会他,任由他自顾自地讲,她将他带到了一处清幽的屋子处,然后轻轻地敲打房门,语气毕恭毕敬地,“公子,你要见的人,我带到了,”
里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嗯,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曾道长,请进来吧,”蒋梅儿知趣地退下,而曾应则稀里糊涂地打开房门,进去了,里头明亮得很,没有灯火,全凭三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照亮整间屋子。里头有一张檀木圆桌,旁边坐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眉目带笑地看着他的这个方向,明知道慕华是个瞎子,眼睛看不见,但曾应还是看不惯那样的笑,他觉得男的对男的这样子笑,有点恶心,他快速地坐到慕华的面前,翘起二郎腿,瞥了慕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