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进来两个高大的强壮男人。我怀疑就是这两个家伙绑架我的,在他们后面进来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头发稀疏的高大男子。他不言不语,径直走上前来,一双眼睛犀利地盯着我,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
他的力道极大,我被他抽打得整个地歪斜下身子,往后踉跄退了两三步才不至于摔倒。我感觉到左脸瞬间红肿起来,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痛,在一阵又一阵地刺激着我的痛觉神经,嘴巴后槽牙周围也浸出鲜血。我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暂时缓解了我的口渴。
懦弱的泪水立马从泪腺里涌出,不到两秒就盈满了我的眼眶,我回头用模糊的眼睛看着白光下被浸s-hi的男人。他在我的注视下又大步上前两步,重重地甩了我一巴掌,依旧打在了我的左脸上。我六十二公斤的体重这次没有再承受住他手上的力道,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嘴里的血更多了,腥味也越来越重。原来这流淌在身体里的猩红液体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尝。
与地板接触的屁股和手肘,左脸颊上的肿胀麻木般的疼逼迫我开始小声抽泣起来。我害怕他再打我,没敢回头去看他,也不敢满喉咙地嘶吼发泄我的痛楚,大滴大滴的泪珠砸落在精美但冰凉的地板上。在恶人面前,我连大声哭的权利都不曾拥有。
“你杀了我的儿子!”他第一次发出声音,有些咆哮,但却不失冷静。
“我没有,我没杀你的儿子。”可能是被他的两巴掌打蒙了,也可能是被他的气势汹汹给吓住了,我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你的儿子是谁!”
“我儿子□□了你的姐姐,”他恶毒地提醒我,然后坐在沙发上,翘起一只腿耷拉着眼皮俯视着跌倒在地上的我。“但他罪不至死,你却犯下了杀人罪,血色黄昏帮你掩盖住真相,让警察抓住了一个假的凶犯。你以为我会调查不出来吗?你以为你可以逍遥法外吗?你以为你可以理所当然、问心无愧地活着吗?”
他道出的事实让我内心闪现出了理智,只是哭泣的情感仍然不可阻挡。“我错了,我不该杀他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良心的煎熬折磨……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我开始呜咽着小声忏悔,却不是在法律面前。
“苏画屏,你可是一个人才,名牌大学的学生啊。”
今天——可能是昨天——第二次有人提醒我的这个身份,放在任何时候,它都能让我骄傲地眉开眼笑,但这两次的提醒听上去更像是讥笑与嘲弄。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要杀他的。”脱口而出的谎言挤掉了诚实的地位。为了保全x_ing命,我们都会本能地撒谎。这没什么可耻的。
“别怕别怕,我不会要你的命,”他好像平静下来了,忽而笑起来。这让我感到奇怪。“我可没有权利剥夺其他人的生命,但会将你送入警局,让法律来审判你的罪过——”
“不要……”我哭喊的声音开始大了起来,像个犯下错事而被大人惩罚的小孩子那样楚楚可怜。当初一时冲动犯下的罪责,到了如今一发不可收拾,但我却清楚地知道被关进监狱里的严重后果——我一辈子都将被毁掉。灰暗的前途与骄傲的以往,还有现今的如意生活。
“不要啊……我不想坐牢……我不想进监狱……”肆虐的泪水顺着年轻的脸蛋奔腾而下,好多流进了我的嘴里,鼻孔里也开始出现透明黏稠的液体,三者在我的口腔里相遇,被舌头搅拌在一起,尝到的是一种复杂的苦味道。
还有面对强霸时的无能为力感。软弱会使得自己受到身体上的苦痛与精神上的折磨,任何有骨气的男子汉都不应该在强横面前低眉顺眼、摧眉折腰,更别提嚎啕大哭、涕泗横流了。宁可一身傲骨的站着死,也不能屈辱的跪着生。
我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去真正地执行它。因为它的风险高得离谱,代价贵得可怕。
“小兄弟,不要怕,不要怕。”他突然笑得很和蔼可亲,精致的面具下藏着让我心颤的丑恶。“既然我将你请到这里来,说明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没想到杀子之仇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恶权使我开口低声下气地求饶,我觉得我甚至可以给他下跪,如果对方这么再三要求的话。哎,满胸的男儿志气只能微笑着说出来,当处于这种情况下时,它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即便我也痛恨我的软弱。
他看着我的狼狈样子由衷开心地笑了出来。“你加入了杀手组织血色黄昏,对吗?”
“是,但是是他们利用我杀人的事实来威胁我加入的。”我咬牙切齿的语气像是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卸到他们的身上,努力地表明自己的清白无辜。
“这些我管不到。”他换了另一只脚翘起,“我想要你帮我去偷一份东西,是藏在血色黄昏里的资料。你先擦一擦眼泪鼻涕。哭泣的小伙子看起来可不英俊。”他递给我一包抽纸。
我抽抽噎噎着没有接下,只是用手胡乱慌张地揩拭。“什么资料,我怎么偷得到?”
“你们的创始人在叛逃时,曾偷走了一份秘密资料,而这份资料就在你们的创始人顾奚的手中,你只要将它偷来给我就行——”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打斗声,少顷,房间的屋门从外被一把刀几下子砍开几条大口子,接着被一脚踹开。
来人提着一把锋利的长刀站在门口,嘴角扭动:“我看中的人你也敢动?”他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颇为的英俊不凡。
我并不认识这个青年男子,但稍一思考就可以毫无疑问地确认他是星夜,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来救我。心中顿时燃起一股得救的火焰,我把快熄灭的希望全压在了他的身上,看见霸气出现的星夜后便大声呼救:“救救我。他们打了我两个耳光。”我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颤悠悠地站立着,略微得意地瞥了一眼打我的人。脸上的表情像极了小孩子被欺负后看见妈妈出现后的得意,胸中膨胀出可以大声说话的勇气。
我一定要打回去。我痛恨地想。
两个大汉保镖见状,瞬间从怀里掏出两把长筒□□指着他。
“你是谁?”男人问道。
“一个你不敢惹的人。”面对两柄黑洞洞的枪口,星夜镇定自若。
他语气中带着威胁。“非要卷进来吗?”
“这句话该我说才对。”他举起敬畏,在面前划过一道弧线指着中年男子,“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妨碍到我就不行。”
“开枪!”
低沉的枪声响起,星夜舞刀弄影,动作快得让人眼睛捕捉不到其行迹,只听见出膛的子弹嗖嗖嗖地s_h_è 向他。两个壮汉随着星夜的移动而偏转手臂扭动身躯瞄准s_h_è 击,当当当的子弹与金属的清脆碰撞音不绝于耳——他竟然挥刀将子弹全都弹开了——四散乱蹿的子弹撞进墙壁里,钻进家具里,s_h_è 下天花板上精美的吊灯,哗啦一声砸在地面上碎开。
很快,保镖□□里的子弹就打完了。两人习过一些格斗术,撇下空枪,各自从后腰上掏出一把三四寸长的尖刀扑向星夜。他们以短攻长,互相配合,丝毫没有落败的迹象,星夜持长刀应对,刀刀相碰。
三人过了二三十招后,星夜发狠凌空下劈,其中一个大汉横刀承接,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短刀断了,星夜长刀刀尖刚好划过他的脸颊,刹那留下一道血痕。同时横切另一个人的头颅,他后撤一步躲开,紧接着快速欺身上前,想要近到星夜身前以发挥短刀的优势。星夜挥完刀后趁势下砍,斩断了那个保镖持刀的胳膊,然后一脚踹在胸膛上,将其踹飞出去。
我高兴得差点要惊呼出来。他太厉害了!
“你的保镖可不咋样啊。”星夜站稳收刀,轻蔑地说道。
“是吗?”男人似乎很镇定,看见自己的两个保镖被打倒在地可怜地□□也不慌乱。“保镖只是对付一般人的,对付你们这种家伙自然得有专门的人。”话音刚落,破烂的门外走进来五个人,四男一女,穿着各异。
“张老板,我们是负责保护和监察的,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现在就来保护我吧,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他是一个重要人物。”
五个人齐齐看向我。
“你们这些家伙有了钱后怎么就喜欢蹚浑水呢。”星夜的眉毛一耸,语气嘲弄。
老板不明所以,只给自己的五个手下下令铲除障碍。
“你好!”领头的那个男人穿着一身皮衣,脸色轻松平静地打了一声招呼。
“这种小角色交给我就行了,犯不着麻烦你们。”其中一个圆脸站出来,眼神戏谑地盯着星夜,那模样活像是狮子盯着小猫。他左手扬起,准备拔刀。
“不,还是让我来吧。”另一个穿着牛仔短上衣,短头发的女人走出几步,在离星夜七八米远处停下。“我昨天买了这身新衣服,我很喜欢。”
“这就是你的理由吗?”先前一个人惊讶地问。
“难道不行吗?”女人给了星夜一个甜美的笑容。“英俊的年轻人啊,你觉得好看吗,我的这身衣服?”
“好看极了。”星夜扯开嘴角闪现出一口好白牙:“新时代是不是该说‘我从不打女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