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欲望的枷锁 作者:少知艾柠(下)【完结】(19)

2019-06-13  作者|标签:少知艾柠

  “是是是,黑点是没关系,但现在的女孩子就喜欢弯腰驼背、骨瘦如柴、萎靡不振、唇红齿白的娘炮白脸男。”也不知道她话里的语气是怎样的,只觉得像极了一种针砭时弊、无可奈何的慨叹。

  “只要人能干,自然有女孩子喜欢。”妈妈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信心。我不以为然。

  “流萤,你看起来真的长胖了不少,我看起码有一百三了吧?”我自然不在意她的话,笑嘻嘻地调侃她看起来有些浮肿的脸颊。“没有一百三,也有一百二。”

  “滚滚滚,滚远点。”她扭扭嘴巴,皱皱眉眼。“我只有九十九。”

  “永远的九十九。”我讥笑。

  “瞎说,你怎么看都不止九十九斤。”父亲表情严肃的评论道。我向她投去得意的一瞥,流萤放下书,抓起果盘里一个大苹果咬了一口。“你落下了半年的课程,还跟得上吗?”爸爸无不担心地问我。

  “爸,你不应该怀疑一个天才的学习能力。”我对自己很自信,“那些课程我完全可以自学,照样拿高分,而且院长已经对我许下话,说只要我下学期的绩点不低于3.0就不让我留级。”

  “还真臭屁!”她嚼了几口果r_ou_。“看来去部队里待了半年把你的自信也提高了一大截啊。”

  “理应如此!”

  她对我说:“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的脊背和腰板能挺得比一位军人更直。”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当做是对军人的赞美与钦佩。

  冬天瘦弱的翅膀还清晰可见,江南的雪像是一位害怕见到阳光的精灵,于寒冷深沉的夜里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冬之大地上。第二天清晨里,随着一声声惊呼与惊喜,发现她们正悠然恬静地眠卧在那一丛青Cao上,那一株不知名的矮树上。细薄细薄的漂亮一层如同白盐,上面微微泛起一道道轻浅的脚印,间或某些地方已融化过半,与僵冻的泥土和成一滩黏稠状似的面糊。可爱的学生们总也不厌其烦地拍出各种优美活泼的美照,一些正值青春年少的娇嫩姑娘们撑起各式各样的花伞,仿佛忧郁轻愁的大地之女在烦恼着昨日之伤,冰亮的雪儿静悄悄地滑翔到她们的伞面上,生怕惊扰到里面的沉思者。

  东北的汉子嘲笑南方孱弱的雪,讥讽头顶上多此一举的遮雪伞。

  上次见到雪还是在我五岁的时候吧。小屁孩穿着沉甸甸的棉袄,臃肿得像是一只正在孵化小j-i的母亲,蓬松着全身棕麻色的羽毛,我和流萤,还有村里的其他几个小孩子在已经被农人们翻耕好等待来年春天播撒种子的空旷地里欢叫。大人们自然不许,大声呵斥我们会把泥土踩实,开春不方便种庄稼。无忧无愁的小孩子哪能管得这么多,欢跑得累了,就在地里挖陷阱,我们就用稚嫩通红的双手刨出几个深一拃的小坑,然后伪装好,专意去挑衅在挖野葱的哥哥姐姐们,让他们追打我们,以便将其引着踩进陷阱跌跤。

  正是那时,暗灰色的天空飘飞着小雪。这雪是真的很小,小到只有从眼角里挤出来的眼屎那么大,小到一碰到不论是暖乎乎亦或冰凉凉的手都即刻融化成一丁点水的程度,小到不能通过r_ou_眼分辨出它精美的纹路——其实也来不及分辨。我们猜测,或许在几百片雪花里会有一两片个头大的,若是瞧见了,便个个大叫着去争、去抢、去接住,在它来不及化为水之前,伸出舌头舔化它。尝尝雪的味道。我们会羡慕远处白了头的山,计划着去山爷爷的头上蹦跳,幻想着捏雪团、打雪仗,堆雪人,就像电视里和书本上描述得那般美好快乐,为此我们甚至争吵着提前分好了“打仗”的两小队。中午吃过饭,我们隔山眺望,惊讶地发现山尖儿的雪都化掉了,老头子又变成了一个戴着阳光小帽的青年小伙。竟是这般的神奇。不禁让人遗憾失望。

  还是那山永恒依旧,不像人,只能老去。

  开学一周后,特别行动局的一个情报科人员联系上我。兴许是在军队里养成的好习惯,或是高中时留下的“隐患”,我很早就起床了。穿上轻便的羽绒服,系上钟无盐送给我的围巾——实话实说,她亲手织的围巾是真丑,手工无可挑剔的粗糙,配以单一的蛋黄色绒线——软毛毛的绒线紧贴着脖颈,刚开始围上脖颈处总有点别扭不适。

  天际还没有泛起银白的光,趁此时机,雪精灵漫天飞舞,跳着一支支婀娜多姿的优美舞蹈。能在这种时日早起上课的大学生们可谓是相当的有自制力的,无论勤奋与否,都是今日之豪杰。呼出的气息在冷空里结成白霜,吃完早饭,我将已经冰凉的双手揣进衣袋里暖着,踏着不缓不急的步子走向校门,上了车。

  他把我带到了市郊外的一家研究单位里。隔着车窗,看见成百上千处杂乱无章的白,突兀想起高中语文老师讲的一首唐代张打油作的打油诗: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感觉就似谢朗对答谢安“大雪纷纷何所似”的“撒盐空中差可拟”一般。

  车开到门口保卫处,压下身份证,再经过两道武警岗哨最终才得以进入其中。我整了整围巾,跟在前面这个穿得腰肥腿粗的情报人员后面,许是他注意到了我的观察,对我笑着解释:“家里母亲担心儿子在外受凉,特意嘱咐我穿上棉裤毛衣。”他并不肥胖的脸和不粗的手指证明了他说的话。

  在一间占地极大的类似工厂的建筑里,里面好多穿着五颜六色衣服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暖和的屋子让我脱下了羽绒服,抱在胳膊上。

  他径直带我走向某处,隔得远了,我发现他要把我带去见面的那个人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等到走近,那个人转过身来时,的确让我大吃一惊。

  “关队长,我把你的小同伴带来了。”

  那个穿着一件雪白V领毛衣的男人笑起来如同春风拂过刚解冻的水面。“好的,麻烦您了。”

  “关队长,其实,嗯——我有件事儿想麻烦麻烦你。”“肥粗”的情报员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儿,说吧。”

  “呃……是这样的。”他笨拙地抬起长了冻疮的手,在脸上无端端地挠挠痒,目光向左右游离。“那个,我的女儿非常喜欢你,家里都贴满了你的各种海报,”说到这里,他嘿嘿傻笑一番,“十四的小姑娘犯花痴,整天幻想着能亲眼见到她喜欢的大明星,一起拍个照片。我并没有想,想……就是你能去和她见上一面什么的,就是想着,你,呃……能不能,嗯……那个,给我一张,嗯——你的签名照呀?”接着男人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这孩子处于青春期,正叛逆,我们一家子都管不住她。看你能不能……呃……就是,劝劝她,好好学习。当然不必亲自去,只要在照片后面写几个字就好了……哈哈……我好像要求得有点多了是不是。”这个平凡普通、藏踪匿迹的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两块可爱的红腮也不知是冻红的还是羞愧红的。

  “可以,没问题。”关舒钧笑着应承下来,“不过,我经纪人现在不在,现在手里也没有照片。这样,你晚上还来这儿吗?要不然晚上我拍好一张给您送去怎么样?”

  男人开心地苦笑了一下。“我晚上有其他任务。没事儿,那关队长以后见着我给我就行。”

  “你把照片交给我吧。老吴,我以后再交给你,可以吗?”旁边走来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女人。

  “呃……”男人脸上展露出纯真的笑容。“谢谢小雪了,谢谢你!”

  “没事儿。”

  他再三道谢后离去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次机会的,目的就是要见你一面,向你讨要一张照片,大明星。”叫李雪的姑娘打趣道。“可能在女儿面前夸下海口了吧。叛逆的少女定是对自己的父亲说了不少伤人的话。”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都不再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她也许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位无名英雄。”关舒钧收起笑容,望着男人离去的摇晃背影,严肃而认真。“直到孩子们真正的长大以后才会重新拾起儿时对父亲的崇拜。”接着,他对着李雪笑笑,自嘲:“我以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呵呵。”

  “我可一直崇拜我爸爸。怎么,你不信吗?”

  “不信!”

  “你呢?”她突然转向我。

  两个人都望着我,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你想要别人相信的话,我信。”

  “你都不听你爸爸的话。”

  “怎么没听了?”

  “你爸爸不是叫你回家去相亲吗?担心你这个海归女博士老姑娘嫁不出去啊。”

  李雪被关舒钧噎得无话可说,一张好看的脸窘迫得通红。

  关舒钧哈哈大笑几声,张嘴眯眼的样子和平时在电视上的形象完全不同。他像是想起了正事,止住余笑对我说道:“你先跟她去做一些测试,完了后,我再来看看你的技能训练。”

  “呃……好。”我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轻皱起眉头。“其实,我也想要一张你的签名照。”

  “你又是为了谁?”

  “这还用猜,肯定是为了女朋友呗。”李雪轻声笑道。

  我被她闹了一个大红脸,不好意思起来。

  “你以后和我一起工作,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别急。”他向李雪叮嘱了一句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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