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麦尔的表情略复杂,巴尔召集了其他的恶魔,帛曳则有些担心地按住我的肩,就像我刚对加百列做的那样,“殿下?”
“我没事。我很清醒。”我说,“这个人很重要,一定要找到,他一定没死。”
他是月之天使,信仰神到自己对着自己翅膀动刀的傻瓜……他才不会轻易死去呢。
巴尔看我的表情却更像看疯子了,“在恶魔冲上去的时候……失踪的天使?你确定?”
“当然确定。”
“……”巴尔脸上甚至带了怜悯,“他是你老婆么,这么夸张?”
“他是神钦定的炽天使。”
巴尔的脸色当场就从“哎呦喂我可怜的小路西法”变成了“我要找一个将来的强大敌人?”,我揪住他的头发往下拽,“你不找他也不会死,你找了你的赌债就勾销。”
“我找!”巴尔惨嚎,“我找还不行吗!”
萨麦尔留在地狱等着沙利叶的消息,我则返回了天堂。这一来一去时间也不太长,加百列却已经稳定了天使们的情绪,我出现时他们中爆发了欢呼,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加百列的下跪动作弄得一头雾水,“您保护了这天国,”他说,“荣耀归于神,您是代行者。”
之后再想起我也发现,在那场战争中有很多人因为战功受益,但收益最大的当属我和加百列。我的威望在那一战之后彻底竖起,他们议论着那覆盖了整个第二天的光之净化,紫色的羽翼在天空下向四周放s_h_è 光芒,我站在空中,俯瞰全地。
恶魔在我脚下灰飞烟灭。
我有强大的力量,那是我第一次这样深刻地认识到这件事——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而加百列,在那一战之后,成为了天堂的第一位炽天使,被称为神的宠儿。
他一个人几乎挡住了整个传送阵的一半,手中一叠我的刻痕,不段地摧毁刻痕获得其中的魔力,水在他身边奔腾跳跃如万千宝石,穿透恶魔的躯体,染上刺目的异色。
他的加翼仪式在第九天也就是大圣堂进行,他之后没有一位天使在那里成为炽天使。他脱下衣衫浸入他的父母诞生的地方,金发在水中摇曳,我坐在池沿,让他的脑袋靠在我膝盖上,他倒着看我,茫然道:“我真的做对了吗?”
“你没有错。”我只是回答他,“你保护了天堂,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他抬起手,水向下流,他却仿佛在看血。
然后他笑,笑着笑着就伏在我膝盖上痛哭,我抚摸他的金发,却无法安慰他。
罪孽不在神那里,也不在人那里。
罪孽在自己心里折磨自己。
大部分四翼天使升格为能天使或主天使,也有一部分成为智天使或座天使,加翼为六翼,表面上和炽天使非常接近,但真正代表炽天使位格的是颈间一道明显的金纹,像极了一对环抱的羽翼。加百列是那时唯一一个持有这金纹的人,他对着镜子抚摸它,问我,“您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不想要纹身。”
“也只有您会拒绝神赐下的身份证明吧。”他苦笑,我不置可否。我的身份证明再明显不过,就是那六片基佬紫。
那段日子里加百列一直是笑着笑着就开始发呆,亚纳尔倒是适应得很好,尽管他才是和恶魔算半个同族的人。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加翼为智天使,受到大部分天使的尊敬和崇拜。加百列搬入那座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宫殿,表情复杂地望向我,眼神难以明说。他像是在质问我这是否是宿命,而我无法回答。
加百列位于神座之左,是奇迹、希望的水之大天使长——这些,早在他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前,便是如此了。
他给人希望,但我在他眼里看不到希望。
时间沉默如水,加百列暂时接过萨麦尔的职位,在天使监狱看着那些犯罪的天使,写下公正的判决。小塔拉则接过了商铺的重担,我和他一起闷头算数据,算着算着又不知道为什么要算这些东西,简直想去第三天把钱撒向最贫穷的天使。下几层天渐渐从悲伤中走出,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用新生命的到来填补死亡,天使学院有了更多的小天使,报名参军的天使也越来越稳定。但我们,天堂的最顶端,似乎没什么变化,就连耶和华都不能把我从因加百列、沙利叶、天使或是恶魔而产生的痛苦中拉出。
打破这一切的是萨麦尔。
和沙利叶的消息。
第15章 第十四章
在那场战斗中沙利叶的小队继守门天使后第一个遭遇了恶魔。他们很快被冲散,沙利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了谁、救了谁,只知道他醒来时身处一个恶魔家中,那是在第七重地狱,那里生活着地狱最“爱好和平”的魅魔。
魅魔带回沙利叶是看中了他的四翼身份与力量,想要把他吸干,但沙利叶意识到他们是魅魔后,第一件事是挖出了自己的眼睛。或者简单点说,他用他的地属x_ing凝结了刀刃,破坏了自己的眼球,然后把残余的组织挖出。
我到时巴尔已经摆平了魅魔,在沙利叶挖出眼睛后魅魔就想把他交易给别的想要天使奴隶的恶魔,巴尔干脆把他买了下来,直接扔开他们还要留着以后来享乐的魅魔族,然后把他交给了我。
“我们是暗属x_ing,给他治眼睛?你不如让我们咒他死。”巴尔一边解释一边摊手,“我欠的钱不算数了?”
“不算了。”我撕下沙利叶的衣服,把他用我来时就带了的刻满治愈刻痕的长袍包好,沙利叶苍白着脸静静躺在我怀里,睫毛被他自己的血和灰尘沾着,手腕脚腕上的环形勒痕被衣服掩盖,我想起他为自己落翼的时候——至少那时他比这有精神。
我带他回到了天堂,萨麦尔已经准备好热水,我直接抱着沙利叶进入浴桶,催动衣服上的治愈刻痕。沙利叶在我怀里颤抖起来,他身上的伤口太多,每一道都纤细却入骨,治愈反而唤醒了痛觉,我撬开他的嘴拉住他的舌头防止他吞咽自己的舌根,而他无意识死死咬住我的手指,很快手指就没了知觉。我半压半抱着他,他的脸在热水中渐渐有了丝血色,两个人都是s-hi漉漉的,和为加百列加翼时一样。只是那时我们都很安静,任由长发在水中漂浮;沙利叶却喘|息尖叫着,不断地抗拒扭动,到最后他骤然睁开眼,眼里没有任何焦距,只知道他在啜泣。
那种疼痛像是刮骨疗毒。
“沙利叶。”我叫他,他半天才回过神,怔怔看着我,睁开的眼睛似乎无法适应这个世界,不住地转动。然后他问,“路西菲尔殿下?”
“是。”我撕下已经失去作用的长袍,帮他洗去身上的污渍,大多是血渍。他的眼睛还在转,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天黑了吗?”他很小声地问,“我的眼睛还在吧?”
“……不,”我说,“因为你的伤太严重,我们还没为你治眼睛。”
沙利叶疲惫却安心地应了声。“睡吧,”我说,“等你醒了再为你继续治疗。”
他很放松地在我怀里睡着了。我从浴桶中起身,有点脑供血不足地晃了晃,把他拉出浴桶,萨麦尔立刻接过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殿下,您……”
我按了按太阳x_u_e。
“没什么……精神突然松懈下来了。”我喃喃道,“我回去……”
“……这是您的卧室。”萨麦尔。
“我去第九天。”
耶和华正在批作业,他倒是沉迷于教师的角色,见我来了抬头看一眼,又继续工作,“困了?”
“陪我睡。”我对他伸手。
“你先睡。”他不管我,继续改作业。我昏昏沉沉地瘫在他的床上,隐约觉得有谁抱着我,为我换了睡衣,又埋脸在我怀里,长发扫着我的下巴,少年的躯体禁锢着我,但这种禁锢让我感到安心。
很舒服。
甚至在梦里隐约唇上有热度,也许是他无意识碰到,也许是他用指尖轻轻触碰我的上唇,又移到下唇,然后低声笑起来。
“耶和华……”
“嗯,不怕。”他说,“我在这,你为什么要为他们感到愧疚?他们不也只不过是……你造出来的东西吗?”
我的意识又沉入黑暗,醒来时什么话语都不记得,只记得温暖。耶和华坐在桌边,依旧在批改作业,发光的银发在半空浮动。他的声音里透出调侃,“沙利叶找回来了,萨麦尔也回来了,加百列忙着关心沙利叶终于像个活人了……”一封书信被他拿起,在我眼前晃了晃,“亚纳尔打算离开天使学院,申请参军。感觉怎样,满意了吗?”
战斗来得快去得快,但那些y-in霾直到这时才散去一些,我抱着被子大哭,想起加百列在我膝头哭泣——耶和华从后方抱紧我,吻着我的侧脸,“会好起来的啊,生命是忘x_ing很大的东西,他们总能在曾死去的地方重生,化为全新的力量……你明白的,不是么?”
我哽咽着点头,心里有一处仍是碎裂的,但在那裂缝间有光透入。
“沙利叶的眼睛我有办法。交给我就是了。”耶和华更用了点力,我的胸腔发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