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袖中一扬,便是一张符纸向背后石门上扔出,同时手捏法决,念出催动阵法之语。
万千符纸犹如群鸟还巢,乘流霞赤焰之光霎时布满在整个石门,接着开始了一层一层的矩形延伸,将原本守在石门前的式神也牢牢封印在了阵法之中。
“召y-in诀·奉雷!”
见状,伏婴师神色一变,不得不严阵以待,唤出式神奉雷,同时也催动了施法之阵。
这一场在天魔之池展开的术法与阵法的对决,远远超出了伏婴师的预料。不过区区数百年,当年连十二天干地支都记不清楚的朱闻挽月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令他惊讶。
伏婴师不知道的是,朱闻挽月的阵法是在最近这一个月突然有了长进的。原因还是归功于那本放在先代医首的柜子里,堆了几百年灰的阵法古籍。自从看了先代医首的笔记后原本将那本书扔在一旁的朱闻挽月捡了个便宜现成,竟将深奥玄秘,用古怪文字记载的异界阵法之术学了七七八八,就差了实践的经验。
故而,这一次若无意外,朱闻挽月虽不能胜他,逃走的机会还是有的。
偏偏,差就差在一步的错算。
当朱闻挽月以阵法之印击中伏婴师后,本打算重启石门旋身逃出这y-in森恐怖之地,不想忽然一阵无边压力临罩周身,将她镇得动弹不得。
惊愕之下,她回头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对从天魔之像上高展的蝙蝠之翼,同时一道威严深沉的声音响彻在天魔之池中,震得她头晕目眩。
“以魔道赐予之身偷学佛门阵法,汝好大胆子!”
言落,一道雄浑无边的掌气迎面直冲而来,顿时,阵法结界应声破碎,余劲冲击之下,朱闻挽月只觉内腑一阵剧痛,险险稳住身形后,喉间腥甜翻涌不止,不堪忍受地呕出一滩殷红鲜血。
就在此时,背后骤然临近的破空之声,还未回神,一道锈迹斑斑的青幽锁链牢牢地套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
你是谁?她看向天魔像的方向,忽然想起补剑缺曾警告过此处藏有历代各族之王的灵识,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贸然进入,一旦惊扰其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用双手奋力去抓住,想要拉开,但却赶不上头晕目眩的窒息速度。朱闻挽月紧紧盯着欣赏自己挣扎模样的封灵咒术师,陷入了如同当年被困道海之滨阵法时的绝望。
“放开……”
伏婴师擦了擦方才被那道阵法之印击中后嘴角流出的鲜血,缓缓走到了朱闻挽月面前,不为所动。
“从小,吾便说过,你与吾是最相似的。不论这两张脸如何堆砌虚伪的外表,心肠手段皆不会改变,你于吾,吾于你,从始至终,始终如一。这世上何曾有你与吾这样完美的天作之合?”
他叹息着揭开女子脸上覆着的黑纱,寒冷如夜露的掌心贴在怒视自己的双眼上,喟叹道:“如此懂吾的孤月啊……放心,吾暂时还不会杀你,毕竟这样的孤月是伏婴师最大的乐趣啊……”
终于,朱闻挽月的意识被勾魂锁链所缚,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看了倒在地上的朱闻挽月片刻,伏婴师走到天魔之池边,望了一眼血池底下的黑影,然后抬头看向上方的天魔像。
“吾皇,在主君和少君有进一步对中原的动作之前,属下想将她暂时囚在万年牢中,留作诱饵与筹码。”
一道红光从天魔像上掠过,又旋即消失不见。
伏婴师见状,已经领会了弃天帝的意思,又问:“那吾皇认为,是主君更合适还是少君?”
半晌,那道红光又闪了一下。
“属下明白了。”
伏婴师点点头,只见从天魔之像中伸出的一只黑色巨爪之影缓缓伸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转眼便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何必天真呢?面容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幻象,只有戴着这张面具,才是真正的伏婴师。”
食指轻触覆在脸上的面具,一声低笑,伏婴师转身离开了天魔之池。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忘记要说什么。开学了很有可能变月更吧,忙成狗,沉迷学习。
感觉万年牢挺空的,多塞几个人进去好了。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最初,对于被冰封在末日地牢里的轩辕不败究竟是怎么出来的,凤遥重和银鍠朱武迷惑了很久。
后来中原那边传回消息说,当初圣阎罗还活着的时候就在尝试解开冰封,意外得到了鬼夜母獠娜之助,使用青獠族的禁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个被冻成冰雕的重犯给放了出来。
那时,圣阎罗出于对最后一根救命稻Cao的渴望,在解开冰封之事上执着异常,谨慎万分,连身边亲信也都莫名防备,以至于当时混入敌营的吞佛童子和鸠槃神子只知鬼夜母来到过阿鼻地狱岛,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轩辕不败出来是出来了,圣阎罗却已经先亡于中原正道之手,连同鬼夜母也死在鸠槃神子和吞佛童子联手之下,苦境的光荣反派名册又翻过了新的一页。
琉璃仙境的主人喝着屈世途泡的茶,本想等着看这个说要打败自己的人会使出什么史无前例的方法,结果等来的是叶小钗和六祸苍龙的意识突然陷入一个未知异界当中的消息,当即不得不丢下茶杯,借青衣宫主之助,赶紧前往那个传说中的识界,将轩辕不败的事抛给其他正道的中流砥柱了。
轩辕不败在万君岩立天下挑战碑这事,名为挑战求败,实则是要与各方势力之主面谈各自利害关系。如此,既能分辨敌友,又可划清界限,再来应无人拆台。表面上天下挑战,无人可败,随便说出来都是风光无限,怎么看都是对轩辕不败之名有利的好事。
银鍠朱武作为异度魔界的魔皇,当然是要来的,只不过他不想一个人来。这么一出有趣的戏码,怎么也要带上当初让轩辕不败被冰封数月的罪魁祸首来看看。当然,这件事轩辕不败本人是不知道的,因为就连凤遥重大概也不清楚自己误伤过哪些人。
而银鍠朱武之所以知道此事原委,还是因为和凤翾时常一起行动的朱闻苍日。
同为圣魔元胎,兼具三魂两体。名为化身,但终究是独立的自我意识。朱闻苍日对已是邪君的凤遥重虽有些成见,却将其化身的凤翾另作一人看待。一个称邪君,一个叫小弟,那时在苦境巧遇的少年长大后当是这一位翩翩风采的公子,而不是后来的苍然银发,双瞳殊异,心思难猜的魔者。
这些时日感应到本体情绪的凤翾时而难过异常,时而莫名欢喜,让朱闻苍日和宵都摸不着头脑。
前几日,青年一人半夜独坐在鬼森林里,等来从识界和素还真一起回来的朱闻苍日,抓住了兄长就是一通苦水倒出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当年属于凤遥重的回忆,反复念的都是那个让本体情绪大起大落,略去姓名身份的不知名魔者。
什么魔龙啊,r_ou_身啊,让朱闻苍日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安慰了多日来被本体干扰得夜不能寐的凤翾去休息,心中唯一明白的就是冰封之箭的真相乃是出自凤翾如今持有的神弓化天。
他把这些事原封不动转回给本体朱皇,顺便出于关心凤翾而问了那位邪君的情况,得到答复是邪君近日除了懒散外无甚异常后就没再问了。
银鍠朱武看朱闻苍日疏远的模样只觉奇怪好笑,为什么自己的化体会只将凤翾当作弟弟,而自己却觉得凤翾和凤遥重并无不同。要知道,这一声藏在心里想叫出的小弟,他现在只能羡慕一下化体了。
朱皇重临异度魔界是大权在手,意气风发,众魔臣服。可一谈到私事,跟一心把儿子和弟弟的所有权都划在自己名下,碰都不让碰的九祸争一争这个权利实在是头痛至极。
勉强来说,儿子是还能争取认回来的,但要是去跟九祸谈一谈小弟到底是谁的小弟这个问题,他还真是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每每一到嘴边,被家中女王秀目一瞪,就艰难地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凤遥重自从调去了魔族第一殿后,就甚少和他还有九祸见面了。每次难得见一见,都是在第三殿上开三族会议。银鍠朱武虽想要关心一下情况,青年总是会先笑着说魔族事务虽然堆积众多,但一切安好,请魔皇不必担心。
好像是真的只把自己当作邪君,凡事公办,不讲一点私情了。
隐隐约约中,银鍠朱武终于能理解朱闻苍日为何会觉得凤翾才是那个凤遥重,而现在的邪君不是了。
他们之间隔着“朱皇”和“邪君”的距离,再也没有当年那个爱笑的少年乖乖巧巧叫“朱武大哥”的可能了。
既然凡事公办,那么应轩辕不败的天下挑战,让邪君一同前来给这位中原新出的不世枭雄砸场子是公事,顺便带上那两个至今不肯认爹的不孝子来当随行魔将也是公事。曾经不屑的魔皇之位现在看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尽管补剑缺听了他这个想法,当即就拍桌大骂,朱武你这个死小子,要是弃……你父皇知道你把他留给你的魔皇之位当成这样过家家的特权,不知道他是想一掌拍死你呢,还是想一掌拍死你呢?
朱皇听罢不甚在意,摆手说老头子死了快一千年就不说了,历代先王意识都只能附着在天魔像上,能奈吾何?
从来自诩对上司最具有抗争精神的血狼主听了这番话不得不对更具有叛逆x_ing的银鍠朱武表示由衷佩服,不愧是从小就不怕他爹揍。
自从知道天魔像上的历代先王意识都是幌子,实际上就是先代魔皇弃天帝时,银鍠朱武就有种自己被当傻孩子骗了快一千年的感觉。他怒的不止是那个所谓的父皇一天装神弄鬼扮什么古老元灵,也不是明明动动小指头就可以的神对二弟病死的冷漠旁观,更加难以接受的是,朱闻苍日的记忆中还有这么一件事——他原本是弃天魔皇降世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