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这一刻很久。”Kent轻快地说,“别急,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请坐。”
他们三人围坐于客厅的沙发。大门已经关上。
享受即将到手的胜利前这段美好时光是人类通病,不是所有人都能完美地抑制欲望。尤其是当你费尽心机蛰伏多年之后,如今一切都尽在掌握,那么与失败者分享喜悦以满足忍耐已久的空虚是很好的选择。
Snape尤为清楚这一点。
“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尾。”Kent像在自家一样悠闲自如地翘起腿,右手握着魔杖轻轻敲在左手的手掌中。“Harry Potter,”他玩味地笑着说,“让救世主做代言人似乎会更有成效。”
“是你在推动消灭纯血的事件。”Snape眨眼间就拼合出脉络。
“我现在无比庆幸你已经成为一个废人。”Kent装模作样地叹气。“不然就会再多出许多麻烦。”
Snape没有理会他的讽刺。
“不是所有人都会受你摆布。你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你做事?”
“凭你。”Kent稍微眯起眼,Snape的指尖为这短短的句子而不自觉地颤动。“想想看,当他回到家,发现你的尸体,也发现食死徒旧部出现的线索,到时他会站在哪一边?就算这不足以将他动摇,那就再加上那个红头发的小姑娘好了,我已经拿够了筹码。”
“你认为他会因一两个人而将整个魔法界至于危险的境地?”
“他不会吗?”Kent反问。“他如此看重你,愿意为你而愚蠢地放弃他最大的依仗。”他低笑,“Harry Potter不是圣人。既然他都能够曾经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而放弃整个村镇,又为什么不能因为你而转投我的阵营来‘复仇’呢?”
不。Snape即刻否认,那完全不是一回事。科里姆小镇的事件发生时Harry无法明确判断实际情况的真假、镇上又有另外的傲罗存在,那男孩从不是Kent口中那个一意孤行的偏执者-Snape确信这一点,但他不能确信的是心中蓦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他不会吗?他真的不会为了你做任何事吗?
你进入到他的灵魂最深处。你知道你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想你已经有了答案。”Kent满意他所观察到的信息。“看来当初留他一命反倒不是失误。额外的惊喜。”
没有人注意到被有意忽视的老人面上闪过一丝疑虑。
“傲罗司的司长是你的人。”Snape说。
“啊,是的。”Kent无所谓地点头,语调扬起,“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我喜欢看到对手惊讶的样子,尤其是你,Snape,能同时走到食死徒与凤凰社核心位置的人。”
Snape如他所愿。
“为了什么?”
他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没有明确的指向x_ing,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其中的真正含义。
“恩,”Kent应声说,“私人来讲,我的妻子在那场战争中死于食死徒手中,如果这理由能让你好受点。”他耸肩,“但宏观来说,两代黑魔王不惜一切地想要统治魔法界,那么我想,那个位置应该很有吸引力吧?我也想要坐上去试试看又有什么奇怪?”
他在提及亡妻时没有任何悲伤,Snape只看到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那是以权力为杖、以贪婪为冠、以野心为铠、以累累白骨为红毯走向所谓王座的,一个屈服于欲望的凡人而已。
“你对她做了什么?”Snape忽然将话锋转向至始至终都保持安静的安德森太太。
“你以为我做什么?”Kent高高地挑起眉,口气像在说瞧啊这是我新买的玩具。“我有很多朋友,间谍先生。我擅于总结错误,不会走上一代黑魔王的老路,以为一己之力就能撬动魔法界就太过自大,而不得不说麻瓜也是不错的盟友。”
“麻瓜的袭ji事件也有你的参与。”Snape指出。
“互相合作,各取所需。”Kent承认。“效果不错,不是吗?”
“之前Harry与MI5逮捕的公爵不是那个与你合作的人。”Snape继续推论。
“哈,一个傀儡而已。”Kent偏着头说,“真可惜,你知道再多也带不出这个房间。”
Snape沉默以对。
而Kent对安德森太太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来吧,让我们的朋友死得其所。”他微笑着说。
她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监视Harry Potter。
MI5、MI6或者其他的什么隐秘部门都好,Snape没有兴趣去深究,退休的老人在接到上面的命令时仍会忠心地执行。他首先想到的是等到Harry得知真相时该如何去接受,接受他真心爱戴的老人从一开始就注定造就今日的背叛这一残忍的事实,接受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切全部抱有另外的目的。
甚至或许那男孩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与悲伤,Snape不忍去想,也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失去力量、又为什么只能够给Harry带来伤害,而那个值得一切的年轻人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等到所爱之人回以同等的爱意-从我不知道的时候起,他想,Harry,从你不知道的、更早的时候起。
Snape细数自己能够给他留下什么。除去称不上全然美好的一段回忆与无尽的绝望之外,就只有这段足以当做证据的影像。Harry以为他不知道,以为他的小动作安全而隐秘,但Snape只是没有拆穿-Harry在每次离开家时都会开启记录魔法,大概是从Kent上一次拜访这里后开始。Snape理解那不是出自任何意义上的恶意,年轻人自认为隐藏得当的焦躁在他眼中明显如夜中篝火,有段时间Snape会察觉Harry整夜待在客厅,偶尔起身检查门窗,或者徘徊在他的门前,然后在天亮之前回到房间。他那时怀疑Harry会不会被压力击垮,但他没有,Snape仍能从他那里得到毫不吝啬的明亮微笑,与永不会熄灭般的暖意,与无止境的……爱。
如果能早一点。早上一个月,一个星期,一天,他能提前收起那些审视与评估、提前坦诚地承认他心中所想,他就能给Harry留下更多。
但如果是最无望的词语。
“那全部都是假的吗?”Snape问她。他在替Harry问她。“你对他的所有?”
“Harry是个好孩子。”安德森太太惋惜地说。“但我忠于我的国家。”
她神色坚定,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半分往日的亲切。不论她如今有多衰老,她本质上仍是一名饱经风雨的战士。
“最后一个问题。”Snape看起来仍旧冷静自若,好像来去问答角力不过是平淡的闲聊。“麻瓜当中指使一切的首领……是谁?”
“很遗憾,我想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你。”她说。“我只是接收上级的指示,但我猜他绝不会轻易露面?”她看向Kent。
“确实是。”Kent不在乎地回答。“狡猾的麻瓜。”
“好了。”安德森太太不满地蹙眉,声有不耐,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精巧的银色手枪在来回翻转。“我们耽误得够久,是时候结束你无聊的把戏。”
她的手臂平举伸直,枪口对准Snape的眉心。
“不介意吧?”她随意地对Kent说。
Kent兴趣盎然地让出一次夺取生命的权利。他盯着Snape,想要从他身上看到惧怕、恐慌、无力以及哀求,所有不应存在于这个男人身上的东西。
Snape垂下眼。他想Harry,他想他无时无刻不透出爱意的言行举止。
他想那句羞涩但不容置疑的我爱你。
他想我也爱你。
砰,枪声响起。
*
Ron围着巨大的柜子转圈,脏兮兮的帷布被他扔到一边。他猜测这应该就是那时将食死徒引进学校的消失柜-但这里为什么只有一个?
不是说他在浪费时间。梅林作证,他已经用尽全力想方设法找遍了全部的地方,但最终只得到一根黑漆漆的陌生魔杖,那不可能属于Harry,但有可能是Snape的-嘿,就当是顺便做好事,他不能费尽力气却空手而归。
Ron好奇地打开严丝合缝的柜子。
然后他看到……混浊的可怕双眼无神地瞪着他。
一具尸体。
*
Harry按着左肋处喘息。不算严重,骨头都还没有断掉,只是冲击带来的震荡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至于造成多么颜色可怕的淤青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最后一个敌人生死不明地躺在不远处。
“还好?”Hermione边扯掉胳膊上已经变成碎条的破烂布料边说。她的发尾处有一些焦黑,扑灭大火费了他们不少力气。
“没事。”Harry哑声说。“你去找Ron,让他用我们研究过的血缘魔法找到Ginny。代我跟他道歉,我需要回去。”
他做出选择。
“你不需要任何道歉。”Hermione生气地对他说。“没人会怪你。”
“谢谢你。”他温柔地对她笑,然后开始念起幻影移形的咒语。
“但如果你没能活着来,我们所有人都会怪你。”她大声冲他喊,“你听清没有?所有人!”
所以,别死。
Harry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Snape在枪声落下的瞬间听到可疑的闷哼和尖利的惊呼,接着是重物狠狠撞击的声音与出自女x_ing的痛苦呻吟,还有一连串y-in沉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