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的嗓子都哑了,这样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有些破音,听起来就好像要哭了似的,他蹲下身子,看着小猫白毛上的血迹,想抱他又把碰到伤口,颤颤道:“你都哪里受伤了,疼不疼?”
乔广澜连忙说:“没事没事,只有脖子破了一点皮,咱们快回去吧。”
路珩看了一眼地上一看就是被人家扔掉的暖贴和残酒,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乔广澜刚才就是在可怜巴巴地拿这些东西取暖,心口掠过一阵剧痛,眼眶立刻就红了。
他也不管这时候天气寒冷,脱下衣服把乔广澜身上的毛又擦了一遍,然后检查了一下伤口,将他裹住抱进怀里,半蹲在地下半晌没有动弹,脸埋在乔广澜的身上。
乔广澜能感觉到路珩的胳膊在微微发抖,他不知道之前的一系列事情,但也明白路珩这个时候的心情,只好说:“行了行了,又没有事,你别总是这样啊……卧槽你哭了?喂,我本来没事,被你这么一哭,我、我也很难过啊!”
路珩用脸蹭了蹭他的额头,勉强笑了一下:“你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真恨不得,把那些人给杀了……”
他对乔广澜向来是呵护备至,连磕碰一下都要心疼,哪里见得了他这副样子,说了一句话就装不下去了,口气中满满的都是心痛惊怒:“凭什么!我之前就常常在想,凭什么!明明我们一直心存公义,处处为善,救下的、帮助过的人都不知凡几,没有善报也就算了,这种事明明不应该落在你头上,却总是让你遭受那么多。我真是……我真是,人心那么坏、那么自私,为什么我们还要救人!”
他这么说,乔广澜反倒笑了,这要是换了别的人,说不定还需要担忧一下,但他太了解路珩了,说这些不过是激愤之下的抱怨而已,他内心深处的坚定是不会动摇的。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温柔地蹭了蹭路珩的脸颊,又舔了舔他。
路珩感受到乔广澜的动作,长叹一声,手臂又收紧了一点,努力调整心情,重新放柔了声音:“你睡一会吧,睡醒了,我们也就回去了。”
乔广澜早就累了,刚才又喝了酒,小猫的酒量当然不可能比得过人,他的脑子已经有点昏沉,“嗯”了一声缩在路珩的臂弯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感觉温软的嘴唇在自己的头顶轻轻吻了一下。
乔广澜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沉过了,可能是因为之前太累,梦里都能感觉出全身酸疼酸疼的,乱七八糟的身影在脑海中倏忽来去,梦境光怪陆离,前世今生的那些人全都混杂在一起,甚至连刚才救过的老头都被他反复梦见。
对方用手指着他的鼻子,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发出声音,乔广澜只能隐约看见他的嘴唇不断在动,他心里面着急,刚刚想凑上去看清楚,然后毫无征兆地就猛地一下惊醒了。
乔广澜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懵,感到自己腰上搭着一只手,面前就是路珩沉睡的面容,他眼下一片青黑,嘴唇上裂了好几道口子,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乔广澜怔怔地看着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试探着伸手摸摸路珩的脸,动作忽然一顿。
手?
覆在对方面颊上的那只手五指修长有力,肤色白皙温润,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属于男人的手。
不是猫爪子!
乔广澜低头看看自己,呼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刚才摸路珩脸的时候,路珩就已经迷迷糊糊感觉到了,这时候彻底清醒过来,一睁眼睛,就是那张自己想念了二十来年的容颜。
他震惊而又不可置信,脱口道:“阿澜!”
乔广澜有些怔怔地扭头望向他,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路珩忽然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凌乱的吻已经雨点一样的落了下来。
乔广澜回手搂住路珩,两个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很快就亲了个难舍难分,路珩呼吸渐重,手用力摩挲着乔广澜的腰背,亲吻也一路向下。
正在两个人都有点难以自持的时候,路珩的动作忽然停下了,乔广澜带着疑问“嗯”了一声。
他因为前一天的事有点感冒,声音中带了些鼻音,此时听起来更加显得温软,路珩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把持住自己,手指怜惜地抚过乔广澜脖子上的那道血痕,再上面轻轻亲了一下,说道:“你前一天劳累过度,体力透支昏过去了,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差点没吓死我,先歇歇吧。”
他嘴上说着让乔广澜休息,手却依旧舍不得松开,又在他脸上亲了两下,用额头抵住乔广澜的额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乔广澜被看的不自在了,五指分开糊在路珩的脸上,把他推开一点,嘀咕道:“看什么看。”
路珩也不生气,满脸都是笑意,身体后仰,刚要说话,目光无意中向上一抬,眼中掠过一丝错愕,而后忽然大笑起来。
乔广澜莫名其妙:“疯了你?笑什么!”
路珩笑的说不出话来,抬手在他头顶上弹了一下,乔广澜感觉脑袋上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他一脸纳闷,同样抬手在自己的头上摸了摸,手指接触到了一个软软薄薄的东西,上面还有一层绒毛。
乔广澜:“!!!”
他越是懵逼,就越显得可爱有趣,路珩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拿手机给乔广澜照了张照片,然后递给他看。
乔广澜:“……”
为什么!为什么变成了人还要给他留下两个猫耳朵!
这岂不是比单纯的当猫还要不好见人!
他恼怒地说:“这是什么鬼东西!路珩,你给我切下来!”
路珩骇笑道:“切下来就算了吧,我怎么舍得。还是留着,我倒是挺喜欢的。”
乔广澜烦躁地甩了甩头,他发间的两个小白猫耳朵跟着晃了晃,说不出的可爱娇俏,路珩眼睛都有点直了,只听对方没好气地说:“你喜欢你长去啊,管老子干什么。”
路珩太欣赏这个造型了,被他劈头盖脸的嚷了一句,脸上的笑意都没消下去半分,硬是搂着乔广澜,强行在他耳朵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长我身上有什么意思,只有是你长得我才喜欢。”
乔广澜:“呵呵。”
路珩智商很在线地问道:“再说了,如果真的切了,你想当猫的时候变成一只没耳朵猫吗?哆啦A梦?”
乔广澜一愣,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我还会变回去?”
他不等路珩解释,就恍然大悟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我都忘了这事,我会变成人肯定是因为我喝了酒!”
路珩想起当时地上那半罐啤酒和瑟瑟发抖的小白猫,脸色微微一沉,但当转回乔广澜的时候又变回了温温柔柔的笑意,只是抬手怜惜地抚了下他的脸:“你能确定是这个原因吗?”
乔广澜道:“能,仔细想一下不难推测,当时没有比喝酒更符合条件的原因了。而且我喝酒的初衷是为了取暖,但喝完之后其实不太舒服,觉得全身酸胀,身体也有点发热,当时还以为是猫不能多喝,现在想想就明白了。就是不知道喝一回酒,能变多长时间。”
他郁闷地说:“我他妈这样也不能出门见人,又不好藏,还不如当猫呢。”
路珩的关注点在其他方面:“你不舒服为什么没告诉我?下次不舒服要及时跟我说,听到没有!”
乔广澜:“好了好了好了!”
路珩没办法地摇摇头,敲了一下他的耳朵,不等乔广澜骂他,正色说道:“其实这样也行,蒋家那边我还拖着呢,你现在没事就好,我先把坟地的事解决了,你在家歇一天,等你变回去了我再带着你出去,好吗?”
乔广澜连忙说:“对了,说到这事我还没告诉你,你知道我为什么弄成这鬼样子吗?那是……”
路珩道:“严艺学杀你灭口。”
乔广澜:“……”
路珩又说:“因为你看见了他跟邓珊说话,知道他们曾经做过夫妻,他却不想让这个消息传出去。”
乔广澜眼珠一转,猜道:“你找严艺学问出来的?他居然把这都告诉你!”
路珩笑了笑,这个笑容不同于他在乔广澜面前一贯的柔情蜜意,而是多了几分血腥气,淡淡地道:“我自然有我的手段。不过恐怕他没说全吧?”
乔广澜见路珩反过来问自己,狡猾地转了转眼珠,立刻说:“你又发现了什么?”
路珩道:“先穿衣服吧。”
他起身去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顺手又从桌上顺了一个小本,等乔广澜穿戴整齐,他将那个小本打开递过去,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在乔广澜身边坐下了。
乔广澜拿过来一看,发现是他们在田萍家发现的田萍那个日记本,那一页杂乱地记着一些琐事,其中的一句话被路珩圈了出来。
“星期五下午经期结束,已预约去眉弯弯做美容,医生叮嘱当天停用阿司匹林。”
乔广澜对“眉弯弯”这个名字还有印象,那正是严艺学和傅眉夫妻开的美容院,他惊讶地说:“去做美容为什么还要注意这些?阿司匹林……阿司匹林?!”
路珩道:“想明白了?”
乔广澜道:“这……我没听说什么人在去美容院之前还要挑选是不是特殊的日子,停止药物服用,据我所知倒是在整容之前不能服用阿司匹林,以免无法止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