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又沉默下去,鼻息一下一下暖着路程的耳畔,过了半天才出声:“今晚,就只有今晚,假装我从未对不起你。”
路程本可以冷笑,末了却转成了一声轻叹:“怎么可能……”
南方痛苦地加深这个拥抱,胸腔里的那颗心又被彻底地撕扯了一遍。怀里此人毫无疑问是恨他的,但他还是会备了饭菜给他过
生日,还像之前的无数日日夜夜一般与他同床共枕,他们的工作和生活还是严丝合缝。
路程静静地等他再开口,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等来南方颤抖的声音。
“……求你,就只有今晚而已。”
路程心头一痛,几乎是立刻回过身去,急切而用力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唇舌的炙热纠缠过后,南方死死扣着他的肩,低不可闻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这三个字是路程毕生之痛,某一夜听了不下百遍,从此伤及肺腑。一片混乱的南方被他轻轻推开,恍惚中只听见他留下的话,
缓过神来时客厅里早已空了。
他说,“尽早上来吧,我在卧室里等你。尽我所能,我会装得让你满意。”
第五章
想到不久后要脱掉,南方只披了件浴袍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二楼的卧室足够大,自门口起全铺着白色长羊毛的地毯,大约到了
每年三四月份才会撤掉。房间里没有什么不是软的,从那张king size的床直到床头柜上搭着的毛毯,充分显示了路程畏寒且贪
睡的个性。
他接受这份产业的时候南方也在,人前面无表情地签了产权转让合同,人后就大张旗鼓地把这房子改了个面目全非。他们读大
学的时候合租了一套夜里漏风的学生公寓,受够了晚上把所有大衣都压在被子上才能睡着的窘境,那个冬天便把这卧室弄成了
这个样子……
往事一幕幕划过眼前,亲密如今全成了讽刺。
路程在床上等他,南方掀开另半边床的被子躺进去,结果过了半天路程还没动静。
“……路程?你还等什么?”
身旁的人诧异地转头看他:“嗯?我以为你想在上面的。”
那段时间之后,路程几乎再也不向他提出任何要求。总是南方在关了灯后抱住他,大家敷衍了事地缠绵一两次,纾解了生理需
求就草草睡去。路程的顺从让南方无所适从,最近干脆都不敢碰他了,暗示他到自己身上来也还是意兴阑珊。往往于一片静默
中交织着彼此的喘息,一言不发,完事了去不同的浴室洗澡,而后回床上入睡。
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哪怕再热的天他们也会相拥而眠。如今南方习惯性地把他圈在身边,午夜梦回时却总看到他一个人转向床
边,决绝得像个陌生人。
今夜,他答应了会尽量伪装出以往的态度来,希望会有所不同。南方看着他撑起身子,拉开自己的浴袍开始抚摸胸腹处的皮肤
,意料之中的战栗感传导至大脑,转而竟成了心痛。
路程慢慢俯身,与他对视片刻后抬手遮了他的眼睛,随即温柔地吻了上来。舌尖舔过齿龈,从微启的牙关里探进去,然后轻巧
地挑动着南方舌底的敏感神经。
什么都太熟悉了,甚至让他想起那个维尔的冬夜,一切开始的时刻。
“唔,轻……轻点……”
路程根本还没有动,只是伸手揉弄他而已,听到这话不由一愣。
没跟他在一起之前,总觉得南方是天底下最稳妥持重的生物之一。后来有了床第之私,路程这才知道他居然怕疼。你稍稍给他
一点生理的疼痛,不管在身体的哪个部位,加上了他本身的精神焦虑搞不好就要发展为神经痛,心理作用能活活折磨他几十个
小时。也就是说,哪怕那一口咬下去连牙印都没有,只要他感觉到疼了,就能像被人咬下一块肉一样疼上几天。
针对这种人,医生一般会用水溶维生素之类的药来给他们做心理暗示,让他们相信这是什么院方特批的特效镇痛药。可南方从
小被骗到大,即使想相信也无能为力,只好咬着牙把那几天熬过去。
路程真想要他了,通常要先给他喝点酒,最好是烈酒,还要把前戏放得无比缓慢,等他软成了无骨动物再下手。饶是如此,南
方也总会低声说“轻点”,一遍一遍,循环往复,勾了人蹂躏他的冲动,又蹙着眉心扮可怜。路程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有的
时候嫌麻烦了,索性把润滑剂往他手里一塞,自己躺到他身下去算了。
那样的融洽默契,想来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情。再次听到这一声发颤的“轻点”,路程百感交集,在他耳边深深叹了口气:“
你记着,只有今晚。”
说罢,又一次低下头去亲吻他。
南方怀疑自己眼眶已经湿了,想忍回去,不料路程又来吻他的眼睛。
彼时刚推进去了一点点,恐怕半寸都没有。路程哑着嗓子说出一句“你别这样,我也不想的”,南方脑子里嗡得一响,英勇就
义般抬高了胯骨往前一送。
他自己闷哼一声,却还不忘摁住路程,不准他往后退。归根究底,路程还是舍不得他,片刻震惊后只好千方百计去安抚他,只
想他次日起来不要疼得打电话叫医生。
结果还是毁了。南方坚持着要做第二次,路程推来推去被他撩得没辙了,一不小心做得比前一回还凶悍。
一大早起来……当然不是一大早了,俞夫人备了早饭没人下去吃,只好又热一热跟午饭一起送上楼来。老人敲门的时候向他们
请假,说是路家主宅的路老先生叫她过去一趟,也就是路程的父亲要过问幼子的饮食起居了。
路程当然挥手放行,不自觉地还对着老人家笑了笑,亲自起身把餐盘从门口接了过来。
“您……”原想让老夫人少说几句坏话,但想起最近自己的言行举止,大概想要粉饰太平都困难:“您路上当心点。我爸那儿
有车来接吗?”
俞夫人在楼梯上转身:“有,已经快到了。您放心吧,不该说的我自然知道。”
路程心里有愧,又点了点头才退回门内。
习惯早起的南方却还在床上,方才的交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路程估摸着不好,用了点力气把他整个人扳向自己这边,触手果
然是满头的冷汗。
“……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