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拉拉清音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事?”清音恢复了神色,淡淡的问道。
“门前有个男人非要进来,我们怎么劝都不走。”女孩蹙着眉,手足无措的样子。
清音忙随着那姑娘进了大堂。白日里倚梦居是不接待客人的,所以现在的大厅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杂役正钳制住一个衣着怪异的老年男子。那男子头戴着精致的金冠,身披墨绿色的袍子,一脸急躁。
“快让你们的主子出来,我可有要事禀报,若是耽搁了时辰你们如何担待得起?!”那男子个子不高,嗓音虽颤颤巍巍,但也洪亮。
清音嗤笑一声,缓缓踱步过去,“倒是有什么要事,说来我听听?”
那男子抬头望了清音一眼,清音也定定的看着他,心下顿时明朗起来。刚进大堂之时就觉得,空气里有种怪异的气味,原来正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男人分明不是人,看这体态神情,应是头老龟。
清音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面前的这张老脸,挥手命几名杂役松开桎梏,“请您随我来。”
行至后院,清音回首行礼道:“不知阁下何人,来此地又有何事?”
那男子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回礼道:“老奴是东海的仆役,特来求见白潋殿下,有要事通禀。”
清音低眉沉思片刻,这老龟即来自东海,那就必是跟洛樊太子有关。洛樊应是还未得知月照回来的消息。清音笑着点点头,往白潋卧房方向走去。
那男子跟在清音的身后,越过层层楼阁,望着画着精美壁画的回廊,蓬勃而又荫郁的竹林,不由感叹,“来此之前,我还想这倚梦居既是烟花之地,定沾染奢靡之气,没想到竟如此清雅幽静。”
清音回道:“我家大人不喜热闹,平日里就喜欢照顾些花草。”
清音让老龟等在亭子里,自己则去通报白潋,待过去时,两人正在下棋。
“主人,东海来了人,说是想见您一面。”
白潋停了手里的动作,眼神从月照身上离开。清音一脸恭敬地站在面前,微微颔首。
东海,莫不是洛樊那小子又闯了什么祸?自己和他素来不和,要不是出事,不可能找到自己。
“让他过来吧。”
那老龟看到月照时,两眼顿时放光,他扑到月照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断断续续的说着。月照着实吃了一惊,这老龟他识得,正是一直跟在洛樊身边服侍的,从小到大,倒比龙王还疼他儿子。
“这是怎么了,快坐下说。”月照忙起身,扶那老龟坐下,白潋则又将月照拉到自己的位子上。
“老奴不知殿下竟回来了。”那老龟抹着眼泪道:“上头的都传,说您在魔界,迷了心智……再也不回来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月照有些无奈,自己这些天没回来,这上上下下竟传成了这样,看来自己有必要回天庭一趟,免得映水担心。
“我家公子这些年都跟在殿下身边,也鲜少回东海。那日公子带着茗烟公主回来,龙王爷高兴就要大摆筵席,可我家公子转头就要走,说是去什么魇赤之谷。那可是正征战的地方,龙王爷自然不许,可公子他就是不听话,正巧当着茗烟公主的面,老爷一生气就将公子关了起来。前些日子又听闻您困在了魔界,公子更是吵着嚷着要出去,如今是饭也不吃,觉也不睡,瘦了都几圈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和公子交情好的这三界内,老奴就想起了您和狐王殿下。这才来了此地,可没想到竟遇上了殿下,这下好了,我家公子总算有救了。”
那老龟说完眼眶又红了一圈,月照瞧着他可怜,又想着洛樊现在的模样不由得心疼。他现在的样子都是自己害的。
月照望着白潋若有所思的脸,又笑着望向那老奴,“您先回去告诉洛樊,我已经平安回来。再过几天我便去府上拜访。”
那老奴点点头道:“我家公子若是知道殿下回来了,定不会这般胡闹了。”
送走了那老奴,月照不由得叹气,白潋一脸的幽怨,他坐在月照身边,轻轻的抱着他。
“你是我的人了,不许再想别人。”有些撒娇的意味。
月照苦笑:“洛樊又不是什么外人。”
“那也不准。”
“好好,不想。”月照点点头笑着,抬眼望着白潋,正巧映进了那绝尘的眼里,银色的发垂下来,衬得那唇更加娇嫩。月照着了魔一般搂住白潋的脖子,轻轻的在那唇上吻了一下。
白潋按住月照的头,舌长驱直入,两人紧贴的身体又变得火热。
白潋拦腰抱起月照,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垂边,“这次可是你招我的。”
即便是在自己怀里,这声音,这模样,明明都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白潋依旧觉得不真实。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此次月照归来,他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说。在魔界的种种,往事随风都让它散去,如今他愿意在自己身边就好。可白潋依旧觉得不对,似是他心里装着什么事,双眼虽含笑,但却带了一份凄苦。他将怀里的身子抱的更紧些。
“我不知该如何做能让你更高兴一点。”白潋埋在月照的肩膀上,喃喃道。
“我已经很满足。”
月照不由得红了眼眶。是的,如今我还活着,还能与你说说话,清闲的时候我们可以下下棋,亦或是出去散步。重要的是我能和你在一起,这样便很满足了。
“月儿。”白潋沙哑的声音传入耳际,“我觉得你变了许多。从仙魔大战之后,你就变了。”
月照摇摇头,不再说话,他怕自己一出声就让白潋发觉。
自己时日无多,本体的魂魄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体内恒殊的灵魂正逐渐深入自己的血脉,本体的魂魄一旦死去,自己便真的拥有了与日月同辉的生命,再也逃不开这天界的枷锁。
“你的身子如何了?”
月照稳了稳心神,“目前无大碍。”
白潋扳过月照越发瘦削的身子,望着他如水的眼眸,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当我不知道?镜息是唯一知情的,他自然什么都告诉了我。离恒殊之魄苏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吧。”
月照愣愣的点点头。
“我要你活着,不论怎么样,我都让你活着。我后悔了,我不要你做什么凡人,我要你在我身边,一步都离开。”
听到这话,先是惊讶,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浸润着全身血脉。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寻得一个这样的人,这般爱我,也算是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