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自己,这些年来,除了长高度长头发长指甲长年纪,其他各方面都毫无长进,真要练到师兄这个程度,恐怕这辈子是无可能了。
又一个不长眼的家伙靠了上来……这王爷庙的男人,还真不是普通得好男色,别说那采花大盗专采菊花,看这南馆花街上热闹的程度,毫不避讳地男欢男爱,甚至连悬赏的奖金都给菊花乾充数……
此地不宜久留,特别他家百川哥哥那么美,在这多危险啊……
杜知书胡思乱想着,才一闪神,那紧迫盯着的身影竟然给丢了!他急得手脚并用,边跑边推开挡在前头的路人,也不管招来咒骂瞪视,一路就莽莽撞撞地杀到了最后见到师兄的那个弯角。
这弯角延伸出去好几个巷中小巷,光是主巷两边的楼就不知道有多少,杜知书站在那,东南西北也不知该往哪找起,正在犯愁,那熟悉的清冷声音从身后的那栋楼传了出来。
「除了他,谁都不要。」
杜知书转过身去,便见杜若水在那家店的门内站着,前头和他对话的,是一个有些年纪看上去也看不出是男还是女的中年人。
谁都不要……杜知书一听,脑袋轰轰作响。
师兄这难道……是来嫖妓的?
这时他才有些意识到这条街的实用层面意义:来这地方,不嫖不淫,难不成还是来学佛念经的喔!?
说来师兄也是二十好几的青年男子了,有那种需求也不奇怪……
只是,只是,他要嫖为啥来找男的不去嫖女人?难不成师兄也好这口?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他根本没发现师兄爱男人啊!!
是说,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没看过或听说过师兄爱谁,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活人也好死人也好,那个冷漠又坏脾气的人,根本就从没对谁有过好感的表现吧……
除了对那块玉……
「这可难为我了,他已经是有预约的了……」
「那就取消。」
「咱的当家王牌,很贵的。」
杜若水没说什么,从怀中一掏,掏出了一个黄澄澄沉甸甸的金元宝,扔给对方。
「公子好客气!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便一脸笑意地领着杜若水进了楼内。
「……」
杜知书傻在当场,说不出心中那五味杂陈是什么滋味……看着师兄来嫖男人,已经够让他难以置信了,现在又见到师兄为了嫖男人,连假的金子都幻了出来……
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师兄这样,连格调都不顾,不惜手段也要相好到?
如果是这样……那我、我就不能吗?从小到大就陪在他身边,什么都为他着想甚么都把他摆第一的我,就不能吗……?
就算自己这张脸真的丑了些,这身子乾扁了些……但既然都要男人了,男人基本该有的,他也没少,男人没有的,他也没多长,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杜知书又往前迈了几步,正好看着那个师兄非要不可的那个人,仪态万千的走了出来,看不清楚脸蛋,只看见他礼数周到地对着杜若水福了福身,接着大方地挽着他的胳膊,勾着他往楼上走去。
杜知书倒吸了口凉气……
不甘心啊……这些年来的自卑和退缩,在见到眼前这样的画面时,扭曲变形成难以言喻的愤懑,他想也不想,就往那楼子走进去,追上那两人的身影。
可没多久,他又被撵了出来。
不是因为他穿着破烂,也不是因为他一副气呼呼找碴样,当然,他脸上的蝎子是吓人了些,但也不构成禁止嫖妓的理由……
「没半分钱还好意思踏进来,娃儿回家吃奶吧!」
「我又不是来嫖妓的,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咩,我知道,每个来这的都是找人,不然还找鬼啊?」
「我找我师兄啊!」
「是,是,你师兄正在和我师妹温存呢!师父师母也都在楼上,有钱你要当师太都随你啦!滚了滚了。」
「……」
杜知书自知道行不够,要他幻出金子来没门,但要他眼睁睁地看着师兄和别人好去了,那更是没门!慌慌张张的在衣袋里掏啊掏,可那点银子早就花光,掏半天只掏出了一条暗红色的发带。
「你们不让我上去找人,我就上吊给你看!」
「行啊行啊,就那棵,就你站的旁边那棵树,不知道之前有多少痴情种子在那上吊啦,是最佳上吊胜地,你请便!还有,你那带子太短啦,吊死狗可以,吊死人还差远,我这就请伙计去拿条粗麻绳来借给你用!」
「告诉你,我是道士,等下我做个法术,让我死后冤魂不散化作超级厉鬼,闹得你们关门大吉!」
杜知书边说,边从口袋掏出符纸一张,卷成一小卷塞入口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念着念着,鲜红的血开始从七孔冒了出来,眼珠子也转为红色,牙齿逐渐尖锐,看起来果然好一个吓死人的厉鬼……
幻化金子他不会,但弄些特效他倒是挺拿手的……殊不知平常没尸体可以赶时,他就靠着这招一人分饰两角,先装神弄鬼再收妖除魔,赚得不多但勉强餬口……
要不是这样他哪能活到这么大?早就灌西北风撑死了吧!
那店家主人死人看过,但也没看过死得这么丑这么狰狞的,当下软了手脚,哪还敢拦他?杜知书见机不可失,拔腿冲了上去,一鼓作气就冲到了方才他见到师兄进去的那间房间,
奔到了房门口,杜知书举手便想拍门,但手才举起来还没碰到门,他却又犹豫了起来。
拍了门,然后呢?
跑进去和师兄哭诉,问他为什么讨厌自己,问他为什么选得不是自己,问他可不可以把自己也给嫖了吗??
不可以啊……
杜知书的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极其微弱,却又十分肯定地嚷着。
不可以,他不可以,虽然他是那么喜欢那么仰慕着师兄,但他连想都不敢想他有和师兄相好的一天,就连牵手就连拥抱,想来都觉得如此诡异,毫无真实感。
他的身体对这样的想法感到有些恐惧,甚至不自觉的发冷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林百川就可以?为什么杜若水就不可以?
为什么朝思暮想的活人却无法带入旖旎的想像中,而凉冷死去的僵尸却总能想得他浑身发热?
莫是被伤害太多太沉太久,喜欢着一个人,却恐惧得连妄想都不敢有,爱的那么深刻,却连点温暖都不敢要。
而现在,连他的身体都被背叛了这份畸型的情感,只想着林百川的拥抱,只念着林百川的味道,淫荡贪婪到光是想像,就感到快活,光是回忆,就莫名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