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没有再去理会别的事,他紧张而小心的翻过少年的身体,当看到陆非予身上的伤痕,特别是那从被打裂的嘴角处流淌下的血痕和苍白的脸上未干的泪痕时,他的心突然猛的抽紧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唤出了一声:
「小予……」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声呼唤中夹藏着的颤抖和担扰,他从来没有用这么亲近的称谓叫过陆非予,因为以前秦阳总是平淡拘谨的称呼少年「小陆」的,可是这一回他是真的害怕了,害怕不能及时找到陆非予,害怕接二连三的侵犯带给这个纯真善良的孩子不可弥补的伤害。
没来得及暗自庆幸多久,秦阳就发觉陆非予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少年对他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大睁着的眼睛里再没有了平日那灵动明亮的神采,虽然与秦阳对视,却似乎并没有在看他,显得非常空洞。
陆非予从小生活在正常而传统的家庭环境里,父母亲朋疼爱,家庭条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优越舒适,成长中从来没遭遇过什么大风浪,加之父母对他家教严格,循规蹈矩的教育方式培养了他谦诚和善的个性,所以他的内心就像一方没有阴影的净土,纯净而简单。
他那得天独厚的容貌和气质,虽然不论走到哪都很容易吸引人们热切的目光,可他自己却没多在意过。初三时被体育老师非礼未遂的那件事,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掩埋在记忆的最深处,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可是与秦阳的意外却掀开了梦魇的封印,两个星期的自我休整所获得的心灵平静,又再次被这接踵而来的暴力侵犯击得粉碎,令他心中苦苦撑住的某一角轰然塌陷,直落入到最恐怖的记忆深渊中去。
秦阳再也忍不住的一把抱住陆非予,直感到深深的自责,为什么不再快点找到这个孩子,为什么不能阻止伤害的发生,他一边不停地呼唤着:「小予……小予……」一边用力收紧着手臂,把陆非予紧紧圈进怀里。
或许是担心的呼唤,或许是有力的拥抱,慢慢地拉回了陆非予一度因恐惧而迷离的神智,秦阳温暖的体温让他朦胧地感觉到危险正慢慢远去,当听清耳边响起的一声声:「小予……对不起……小予……」充满歉意的自责时,他有点迟疑的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住秦阳。
当秦阳感觉到少年环抱住自己时,禁不住感到一瞬间眼热,他猛的把脸埋进少年的肩窝以缓解自己激动的情绪,等心绪稍稍平复后,他不再迟疑的一把抱起陆非予向门外走去。
「姓秦的,你给我记住,搅了我的事,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看到秦阳要带走陆非予,被压制在地上的孙总恶狠狠地说。
秦阳停下脚步,转头用凌厉的目光盯着他极度厌恶的人,阴沉的说:「这正是我想说的,本来我并不在意你使的那些小手段,可是……你却碰了不该碰的人,所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当然也包括姓肖的。我保证你们不会等太久,所有的一切都会讨回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深深的寒意,令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孙总冷不防的打了个突,顿时愣在那里。
没有再理会他,秦阳急步走了出去。
第十六章:揭开阴谋的面纱
回到家后,秦阳为已经昏迷过去的陆非予清洗了身体,碰触着那些斑驳的新伤口及其覆盖住的零星暧昧的正在恢复中的旧痕迹,秦阳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怜惜。
这个少年在没有遇见他之前,是一个父母师长疼爱有加的大孩子,是亲朋好友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帅气天真,活泼阳光,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享受着普通人最正常的生活。可是只因为暑假中来跟着自己实习了一个月,具体的说是跟着自己赴了一场「鸿门宴」,就掉入了一个因他而起的阴谋中。
这两个星期里,经过一些细致的调查,他已经大致的探到了些事情的蛛丝马迹,也明白了与他素无仇怨的孙、肖两人为什么会突然向自己发难,而最可恶的是连累了无辜的陆非予,这令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幕后指使者一忍再忍。
秦阳轻柔地用毛巾裹住陆非予,把他抱到床上,盖上薄被,又调整好空调的温度后,轻轻掩上了卧室的门。
来到客厅,秦阳掏出手机拨通了早上曾打过的盛华公司的电话,接听电话的那位盛氏集团的关键人物张泊宁放下手中的所有工作,安静的坐在大班椅上聆听着。渐渐地,秦阳的话让他本来舒展的浓眉慢慢拧紧,心情也变得不再平静,他有点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说……一直是小辉……」
「是的。」
秦阳肯定的语气令张泊宁再无置疑,他知道秦阳是绝不会欺骗自己的,因为张卫国教授的关系,他们的感情就像是亲兄弟一般,现在为了回报张教授的知遇之恩,秦阳又一直不遗余力在帮助他,因此,虽然不愿相信始作俑者是那个人,可是对秦阳的调查和判断,他是从不怀疑的。
「阿阳,真的是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虽然小辉是很任性,平时又对你有些偏见,可是没想到,他这一次竟然……我……。」
「泊宁,你不用道歉,我知道盛公子对我一直很不友善,但也只是当他是小孩子使性子,一笑了之就罢了。可是这一次……」
想到陆非予,秦阳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如果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根本不会和你说,自己解决就好了,可是现在却牵扯上了别的没有关系的人。」秦阳没有跟张泊宁谈到上次吃饭后发生的事,因为那已经涉及到了陆非予的个人隐私,但是这一次遭受孙总袭击的事,他调动了张泊宁的人,却是没法隐瞒的。果然,张泊宁接下来就问到了:
「我刚才听陈虎他们回来说了个大概情况,那个孩子……现在没什么事吧……」
「嗯,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吧。」
张泊宁素来对秦阳的办事能力是非常认可的,既然秦阳这样说了,他就不用再担心这方面的事了。
「好,阿阳,这件事我会和小敏说,今后肯定会对小辉有所约束,不能再这么由着他了,找个时间我们再让他跟你当面道个歉。」
「道歉就不必了,他现在正是最特立独行、最叛逆的时候,你们要他做这种事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逆反心,我也不想老费神去应付他的小孩子脾气。」
张泊宁听他说到这,不禁笑起来:「阿阳,我怎么觉得你这样的口气特别像我老爸,说教的道理一套套的。」他这样一笑,本来沉重的气氛有了缓和,秦阳也叹了口气道:
「我是他的弟子,如果真有一天能成为像教授那样的人,那不知是多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