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甚者,萧玦身后的窑子里,床上的男男女女,披了个睡衣便出来的大有人在。
这偶有箫声奏起,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箫声仿佛是个活生生的般,不是单单一个方向而来,到像是从四面八方,辨不出方向,无人知其人,只得品其声。
若说真要无人才知其人的话,那小卿辛必然就是无人了。
箫声似线,穿扬着每月十五才会出现的漫天飞花,整座神都!
没错!整座神都,都沉浸在一片祥和瑞气之中。
卿道衡灵力之身,修道之绝,可见一斑。
若说,卿道衡是个正道中人,此话尚且只对了一半。
他能调众人之心,以漫天飞花舞,箫声萦耳绕来成就祥音,自是不假。
可是,这般神奇人物,竟能控制这多人心,岂不也是邪派所为?
迷惑人心,不管是好意,还是虚情,结果都是一字评判:邪。
这也正是音修不入流,不被世人所看重之缘由所在。
“快看,这花瓣之上好像有字!”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
其实哪里传来的声音无足轻重,被重视的是那个声音的本身。
民众们,看热闹的,听曲子的,这下全都一股劲全心全意将心思扎到了花瓣之上。
一个花瓣,一个字。
萧玦张手,一片花零落在手,正是一个卿字。
凌然一笑,想必自是那卿道衡了。
想必这下,不再只有无人知道箫声主人是卿道衡了。
眼前翩翩少年,也是卿家人。
“卿辛,你的姓氏。”萧玦一手执花,一手负立,仿若江湖曾飘渺,人生一倦客。
卿辛的轻柔的幂篱粘了些许零散的花,过路行人纷纷洒洒,踏花而去,花香四逸。
花下少年,足风流。
小手轻轻接过那片花,道:“叔叔惯风雅之人。”
是啊,虽然不知道卿道衡要搞什么鬼,但是这气场,这排面,可以说是天下第一,无人匹敌了。
“你叔叔没事就喜欢搞这些风雅招摇之事?”
“不,”卿辛摇摇头,皱眉道:“我也是第一次见。”
萧玦干笑一声,有意思,有意思,怕今天有千载难逢的好戏看。
“不过,这样的排场和风格确实我叔叔的手笔无疑。”卿辛看着在一边傻笑的萧玦道。
花落千万,字也成。
群众中,总是有智力超群,并且闲来无事的人。
总要研究研究,这四散落在千万花瓣上的字,如何拼成那箫和花的主人想说的话。
不多时,真真有人拼凑了出来。
一尺白素,沾染几行齐齐的花瓣。
镂刻花面的字,正是所谓:
皇甫皇甫
不堪豪赌
除却含光
一无是处
皇甫皇甫
满盘尽輸
如今归路
如何知数
众议纷纭,皇甫家怎么惹着卿道衡了?
这皇甫公子刚直不阿,扶贫救弱,是天下文明的大善人。
当然,虽然,人家救济别人的资本是本来就有钱到花不完吧。
但是,良好优质人人称道的好品行却是千真万确。
可见,那音修卿道衡,纵然有万千本领,广大神通,可惜偏瞎了眼,偏诋毁皇甫家。
不也是个亦正亦邪之人?
更可惜的是,卿家世代清高,多出高洁之人,他卿道衡却破了规矩,逾越了本分。
即便如此,卿道衡的追随者还是缕缕不绝,多少年后,也许没人记得千篇一律的高洁之人,但,这个特立独行,纵横天下的卿道衡依旧风采不减。
萧玦跟着卿辛,一路循着箫声走去。
卿辛自是知道箫声之中的门路,虽有迷惑之音,但能分出真实的箫音自何方来。
“你叔叔这是唱哪出?” 萧玦不紧不慢问道。
小卿辛停下追赶箫声的步伐,蓦地回头,“他唱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吹出了自古英雄多寂寞。”
萧玦愣了愣,正思索这小卿辛果是个十岁孩童,想必因着那个“唱哪出”会错了意。
望着茫然不知情是何物的小卿辛,萧玦决定给他来做个感情启蒙老师。于是道:“我觉得他吹的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小卿辛似是在心中想了想,却并未多说话,只是继续循着声音走起来。
一柱香左右的时间,二人来到城西的一栋老宅门前。
虽箫声偶有断绝,可到底花飞四散。
小卿辛正要张口开问可有人在,身后的萧玦却掩住他口,笑道:“大老远跑来,就为了喊他回家吃饭,别在这里发s_ao不成?”
小卿辛懵成一团,眼中充满了大写的文号。
萧玦嘿嘿坏笑道:“且偷看一番,再进去不迟。”
虽说,偷窥到底不好,可偷窥到的到底是真相,窥得也算值。
萧玦施了个隐身术,隐住自己和卿辛的形体和灵力。
门缝中,背身立于院中之人,全身上下一片金光,自是钱多到八百辈子也花不完的皇甫垗大公子。
由下而上望去,在皇甫垗头顶后方的屋檐上,悠悠坐着一俊美男子,手持洞箫,风情正茂。
目中空无一物,除却一点星辰。
“我再问一遍,阿姚的怪病,你治是不治?”
“他命该如此。”原来,之前偶有断断续续的箫声,是因为卿道衡忙着说话。
说完,继续吹起来,仿若箫声是他的命。
卿道衡这次倒不知是真面目还是假面目,总之,是个俊面目。
俊美到连大多数的男人看了都要多看几眼,不是因为嫉妒他的美貌,而是想要和他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看。
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卿辛问着那个眼馋感慨的萧玦。
萧玦只顾着感慨卿道衡这副假面的美貌,全然忘了已将心中之话全盘而出。
若说,大多数男人都会为卿道衡倾倒。
那萧玦便是那少数。
他在这里感慨万千,移不开眼,全然是因为嫉妒!
顺便想要找卿道衡讨教一下如何变得更加俊美的本领。
萧玦此人,俊美之姿态不亚于当世几人。
可偏偏自己不认为自己美,那也是个没办法的事情。
卿辛摇摇头,满脸黑线,这殊殊是没救了。
感慨美貌的百忙之中,萧玦终于抽了个空子,答了卿辛的话,“我说,幸好你叔叔本事大,虽然长的不安全,但是...”
“但是没人欺负的了,根本不存在不安全的说辞。”萧玦嘻嘻笑了一笑,正巧那箫声突兀地再一次断绝,萧玦竖起耳朵准备听这卿大公子如何作答。
卿道衡似是不准备继续吹,收了洞箫于袖口之中,抿嘴一笑,怡然自屋顶而下,“我也欢喜阿姚,可惜,治他的病也不能白治。”
“你要什么?”皇甫姚淡淡看着那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谪仙人,“我竭尽所能。”
那卿道衡听了这话,却是笑笑,眼中多了几分差异,“只怕,你给不起。”
说罢,若无事事在皇甫垗身边踱步,又道:“或者说,你不肯给。”
躲在门后的小卿辛低低问道:“你当真觉得皇甫公子是美人?”
萧玦:“啊?”
“你刚刚不是说,这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小卿辛有些疑惑,却还是道了出来。
萧玦望望院中二人,对比两人相貌,无奈之下,只好改口道:“那这出戏该叫做美人难过英雄关?”
“是不是男人都该喜欢男人,女人都该喜欢女人?”
小卿辛怕是多年来,受了他叔叔的影响...
连该喜欢谁都不知道了?
“这个问题.....嗯......有点复杂.....”萧玦一时之间竟被问住,无法评判,只好敷衍道:“其实,还是看你自己的心。”
萧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来这里和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子,谈什么狗屁爱情。
小卿辛幂篱微微摇摆,灵力些许散开,一时之间,卿辛身上久违的奇特香气甜甜袭来。
“那这么说,我也喜欢殊殊是可以的了。”
萧玦自然以为这小家伙喜欢的是他亲叔叔,便一本正经教育道:“喜欢和崇拜可以,但不能爱,要不然就是乱*。”
“这也会乱*?”
“嗯。”萧玦义正言辞。
萧玦点头的同时,二人身前的门却被劈开。
正当疑惑自己何时灵力如何这般高强,点个头都能将门爆破之时,却听卿道衡悠闲而道:“何人在此?”
萧玦一脸惊诧。
看来灵力并没有变高强,反倒变低弱了。
隐身术百无一失,今日竟失灵了?
“是你们吗?殊琛和卿辛?”卿道衡和皇甫姚齐齐将目光投向他们。
那目光却又好似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门都被劈开了,还装作不认识我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