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人,他亲手训练出来的精英,将他层层包围了。
“为什么?”许巍洲眼中浸透了悲痛,直到前一刻,他仍心怀侥幸,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可是,黄璟瑜的行装,明确地向他嘲讽着背叛。
黄璟瑜的神色有些慌张:“洲洲,你听我说……”
“好,你还想说什么?”
“你相信我,洲洲,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那我问你。”许巍洲打断黄璟瑜道,“你是不是去找过太子?”
“是。”
“你是不是想利用他为你翻案?”
“……是。”
“那你是不是拿了我母亲的遗物,作为和他交易的筹码?”
“洲洲,我不会给他的,我只是……”
“你只用回答我是不是?!”
“我的确拿了,但是……”
“你到现在还想狡辩?!”怒火瞬间冲到了胸口,许巍洲握紧双拳,咬牙道,“给我拿下!”
“是!”亲卫们齐声应下,黑暗中剑光闪动,尽是刀剑出鞘之声。
黄璟瑜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左逼右闪,清脆的交击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明显,剑气四散,将屋内的家具摆设砸得四分五裂。
由于许巍洲下令活捉,亲卫们多少有些束缚,黄璟瑜不愿恋战,瞅准了时机破窗而出。
许巍洲跟着冲了出去,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拦住他,不能让他逃了!”
终究是人太多,黄璟瑜又不愿下杀手,几次冲击又被逼了回来,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他不由暗自苦笑,自己教的阵法,如今却用来困死了自己。
许巍洲拉满弓,箭芒对准黄璟瑜,手微微发着抖。
眼前的那个男人被围困在阵中,那迅捷凌厉的身法,就如一只矫捷的猎豹,随时蓄势待发。他知道,如果不是黄璟瑜手下留情,他的亲卫绝对会死伤大半,当然,若不是他要活捉,他也有很多方法让黄璟瑜死在这里。
一定不能让他离开!
许巍洲的箭随着黄璟瑜的身形移动着。
密室里的信物,和八年前黄家谋逆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落入他人之手,他母亲诬陷黄家的罪名就将坐实,而他也脱不了干系。
黄璟瑜,原来你费尽心机,就是为了拿到这些吗?
拿到之后呢?你要交给太子,看着父皇给我定罪,再给黄家翻案吗……
黄璟瑜的视线越过人群看了过来,许巍洲心中一颤,手心尽是冷汗。
对不起黄璟瑜,我不能让你离开。
弓弦松,羽箭带起一阵劲风,破开了黑暗的夜色。
“唔……”黄璟瑜闷哼一声,肩部中箭,手中的短剑“当”地落地。
其余亲卫纷纷围了上来,却听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喝:“少爷接住!”一柄长剑飞来!
黄璟瑜左手接住,挥出一道剑影,将人群逼开。另一边,一个人影从后方杀出,将阵型打乱开来。
思言挡在黄璟瑜身前,大叫道:“快走!”
黄璟瑜看了思言一眼,往围墙边冲,又停了下来。
思言在后方拼命死守着,见了黄璟瑜的样子,大吼道:“少爷你快走!不要管我!快走啊!!”
“别杀他!”黄璟瑜最后看了许巍洲一眼,声音几乎带着几分哀求。他翻身上了围墙,有些踉跄地跳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殿下,要追吗?!”
亲卫们作势要追,被许巍洲拦了下来:“不用追了。现在父皇还没有解禁曦王府,追出去就是抗旨,白白落人把柄。”
子然急了:“可是他带走的东西……”
许巍洲没有说话,子澄悄悄拉住子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名亲卫押着浑身是血的思言跪倒在许巍洲身前,问道:“殿下,他怎么办?!”
许巍洲看向咬牙瞪着自己的思言,突然明白了很多事:“原来,你是他的人……”
思言大骂道:“许巍洲!你混蛋!你母亲害得黄家全家老小尽数被杀,就没有一丝悔意吗?!”
“放肆!”亲卫一脚踹过去,思言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许巍洲,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少爷一定会为我报仇的!哈哈哈……”
许巍洲心里一阵烦躁,挥手道:“先带下去。”
思言被带走,叫骂声仍远远传来,那悲愤的叫骂仿佛一根根细针扎透了许巍洲的心。
是啊,是我母亲害死了你的家人……
黄璟瑜,你恨我吗?
第35章 三十五
(三十五)
黑暗中是浓重的雾色,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是谁?
高挑修长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单薄,白色的长衫在夜色中翻飞舞动,仿佛破开浓雾的一道光,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洲洲……
洲洲,是你吗?
黄璟瑜对着那个背影喊着,往前方追去。可是对方却越走越快,距离逐渐拉开,身影越来越小……
洲洲,你等一下,不要走!
不要!
黄璟瑜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窗外真是阳光明媚。
守在屋内的婢女面露喜色:“你醒了,我去请太子殿下!”
黄璟瑜微微蹙眉,这才记起昨夜他带着伤到了太子府,后来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没过多久,许承乾就过来了,坐在床边打量黄璟瑜:“现在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多谢太子殿下。”
“无妨,举手之劳。既然你已与曦王决裂,也就无需再回去了。对了,你昨日说的在曦王府拿到的证物在何处?”
“我已经放到了安全的地方。”黄璟瑜对着许承乾笑了笑,“太子殿下见谅,这些东西是唯一可以为黄家翻案的证据,实在不容有失。”
许承乾静了片刻,笑道:“我能理解。反正我们的目的相同,这证物在谁手中,用途也是一样。”他想了想,道,“过几日,父皇会设宴庆祝贵妃的生辰,这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黄璟瑜抬眼问道:“在宴席上是否有些不妥?”
“我也知道不妥。”许承乾叹了口气道,“但是没有多少时间了。这次魏王案牵连甚广,父皇为了分权牵制我,恐怕有意提前解禁曦王府,然后任命他官职。若等他上任,地位稳固后,想动他就不那么容易了。何况,他现在知道你拿了证物,定会提前做准备,此事不能再拖了。”
“那太子准备怎么做?”
“我会带你一同出席。你只需据实说出你所知的事情即可,我和我母后都会为黄家求情,还黄家一个清白。”
“好……多谢了。”黄璟瑜微微一笑,垂下眼,看不清他的神色。
许承乾起身道:“其余的事情我会安排妥当,黄公子安心养伤便是。”
黄璟瑜客套了几句,送走了许承乾,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终于,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家宴如期而至,热闹的宫殿极尽奢华,全都装扮一新,足见贵妃的受宠。
黄璟瑜打扮成随从,跟随在许承乾身后进了宫,踏入殿内的一瞬,黄璟瑜微微一怔,看到了殿内坐在许嘉逸身边的许巍洲。
许巍洲转过头,一眼就看到太子身后的黄璟瑜,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
两人对视了几秒,许承乾微笑着跟许巍洲打招呼:“六弟竟然也来了,最近可还好?”
许巍洲收回视线,牵动嘴角笑了笑:“劳大哥费心了,一切都好。”
许承乾在对面落座,黄璟瑜坐在他后方,他一边喝茶,一边小声道:“许巍洲虽然来了,但是不妨碍今日的行动。到时你若是激他一下,让他发怒,保不准失去理智说错话,又多出些罪名。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黄璟瑜低声道:“明白。”他低垂着头,可是却分明能感觉到对面许巍洲凌厉的视线,逼得他不敢直视。
那视线里不再有曾经的炙热爱意,也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切他可以感受到的情感。——这才是让他最痛苦的。
他宁愿许巍洲恨着他,至少这恨和爱一样强烈。可如今,那双眸子里竟只有冷漠和失望,如同陌生人。
两人之间,竟形同陌路。
晚宴开始了,皇帝许彦和贵妃说了些客套话,太子似乎奉承了些什么,一家人其乐融融。黄璟瑜和许巍洲却都没有心思应付,外界似乎已经与他们无关,两人自成一个世界,将一切声音隔绝在外。这漫长难捱的时间,就这样在两人复杂的心思中悄然而过……
屋内突然静了下来,太子起身,慷慨激扬地说着什么。最后,一句话惊醒了黄璟瑜:“黄璟瑜,你过去跟父皇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