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他。
每一次痛苦的经历,他都无一例外地陪在了我身边。
“啊——”
所以我也要保护他。
所以我要活下去。
我还要陪他过一辈子。
尖叫着推开钳制,更想推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我感到身体正濒临失控——
“法伊!”
我猛地睁开眼睛。
“……法伊。”
入眼是他放大了几倍的面容,他伏在我身上,将微冷的月光挡去。深红色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映出的画面,满满地被我一个人占据。
“别怕,是我。”
他的右手大力按着我的双手,阻止我伤害自己,同时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月光照亮了他半边俊脸,勾勒出硬朗的五官,样子却比夜魔国的烛火里瘦削了不少。
鼻息间充斥着他的气息,
——是我渴望的气息。
下颌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也不受控制地瞪大,他看着我的样子是那样温柔,可是我我却在他眼里看到自己恐怖的样子——
长长的尖牙,泛红的双眼,指爪也在疯长。
——我这样的怪物,凭什么被他这样好地对待。
我要保护他。
所以才要远离他。
我猛一发力挣脱他的手,想用最后一点理智推开他,因为他不知此时的他对我来说诱惑力有多大。我艰难地仰起头不要去看他,可近在咫尺的气息还是疯狂地钻入口鼻,身体越发敏感,呼吸越发急促,而气息也越发浓烈。
不行的,黑钢,我会吃了你的。
我急得满头大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对抗本能引起的全身疼痛正一点一点将我蚕食殆尽。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城市,天地弥漫着暗沉的黄沙,以人为棋,冷语相伤,日日夜夜,见他与不见他,都像是在用刀子狠狠地剜心。
我……
“喂!”
大手捧住我的脸,逼我与他对视。
“没关系的,法伊,”他喊着我的名字。
“这是日本国,我们很安全。”
“不怕……”
“你不用这么辛苦……”
“……”
崩溃的最后,我已经数不清他又叫了多少次我的名字,只知道当尖牙刺穿他颈间的皮肤和血管的时候,仿佛在我自己心上也狠狠划出了一道血口。
鲜血顺着伤口穿过喉管的感觉像是吸毒,带着一种上瘾般的快意,他温柔握着我的手,熟悉的气息让我感到安全,眼前的景象也渐渐从压抑的暗黄变成了柔软的春季夜晚。夜风吹动风铃,轻轻松懈了揪紧的心,可是眼泪却不知何时已流了满面。
“吃饱了?”
我轻轻舔舐他颈侧的伤口,吸血鬼的唾液让伤口很快愈合。身上的人不知何时已全然放松了身体,此时微微侧过头来,轻轻吻去我的眼泪。
“又做噩梦了?”
“嗯……梦到了棋战的国家。”
心理治疗的约定之一便是要乖乖交代病情,对此我一度抗议过,可惜通通被驳回,不过现在看来果真还是说出来更好。
虽然已经习惯听我说梦了,但这次听到那个地方,他也不禁眼神一闪。
“你这家伙……”
突然陷入沉默。他维持着单手拥抱我的姿势,头枕在我的耳侧,所以我们不必担心面对尴尬的问题,毕竟那曾是我和他之间最不愿提及的一段经历。
斗殴、吸血、盲眼、差点被欺负的事,甚至还有小樱的事……有些已不仅仅是不愿提及,而是不能提及;而每到这种时候,就庆幸自己身边的是黑钢,从来不曾逼问我什么。
而他不问,我不说,他却知道我的难过。
“对不起……”
“又道什么歉。”
“那段时间……黑大人很辛苦吧。”
一心保护的公主突然之间变得有所隐瞒,一路同行的少年冰冷地离开,另一个少年暂时不能完全信任,再加上一个固执到失去思考的我,想保护一个一心寻死的人绝非易事,何况还是在那样的环境下。
想想他那时必定是时刻担心着我的安危,所以才会连觉都睡不好吧。
正在这时,他突然撑起上身看了我一眼,让我抬手遮住眼睛的动作瞬间成了徒劳。
他摇了摇头。
“最辛苦的还不是你。不说别的,忍到那个程度,一般人怕是早就疯了,”他叹口气,“刚才也是,都饿成那样了,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黑大人的伤才刚好嘛……”
“没关系的。”
说到刚才,我又忍不住后怕。
“而且刚刚这样……很危险的。”
许久未吸血的我,万一刚才没有控制住自己,那他……
“都说了没关系。”
他还是一样的回答。
“怎么会没关系,黑大人不是一直说要珍惜生命吗?”
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像一片羽毛拂动了我的心。
“是你啊,所以没关系,”他吻了吻我的脸,“再说,你应该不打算谋杀亲夫吧?”
全身涌上的热流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刚吸过血,还是只是单纯因为眼前这个人,我想大概两者都有。黑钢微微撑起上身来看我,让我突然觉得月光实在是太亮了,一定映出了我此时通红的脸。
不知该气还是该感动。
他却笑了笑,然后吻了上来,舌尖迅速滑入我口中,温柔而缠绵。这样的姿势让这个吻变得渐渐失控,大手在我身上不安分地游走,突然滑进了衣襟,让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可他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不轻不重的力道让我又羞又痒,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这般不多时,随着下腹一紧,腿间也传来了异样的触感。
意识到抵住腿根的东西是什么,我惊得全身一颤,羞极了推开他,反被后者再次抱了个结实,凌乱的呼吸声让场面更加暧昧,不过总归是悬崖勒马。我别过脸去,而他将头埋在我颈窝,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才算是恢复正常。
“黑大人真色。”我毫不留情地抨击他。
“嗯。”
后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变本加厉地咬了下我的耳垂,成功地让我全身一个激灵,竟然还坏心眼地笑出了声。
“你吃饱了,我还没吃。”
望着全然僵住的我,他语气又多了几分笑意,
“真想快点好。”
我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次失控引发的吸血事件影响有二,自然是对我和他两人而言。我作为直接受益者,在次日便呈现了巨大的变化,整个人容光焕发,行动也瞬间灵活轻巧了起来,一夜之间的转变把不知情的人吓了一跳。
而黑钢作为血的提供者,又本是伤员,状态自然是差了一些。负责照顾的太医大概是从知世公主那里听说了我和他的情况,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伤了血要静养,又开了养血的方子才施然离去。这样一来,恢复期就没得又拉长了好几天,被禁足禁欲的忍者自然十分的不爽,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只能和以前一样没事了就粘着我,时不时吃几口豆腐算是解馋。
都是男人,他想的什么我心里清楚……只能说虽然羞耻,但毕竟都在一起了,所以也就克服了一些心理y-in影,渐渐习惯了之后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他的触碰,于是我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放任他揩油。
又七八天过去。最近赶上梅雨,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这两天才稍有点要停的迹象,路上s-hi滑行走不便,我便打着伞出来送御医。
吸过血之后的身体好了很多,我残留的魔法虽然不多,但也足够撑着我度过了最难过的那段时间,恢复也因此而快了不少。
“先生不必送了。”
“不,能送先生也是我的荣幸。”
还有一点改变就是我最近说话也变得文气了起来,可能是环境熏陶所致。黑钢平时不说是不说,但实际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真说起来也有些带范,而御医自不必说,更是饱读经史的大家了。
见我坚持,御医笑了笑,也没再推辞。
“那先生不如和在下一道去见见家师,他老人家常说要为阁下卜上一卦。”
御医说的是他的师父。早先便听说了他师父至今健在,据说身体到现在也非常不错,只是不再出诊,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太愿意到内宫这边走动,所以我才至今也未见过。
对于这样的神人,我当然也是想前往一见的。于是瞬间抛弃了坐在屋里等我回去的黑钢,当下答应前往一见。
大概会是仙风道骨的样子!
说起来我身边这位御医,那真的是才貌俱佳,即使现在已经成了中年大叔,那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中年美大叔,风度更是一绝。
这样一个人的师父……想想都好兴奋!
美大叔冲我笑了笑,不作一语。
而当我随着美大叔优雅无比的脚步,满怀期待地踏进那间装潢朴素的和室时,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人生何处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