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喝闷酒,RP-OO学会不再随意猜测发问,只是总放不下心,就算不能关切,服侍总该是可以的,他再靠近过去,然而才刚碰上他的手臂,就被一把甩开。
“RP…OO…在哪!出来!给我……出来!”喝醉以后的宇文治根本忘了时间还是深夜,忽然扯开喉咙在客厅大叫。
“宇文先生,我在这。有什么吩咐?”RP-OO微微躬身。
“…是RP-OO…不是你……走开…”他看也不看他,好像要寻找什么似的往里面走去,嘴里还胡乱说着那两三句话。
“宇文先生,是我。”宇文治不让他碰,他只好伸手隔着一段距离前后护着,怕他又磕磕碰碰的,撞伤了。
“……不是…你……不是…”他反反覆覆说着这句话,RP-OO还以为是他喝醉以后莫名的执拗。
“宇文先生,的确是我。”眼看宇文治双脚一软,差点要摔在地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伸手扶住。
“…不是…不…是…”宇文治用力撑起身子,顺势靠在墙边,抬眼看他。
他的眼神,穿透过他,在看别人。
RP-OO愣住了。原来真的不是他,不是在叫他,不是在找他。这样的自己,他也不要。
宇文治嘴里喃喃念着,音量减弱了,渐渐也软了身子,眼睛都要阖上。幸亏RP-OO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他,那人已经昏睡过去。后来也是他把他抱到床上去的。
这一夜,又一次,他觉得束手无策。
保持等待的姿态,又敲了一次门之后,他才开门进去,宇文治竟然破天荒地真的还在睡觉。
他放轻脚步走近过去,温醇的嗓音,不过于突然地说道“宇文先生,请起床吧。”
被子盖得只露出些墨黑色的短发,但是仍能看出宇文治轻微地动了一下。
“用热毛巾擦洗,会有点精神。”他手上还拿着冒着热气的毛巾,忍不住把被子下拉一些,眼前映入那张未曾如此放松的脸庞。
半分钟后,宇文治舒展了下手脚,而后竟露出一个小小的笑靥。也许是宿醉的原因令他真是有些睡昏头,或许和这一句显得有些亲腻的关心也有点关系,他仍闭着眼,修长的手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亲我吧。零零亲我一下,我马上就能清醒了。”
37
那表情里,是真的有些幸福的味道。
RP-OO静静地看着,刹那间只觉得满心涌出一股无处可去的思绪,在冰冷的胸口处,有种咆哮着要穿透出来的冲动。或许真的是被侵蚀透了。
竟觉得,为了他,做另一个人,又何妨。如果这么做能让他幸福。
这么想着,跟着就缓缓地弯下身,离那人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他轻颤的睫毛,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
宇文治闭着眼,其实已经渐渐清醒过来,心慌地等待着。他只是控制不了自己再期待一回。直到上方被阴影遮住,失去那一层朦胧的光亮,而后有种隐约的感觉,有一阵温柔的触感在他唇上轻抚过去。
他忽然感到冷,冷得汗毛都竖起来,甚至觉得有些恶心。在对方还措手不及的时候,宇文治一把推开他。他的确用尽所有的力气,RP-OO的后背结结实实撞在后方墙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这样的你,竟然也不会让人意外。”明明没被亲吻,只是手指,宇文治仍是拚命用手背擦着嘴,弄得嘴唇都微微发红。
“你果然不是他。”宇文治终于放下手,低头看看自己,无奈地笑了下。
“他绝不会让我穿着前一晚外出的衣服就寝。”
现在才明白,那是他只给他一个人的体贴。
“他也不会那么听话,他的亲吻总是只落在额头上。”
现在才明白,那是他对他重视珍惜的心意。
“他从来只叫我主人,我知道他是在对我说"我是你的"。”
现在才明白,原来,他的归属,只有自己。
今天距离那一夜正好是一年,零零已经离开他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他都不必刻意去想去算,那一夜早已在他身上铭心刻骨。他明白要让一切过去,本就不是容易的事,然而,他已经等了一年,却什么也没等来。的确他曾经也想过,也许是要他再花十六年,这一切就会在时光里渐渐恢复原样。
但是,万一再过一个十六年,却什么也没改变呢?
他的人生里,能有几个十六年,去实践一段等待和想念?
更何况,没有他在身边,他的人生就一丁点也不剩了。甚至能说得上是已经结束了。那么,这仍然持续着的偏执的期望,到底算什么?到底该朝着什么方向?
他好后悔。
那一夜,他躲在伞下,握着伞柄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掌心微微发汗,用力到指节隐隐泛白。他努力地,说出那些话,让自己不受伤。以至于他错过了他最后的模样和神情。
是怎么听自己说出那些话的?用怎样的眼神望着自己?抱着什么心情站在那里?还爱吗?还是恨了?
不…不对,不可能恨的。就算对不起全世界,他也是那个一直护在自己身前的人。哪怕他要亲手关了他的运作,毁了他的系统,他也不会恨。他把那颗奇迹一般的心,都给他了。
而他却连最后一眼都吝于施舍。
“怎么…我以前都……不明白呢……”宇文治说着,哽咽着,颤抖着。再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RP-OO望着他,脸上神情渐渐有了些变化。在宇文治那道分不清到底看着谁的视线中,他一步一步靠近,决绝而坚定地缩短他和他的距离。他的神情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无奈,有些苦涩,有些艰难,也有些疼痛。全然无关于温和,关心,安慰,或保护,却有几分熟悉,让宇文治的心都揪紧了。
来到宇文治面前,见他仍无声地落泪,RP-OO几乎无法察觉地叹了一声,在宇文治猝不及防的怔忡之中,伸手替他抹去泪水,而后猛地一把将他拉进怀里。好像在压抑什么,在诉说什么,紧紧地抱着,到了令人生疼的地步。
“…真狡猾啊,主人。明明是你,不准我再叫你主人的……”
38
其实那场意外的确将他的资料库完全毁坏了,Phillipe并没有骗宇文治。不过在重新开机那天,稍微延迟了的睁眼,那几分钟时间里,系统就自动执行了当初他自行编写,一小段很隐蔽的强制回圈程式,并且透过这个回圈把备份的资料都读取出来。这一举止原意倒不是提防这类意外,当初只是单纯觉得那些东西对他太重要,必须找个更适合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