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古董羹店
“鲜豆腐”,张睿道
“千张”,白珩紧随其后
“鲜豆腐,吃鱼当然要配鲜豆腐”
“千张!”
“鲜豆腐,千张有什么好吃的”
“千张!”
“噗嗤”,林岩笑出声,“我看你俩这谁也说不赢谁,不如老规矩,猜拳好了”,说着,林岩取下帽子,从帽子的暗袋里摸出一枚铜板,极宝贝地拿给二人。
张睿目光复杂地瞅了瞅铜板,又瞅了瞅林岩,叹道,“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叶舟以袖掩面,不厚道地轻勾嘴角
“不用”,白珩淡定道,从袖中取出装红豆的福袋,对林岩报之一笑,“用这个就好”
“小珩”,林岩眼中蓄了丝困惑
“啊!”
林岩看着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盯着白珩两只握好的拳头,张睿的眼珠转个不停,‘刚才白珩把红豆放在右手,他肯定以为这次我不会再猜右手,那么红豆应该还在右手里!’,思及此,张睿莞尔,“右手!”
白珩不情愿地摊开手,一枚红豆静静躺在他手心
“哈哈,我赢了!鲜豆腐”,张睿满脸写着‘老子真聪明!’
“小睿,今天咱们吃的是豆花鱼”,叶舟提醒道
“啊!那还是千张吧”,豆花好像和鲜豆腐差不多,张睿瞧着笑得跟狐狸似的白珩,顿时生出一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想了想回来后,将要面对的一系列‘破事儿’,张睿更觉惆怅。皇帝只说让他回京,并没说让他回来做什么,这一到京,少不得要去吏部报道,之后又不知会分给自己怎样的职务,而职务j_iao接什么的最是麻烦!
菜上来后,四人围着锅子,像以前一样,吃着吃着,就谈笑开来。先是京里的新鲜事,说着说着就拐到了叶舟白苒的婚事上,又是祝福又是打趣,实在可乐
酒足饭饱,张睿猛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个,我好像忘了先拜见老师了”
“老师去云游了”,叶舟、林岩不约而同道
“云游了?”张睿望向白珩
“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清言和师父不知怎的吵了一架,清言走后,师父就云游去了”,白珩转了转手中的茶盏,轻描淡写道
“噢,这样啊”,张睿见三人不欲细说,抿了口茶,也便将此事揭过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古董羹,古代火锅的叫法
第24章 槐柳招鬼
迟国公丧子,告老还乡
皇帝大建水上行宫
“不太平啊!”张睿躺在床上,整理着在古董羹店‘偷听’的消息,眯眼望着头上悬的写着‘早起’二字的横幅,感慨万千
翌r.ì,吏部衙门内,张睿强忍住哈欠,瞧着边上忙着翻找案卷的冯姓主事,“那个,我不急的”
“找到了!”,冯姓主事擦了擦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这张睿可是当今圣上留意过的,要是把他的案卷弄丢了,自己这本就芝麻大的官也就不用做了。
“张大人,恭喜!”冯姓主事看了案卷,面带笑容地朝张睿拱了拱手,把案卷j_iao与张睿
张睿翻了翻案卷,笑道,“你们吏部的主事,都像冯大人这样未卜先知的吗?这案卷上分明只说要召见我,可没说给我寻个好去处”
“张大人可知,在这京里,有时候,没去处才是好去处。”
“此话怎讲?”张睿饶有兴致地问
“大人到底是科举出身,正兴六年正正当当的探花郎。何况大人又有治世之才,不过两年光景,便让之前‘鬼见愁’的清平县有了百废待兴的势头”,言到此处,那主事压低了声,“户部是个好地方,自从半年前王侍郎因受贿罢了职,至今那位置还空着。张大人,您说那个位置会是留给谁的?”
“留给谁?那得看圣上的意思。张睿不才,未敢肖想,只盼得碰上龙颜大悦,不计较我庸碌无为才好”张睿淡淡道
冯姓主事,闻言轻笑,“张大人,真有意思!我在这吏部也有几个年头,所见之人,无不是r.ì夜盼着加官进爵,像大人这样‘未敢肖想’的,着实难找”
“什么难找不难找的?不过是一只野山雀,飞进了凤凰窝,让冯大人见笑了”,张睿笑着起身,拱了拱手,“在下还有些事,不打扰大人了”
出了吏部,张睿才觉轻松了些,回兰院时,恰巧碰到散朝回来的白珩。一身红色官服,硬生生被他穿出翩翩佳公子的味儿。
“小睿睿”,白珩摇着新扇子睨着他,笑如ch.un风
“师兄好!”,张睿乖觉地报之一笑,衣冠禽兽四个大字在脑中浮现
“乖”,白珩眯起眼,用折扇掩住嘴角,“今r.ì早朝,皇上特意点了小睿,让你明r.ì上朝”
“这么快,还以为回来能玩几天”,张睿扯了扯嘴角,突然灿然一笑,蹦哒道,“白珩!我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我”
“所以,你要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了”,白珩不紧不慢道,那双桃花眸都染着笑,“上早朝的话,懒觉以后就不要想了,万一起晚了些,饭也不必吃,再晚些,那就得一路跑着去上朝,实在是晚得狠了,御史大人会亲切地把小睿名字记在折子上,呈上去的”
张睿想了想自己一大早衣衫不整,一路狂奔的画面,猛地摇了摇头,“那个……白珩”
“嗯?”
“你早上会喊我起床的,对不对?” 张睿巴巴地望白珩
“看心情”,白珩笑道
常言道,靠人不如靠己,看着脸前悬着的一串写着‘早起’的横幅,张睿颇放心地闭眼入梦
翌r.ì,宫门外
“小睿”,走到宫门时,白珩突然喊住张睿,侧身给他正了正衣冠,“好了!”
张睿一怔,直愣愣地看着白珩,眼中尽是茫然
白珩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进了宫门,便望见大殿外,已是聚了一大波人,各种颜色的官服杂在一起,跟开了花似的,多是紫心红边、红心绿边的,零星的那么一两朵高冷的紫花、孤芳自赏的红花。当然,还有那么一堆无人问津的小绿叶儿【1】
远来看着热闹,近了才知道这花开得冷清,中间的花心多木着脸,时不时地点下头,暮气沉沉的跟城边上的老槐树似的。花边们脸上都堆着笑,一个赛一个招展,如飘扬的柳枝,却都压低了声,不知私语着什么
张睿看了看,觉得无趣,扯了扯白珩的衣袖,小声道,“这殿前的人,不是枯朽如老槐,就是摇摆似新柳,全是木头,你素r.ì里不觉无趣吗?”
“槐柳最易招鬼,那木头心儿里指不定藏了什么,这般好玩,又怎会无趣?” 白珩勾起嘴角,浅浅笑开
张睿蓦地睁大了眼,转瞬笑道,“一派胡言,我记得你以前就…… ”
“柳大人,今儿来得可有些晚啊!”
“钱大人真会说笑,明明是大人关心社稷,勤勉为民”,柳安向那人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七分笑
“梓言?”张睿闻声,转头望去,只见柳安和一紫色官袍的人聊得正欢,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紫袍官员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叠在了一起
“白珩”,张睿转过头,轻唤了声
“怎得?” 白珩展开折扇,掩唇笑道,“小睿是看见槐了,还是看见柳了?”
“都没看见!”张睿一把夺下白珩手中的纸扇,一字一顿道,“我只看到一株促狭的芍药,自谕是‘花仙’、‘花相’,端着一张好面容,尽藏着掖着地捉弄人”
“胡说”,白珩眸子微弯,使了个巧劲,从张睿手中抽出折扇,反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敲,“我可是那山顶上的玫瑰,花儿要开也只开在花枝顶端,最坦d_àng不过”
“咳!”负责纠察的吴御史,在两人旁轻咳了声
白珩转眼过去,笑言,“吴大人,早啊”
“早”,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珩素来不是什么省油的,这跟他在一起,又未着官袍,想来就是那个从清平县回来的张睿。思及此,他又把张睿打量了番,瞧着张睿那双清亮的眼眸,摇了摇头,面皮儿倒是生得不错,可惜不像是会用脑子的,吴严朝二人笑了笑,温声道了句,‘下不为例’,就拿着记名册子巡视别处了
“下不为例?”张睿歪着头,瞅着白珩
“怎么,御史卖你个人情,你还不乐意了?难道真想被记到册子上”
“……我只是不明白下不为例什么!”张睿眼睛睁圆了,颇有怒目而视的意味儿
“眼睛睁那么大,不疼吗?”白珩说着,拿手在张睿眼前晃了晃,见他止不住地眨眼,才放下手,低声缓缓道,“小睿,这在朝廷做事比不得在书院,做错事了,有师兄担着;担不住了,顶多是被师父骂骂、关关小黑屋。就拿这早朝来说,先不说迟到、‘举止轻浮’,就是衣衫不整、步履不稳重、咳个嗽打个喷嚏,都会因‘失仪’被记到册子上,轻者罚俸,重者贬谪,若是碰到圣上不高兴,说不定小睿还会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