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办法,凌伊。」宫守善盯着桌面,烛台的灯光照着他的脸,红通通的,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当我在集合场时知道你名字后,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我得遵照着蓝少呈的命令了,不然我和韩兴宇的命就搭上了。」
「为什麽?他威胁你?」凌伊回想起开学第一天,宫守善在知道他名字后,露出一丝丝不对劲的神情。
「算是吧,但是是我们欠他的。」宫守善说。
「你们他妈全疯了!」凌伊放开手,让宫守善得以站直身体。凌伊来回踱步于房间内,最后垂头丧气的坐回床上,他盯着腐朽的地板,全身无力,「所以现在,如果我选择了去找锦华谈判,蓝少呈不会知道?」
「是的,不过如果他自己去发掘,知道只是迟早的事。」许辰解释:「但蓝少爷说过,基本上你之后去哪裡,除非你自己来找他,不然他是不过问的。」
凌伊现在脑裡正想着这两个的结果。
如果他去找锦华,救的了韩兴宇是未知数,且他肯定会被锦华邀求些离谱的东西,锦华对他怀恨在心,出自于对蓝少呈的憎恨。加上叛徒沉天仁这陆家忠心的走狗,凌伊杀了陆秋还将陆英拉下台,这狡诈多端的人定会将他大卸八块。薛亚媛呢?还有薛兆,到底他们是不是跟锦华他们一伙的,凌伊实在不清楚。
另个办法就是回到蓝少呈身边,继续像从前一样在暗处活着。经历过这次蓝少呈大概不会想把他送回迪兰了,他多年盼往的自由不过过眼云烟。蓝少呈是个顾大局的人,不可能因为韩兴宇答应锦华任何条件。
若是什麽都不做,苟且偷生的独自过日,他又没有在这国家合法生活的权力,锦华也一定会努力找着他。韩兴宇的x_ing命也无法担保。
他看着宫守善,面无表情的盯着烛台,韩兴宇的遇难对他来说打击定会比凌伊来得大。不知道当他们还在蓝少呈底下做事时,度过了什麽事,但一起叛变再被丢进迪兰这麽多年,兄弟之情不是这麽简单。
凌伊深呼吸,说:「我要去找锦华,去找韩兴宇。」
许辰貌似早猜到他会做这个决定,并没有阻拦他,只是叮咛几句:「那你待会儿拨给锦华吧,应该打给沉天仁就好了。如果你真要和蓝家切割了,那身为蓝少爷的人,我一定不会再帮你了。」
凌伊的手机基本上把迪兰内跟他算是朋友的人都加到通讯录了,他拿出口袋裡的手机,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第一个是蓝少呈。一想到那人,心中彷彿有根刺,c-h-a在心裡最柔软的那块。
在拨通沉天仁的那刻,宫守善突然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眯着眼睛沉淀情绪,过了半晌他睁开双眼,泪水盈满了眼眶,他道:「韩兴宇跟我,就是绑在同根木桩上的兄弟。是出生入死的好伙伴,既然韩兴宇被抓了,我跟蓝少呈的协定也自动瓦解了,你这回要自己行动,我会全力帮助你。」
凌伊紧握着手机问:「你到底跟蓝少呈有什麽关係?」
宫守善事到如今也不想再隐瞒了,他抬头呼了口气说:「我们叛变被抓了后,为了保住我跟韩兴宇的x_ing命,我答应了他。他留我们生路,丢进迪兰裡,然后他要我盯紧一个叫“凌伊”的人,当他的眼线。」
凌伊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觉得一切变得格外可笑,到底他是来这所学校念书的,还是被人监.视的。
「一开始的一两年我和韩兴宇都过得很安分,蓝少呈说的这号人物一直没出现,谁知道开学时,跟韩兴宇玩在一起的人,就是你呢。」宫守善释怀的笑了笑,轻描澹写的带过,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韩兴宇知道吗?」凌伊怯生生问,他很怕他跟韩兴宇的友谊是对方刻意的。这下子他的人生他妈也太可笑,国中的好朋友是蓝少呈安排的,高中的同学又通通都是蓝少呈的人。
宫守善摇头,「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蓝少呈放过他是念在往日的恩情。他很单纯,正义感又很强,我实在不忍心他遭遇不测。」
凌伊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于是他打开通讯录,找到了“沉天仁”的名字,在两人环视之下,他按下了拨打。
嘟嘟嘟的电话声,每响一声都令凌伊十分紧张,他能清楚听见他勐烈跳动的心跳声。直到最后一响,对面没有接通,凌伊才黯然放下手机。
他正准备想调适心情再打一次时,一通陌生的电话拨来了。
凌伊看看他俩,见宫守善对他点点头,他才放心的按了接听。
“你想通了?”对面不是沉天仁的声音,是y-in险的锦华。
“是。”凌伊懒得多言,他微颤的睫毛只是担忧着锦华开出的条件,恐怕是比韩兴宇被杀来得更可怕的。
“韩兴宇现在在我们这边得到满好的医治呢。”锦华笑了声说:“念在他有枪伤,我们不仅帮他取出了子弹,怕伤口感染,还替他撒上了盐,把溃烂的皮肤无麻醉的割除。因为他叫得很大声,我正考虑要割除他的声带。”
“你……”凌伊气急败坏的握紧手机,他真想立刻刀子剁了锦华这恶魔。幸好他没有按下扩音键,要是让宫守善听见这段,不知他会怎麽想。
“你打给我真是太及时了,你想听听他的惨叫吗?”锦华笑着提议。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凌伊呼了口气,调节了呼吸的频率,才能忍着不对锦华爆粗口。
“杀掉蓝少呈?”锦华提问。
“……”凌伊不知如何回话,但这的确是他预料内的事。亲耳从锦华嘴中听到,一阵无力感袭来,连手机都差点拿不住。
“说说而已,给你点时间吧,后天到A市永华大厦顶楼吧,我等你。”锦华说完,挂了电话。
又听见了次嘟嘟声,凌伊的心空了好大一块,他失了神般倚靠着牆壁。身旁的两人也知道这通电话估计凶多吉少,宫守善只是问了句:「还活着吗?」
「痛苦得快死了吧。」凌伊苦笑。
宫守善紧闭着双眼,眉头紧皱,思绪纠结成一团。
许辰走到门边道:「你和宫守善,我不会再管你们了。还有,凌伊你记住,如果你选择的是对蓝少爷不利的事,那我们就是敌人。」说完,许辰打开门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宫守善和凌伊二人,他们沉默好久后,宫守善起身,抓着凌伊,「走吧,日子还是要过,先离开这,再想对策。」
「他们要我后天的时候到A市的永华大厦。」凌伊道出重点,倒是没有说韩兴宇现在的状况,也没说出锦华要蓝少呈死的事。
「嗯……还有一天,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宫守善带着凌伊离开小屋,因为他脚上的伤,他们走得很慢。刚离开的许辰早不见踪影了,宫守善又没有车,他们缓步离开森林,走到柏油路上时,追撞在一起的货车已经被锦华的人处理乾淨了,包括地上的血迹。
下过雨后冲澹了血味儿,尸体和伤患被清乾淨,大概没人想得到两个小时前这裡发生了宛如电影情节的事。
沿着柏油路一路向平地前进,果然在通往迪兰的十字路口,看到了家便利商店,想起韩兴宇曾经说过到便利商店时,他会通知大家跳车。如今,他已经落入锦华手中,生死难测。
宫守善拿了些钱叫凌伊去便利商店买些吃的,这地方够偏僻,平时没计程车的。宫守善手机没网路,还特地拿凌伊的手机叫车,大约十分钟后会到。
凌伊买了个鲑鱼饭糰坐在便利商店的高脚椅上,凝视着窗外,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峦,还有路边几个大学生夜冲,停了几辆摩托车在门口,有说有笑的聚在门边。
迪兰男校所在的山,夜景是出了名的好,虽然今天下了雨扫了兴,却还是很多大学生不畏前难,骑着摩托车大老远的跑到这。
「别太自责,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宫守善递给凌伊一杯热咖啡,凌伊澹澹笑着,接下了咖啡。宫守善则拉了把椅子,坐在凌伊身边。
凌伊打开咖啡,他这辈子连好好坐在便利商店的机会都没有,看着这咖啡没料到那烫人的温度,才刚啜了口,舌头不小心烫着了。
「小心些,很烫的。」宫守善在旁边提醒。
「我们要去哪。」凌伊没有看宫守善,他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还有那群大学生们,心裡总是很嚮往这些过着普通人生活的学生们。
「去我家。」宫守善说。
这时,凌伊桌上的手机发出声响,本以为又是锦华打来的不明电话,谁知道来电显示是蓝少呈。难道就算他逃离了他仍然不会放弃每天晚上的电话吗?
凌伊踌躇许久,按下了拒接,接着便利商店门前停靠了辆计程车,凌伊擤着鼻涕,笑着望着宫守善说:「走吧,去你家。」
宫守善刚刚看到了蓝少呈的来电,知道凌伊心裡很不好受,点点头,将桌上的垃圾丢进超商垃圾桶,一同和凌伊上了计程车。
宫守善说的家并不是与他父母一同住的地方,他来到的是一处破旧民宅的四楼,两人沿着潮s-hi昏暗的楼梯向上走,楼梯上摆放着民宅的杂物,一层还有三户住户,非常拥挤。
他们来到楼梯左处一家门前贴了几帖春联的门户,宫守善弯下身从红色的地毯下拿出把钥匙,c-h-a入后转开。一开门后潮s-hi的霉味铺天盖地而来,凌伊闭气,蹙眉。
「抱歉呀,没水没电,只有房子,住个一晚还是行的,」宫守善用手机的手电筒勉强维持照明,他翻箱倒柜后拿出两支手电筒,装上电池,一支递给了凌伊。
「没关係。」凌伊接过手电筒,随意照着房内的每一处。这裡很小,只有一个客厅和两三坪的厨房,一个房间,和只能淋浴和上厕所的浴室。
屋内的东西不多,却很凌乱。凌伊没有脱鞋就踏了进来,仔细照着地板,踩过的地方都是灰尘,不管哪样物品上,都佈了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