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呜——」
平发出陶醉的声音,尾巴大大地摆动着,自己用头磨蹭着上总,用力吸着上总身上的味道。明明分离还不到半天,混杂着古龙水、烟草和酒精的体味就让人依恋得不得了。
「居然还记得怎么回家,你可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呢!」
能够不用外出寻找迷失的平就能够解决对上总来说,实在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上总心情大好,用手放在平的头上夸奖着它。
「相较之下另一个平就……」
在那之后的话却刺痛了平的心。
「又笨,连打扫房间都做不好,还把你的毛巾给丢了,一点优点都没有。」与其说是抱怨还比较接近是泄气话,不知是在对谁抱怨的上总有些害羞,但现在的平是不可能察觉到这点的。认为上总是对自己说出藏在内心的真心话,无精打采地垂下耳朵。原本舞动着的尾巴也因为恐惧感而夹紧在后腿间。
「但是总有种……很在意的心情。不能放着他不管。」
就算是不懂人间世事的笨蛋也没关系。上总不小心对着平说出了真心话,但平却没发现,只想到现实中自己成为上总的绊脚石这件事而深受打击。无法正视上总的脸,低着头盯着地面。大概是厌烦了郁闷的自己,上总突然故意粗鲁地摩擦平的颈子,像是要驱赶自己的软弱般说着。「我怎么在你面前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咧!」
上总轻轻敲着平的肚子后站起身,摆出要平等待的手势。
「我去帮你拿饭过来。之后再帮你戴上项圈去散步。」
但平却没有要听话的意思,趁着上总上楼回到家的时候,他悄悄地从一旁的空地逃脱。明知道自己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但认为自己——身为人的平已经被上总冷淡以对,待在上总身边只会痛苦。话虽如此,没有项圈的狗能够待着的地方,在市中心应该没有。如果让浅田医生收留自己的话,要是被上总发现一定会大发雷霆,脑中转呀转地思考中,自然而然地沿着以往散步的路线走着。阳光十分刺眼,公园的绿荫鲜明,如果和上总一起来的话想必会很开心,越想着就越感到寂寞。害怕自己被当成野狗通报,平躲到公园的长椅后方茂密的树丛里,从某处传来熟悉的味道,定神一看,是两个年轻人朝着这里走来。
「你不要走到哪跟到哪啦!我现在只是要去学校,下课后就直接去打工啦!」「那我送你到车站。」
看来是准备抄近路直接穿过公园的两人,其中一人是在散步时常会遇见的守。他是住在附近的大学生,那副美人胚子的五宫让讨厌男人的上总也很中意,之前听上总说他在男公关俱乐部里当服务生。另一边的不是时常在守身边的黑色大丹狗,取而代之的是身材高挑、有着小麦色肌肤的男人。漆黑的发丝跟眼珠,目中无人地紧闭着双唇,锐利眼神之下散发出别轻易靠近的气氛。「……」
明明是初次见面,但他身上的味道却令人感到熟悉,也不感到害怕。想要再多闻一下两人的气味而朝他们挺出鼻尖,发出吵吵声的瞬间,不认识的男人转头看向平。
「你是——」
正当那男人想要开口,和那深邃的黑瞳视线相交的瞬间,平明白了。在那严厉的眼神中可看见他的宽容与自信,从中传来对身边的守绝对的忠诚心,立刻明白对方的真实身分。这家伙,是竟辅——就是守所饲养的大丹狗。肯定是这样没错。
其实在平第一次变成人类的那台风夜的隔天,便和守带着出门的竟辅见过面,从彼此交错的视线,不知不觉地怀疑起两人是否有相同的体验。
平一直对竟辅抱持着亲切感,这一瞬间的视线相交,让平受到就算变成人类的样子,竟辅也不会因此改变本性的激励。身为同类的竟辅,似乎也察觉到躲在草堆的平需要帮助。「在那边等着。」
擦身而过的瞬间,竟辅为了不让守察觉,用口型传达讯息给平。那股毅然坚强让平羡慕不已,也让他安心的趴在草堆里等着。
竟辅在送守到车站后回到公园把平捡回家。
「走吧。」
无须多言,他拍着平的背,仿佛是在催促着平赶紧跟上。在竟辅催促之下总算到达守家门口。虽说是独栋房屋,但比上总家的公寓还要破旧不堪,略显脏污的外墙或窗框都是现今鲜少见到的旧式建筑,这对平来说反而感到轻松。三合板的门、在经年累月的使用下透着黑光的地板等,都让平觉得像极了上总的房间。
「大家都出门了,所以你可以不用在意。」
竟辅居然连钥匙都有,带着平回到守家。在门口放着为了竟辅所准备的抹布,平仔细地将脚底擦拭干净后跟在后头。
守的卧房是在这间狭窄平房的最深处。竟辅领着平到那,做出叫平放轻松的动作。「嗷呜……」
平用叫声代替谢谢,竟辅沉默地点头示意。非常自然地迎入平。面无表情的他并不高傲,感觉是在对自己说帮助同类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之后竟辅在平眼前开始脱下衣服,他熟练地解开扣子拉下拉链,在他所穿着的牛仔裤上传来淡淡上总的味道。这么说来上总拿给平的衣服恰巧是守的尺寸,当平想到原来是交换衣服的同时不自觉微笑起来,让他稍稍打起了精神。
随后竟辅便恢复成大丹狗模样,纤长的四肢沉稳地踩在榻榻米上,闪着黑亮光泽的短毛覆盖在精实的身躯上头,这般教人畏惧的魄力和这间和室实在很不相衬。修长的颈子和脸庞再加上比平高了不只一倍的身高,让天花板都显得低矮。
身为大丹狗的竟辅仪表非凡地趴在榻榻米上头,像是在安慰着平般,从它的脖颈舔到脸庞。也不过问事情的经过,只是察觉到平的困境才做出安慰的举动让平万分感谢,心中缓缓涌上无限暖意。「呜……」
眼底涌出的炙热让喉咙哽咽,从鼻尖流泄出无力的呻吟,但那不仅仅只是充满感谢的声音。平别过眼,想要立刻消失般地把脸压在榻榻米上。
像竟辅这样充满自信,才能如此自由自在。能用人的姿态和守一同外出,就算被骂也不退缩,甚至让大家都安心地出门留他独自在家看家。
也许是身为主人的守,在知道竟辅的身分后,无论是狗是人都能够接纳对方的关系。「呜……」
平对竟辅产生一股强烈的羡慕,对它能够被如此友善地对待感到忌妒,却又对忌妒着的自己感到羞愧。压抑着觉得自己真是狡猾的内心,抬起头用鼻尖磨蹭竟辅,带着感谢地回舔着对方。但话说回来,随意带别人家的狗回家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问题可大着呢。
从傍晚到夜里,安斋家的人们接二连三地回到家,但却都没进到守的房间,等守结束俱乐部的打工回到家也已经是清晨了。虽然竟辅被守的妹妹叫出房外享受一家和乐的时间,但因为平就缩着身体躲在房里头,所以也没有被发现地安然度过这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