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晴瞧着此时一脸正色的江玉康,她清秀儒雅,挺立如松,眼眸似两泓深水,明明是英气逼人的感觉,若不是那日宋晚晴听到了真相,又怎么会知道她叫了十几年的表哥,实际上是和自己一样的女儿身。
宋晚晴瞧得仔细,江玉康却被盯得有些恼了,偏了偏脑袋,并压低声音道:“表妹,非礼勿视...”
宋晚晴‘啊’的一声,收回目光,却仍旧面带笑意道:“表哥,难道你就不请晚晴进去坐坐?”
江玉康觉得今夜的宋晚晴着实透着古怪,却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现在天色已晚,表妹若有什么急事,就在这里说就好。”
宋晚晴看了看周边,这才小声地说道:“表哥...也许我该称呼你...表姐...”
江玉康脸色大变,惊慌失措地抓过宋晚晴拉进房内,又迅速地把门关上,这才说道;“这么说那天你什么都听到了?”
宋晚晴看江玉康紧张的神色,只好宽慰道:“表哥...表姐,你也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
江玉康松了一口气,让宋晚晴坐下,说道:“表妹,我这么做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我自然相信这一点,否则姑父姑母也不会将你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只是陆姐姐爱你至深,你又打算如何解决?”
江玉康皱眉道:“我...”
“表姐,你不会打算一直瞒着陆姐姐吧。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和她道别,从她口中听到的都是对你的爱慕。陆姐姐这般单纯,你真的不该欺骗她的。”宋晚晴为陆珍宝叫屈,声声质问江玉康。
江玉康被问得哑口无言,最终只化为深深的叹息。“表妹,你以为我不想告诉宝儿吗?只是每一次看见她,对上她的眼神,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管怎样,陆姐姐都有权知道真相!若不是因为你是我的表姐,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给陆姐姐知道。”
江玉康感觉可以从宋晚晴的言语中听出些什么,可是又无法摸清这样的情绪。宋晚晴又继续道:“表姐,我且问你一句,你那日对南儿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果真对陆姐姐有那样的心思?”
江玉康抬起头,坚定地说道:“不错!宝儿是我名正言顺地妻子,只要是男子可以做到的事,我江玉康都可以办到,甚至比他们做的更好!为什么仅仅因为我是女儿身就不可以要她!”
宋晚晴没想到江玉康会承认得这么干脆,心中有些触动,但她终究还是不敢坦诚自己的心事,只叹气道:“表姐,你怎么这么傻,若你和陆姐姐结成连理,你能让陆姐姐当上母亲吗?难道你忍心剥夺陆姐姐作为一个女人可以享受到的权利吗?”
江玉康愣了愣,她嘴唇动了动。“我...”
宋晚晴无奈叹道:“在这件事中,我终究只是一个外人。我只希望表姐你将实情告诉陆姐姐,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还请表姐你能够接受陆姐姐的选择。”
“表妹,你...”江玉康听出宋晚晴语气中的真诚,心中颇为感动。
宋晚晴伸手握住江玉康的手,说道:“表姐,你和陆姐姐都是我所重视的人,你放心,我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知晓。”
江玉康激动地点点头,在她的心中,终究没有想到宋晚晴和她竟抱有一样的心思,只是因为宋晚晴知道不可为,所以她坦然地选择默默祝福,只要能在遥远的地方知道陆珍宝一切安好,她就于愿足矣。而她,将会一辈子都记住儿时的那一天,唯一一次只属于陆珍宝和她的记忆,哪怕那一个人已经忘记了。
半月后,江玉康等人回到家中,就看见江大人早就等在门外。宋晚晴由紫云扶着出来,和宋博山同时行了一礼道:“姑父好。”
江大人笑着颔首答应,说道:“博山,晚晴,你们一路上也辛苦了,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客房,赶紧到屋里歇息会。”
宋晚晴和宋博山被家丁大山引着进屋,江夫人知江大人甚深,于是问道:“相公,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江大人见外人离去,果然面露难色,叹气道:“哎,我们还是进去谈吧,玉儿,你也一起来,这件事和你有关。”
到了书房,江大人面色凝重地把黄灿灿的圣旨递给了江玉康,说道:“你看看这圣旨上的内容。”
江玉康早就心里不安,打开圣旨一看,里面所述内容果真和自己担忧的如出一辙,其中先夸赞了一番江玉康献出妙计赈灾,后又奖赏了不少锦缎珠宝,并且又升江大人为右相,封一品官衔,最后就是让江玉康随父一起参加一个月后的晚宴。
江夫人听了,也是愁眉不展,说道:“玉儿,你不是说昭明王爷已经答应你不在皇上面前泄露你的名字,难道他食言而肥?”
江玉康对上江夫人质疑的目光,说道:“都是孩儿的错,不小心在陆伯父面前说了...”
江大人还未多说什么,江夫人就已经听出江玉康话语间的矛盾,不悦道:“你一向谨慎,怎会不知道若是告诉陆万金这件事之后,他一定会向外透漏。你这般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一定是为了宝儿这丫头!”
江玉康知道难以瞒过精明的母亲,只好跪下道:“娘,这件事要怪的话就怪孩儿考虑不周,和宝儿全无关系。”
江夫人见江玉康还在护着陆珍宝,说道:“我就知道我们江家迟早要被陆珍宝这丫头给累死!”又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玉康,心里更添了几分怒气。“这件事自然也要怪你,若是你那天和陆珍宝解除了婚事,哪还会有现在的麻烦!”
江大人在一边听得不甚明了,只好问道:“夫人,你和玉儿在说什么,我们怎么能和陆家解除婚约?”
江夫人不想把江玉康那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告诉江大人,只说道:“如今时机已过,别提那件事了,现在更关键的是如何应付皇上的重阳晚宴。”
江大人摇头道:“皇上圣旨已下,玉儿是一定要参加重阳晚宴的,如今皇上已经重视玉儿,加上她又立此奇功,恐怕皇上会加封玉儿官职。”
江玉康已站了起来,思索片刻道:“我想皇上不会让我入朝为官。”
江夫人疑惑道:“玉儿,你这是从何得知?”
江玉康说道:“圣旨中看似对我大加赞赏,但是除了赐我珠宝锦缎之后,就别无其他。本来孩儿还担心皇上可能有意在晚宴上直接封我为官,但是看皇上又在此时加封了父亲官品,表面上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但孩儿认为皇上是以此对朝廷官员的一种交代。孩儿记得父亲说过,皇上早就应该重新立储,论能力才干,当属昭明王爷莫属,如今经久不决,恐怕皇上心中另有盘算。而孩儿这次虽然献计,却是经过了昭明王爷,只怕皇上心中有所不满,而父亲为官一向中庸,不参与立储之争,皇上加封父亲,也就是对我的奖赏,既是有功即赏,又避免了昭明王爷在朝中又有一臂之力。”
江玉康的层层分析自是抽丝剥茧,江大人赞许地点点头,同意道:“玉儿虽不在朝中,却已经对朝廷的局势了解通透,若你...”江大人心中希望江玉康是男儿身的话,必是一门双杰,其日后的成就必然远在他这个做父亲的之上。
江夫人道:“既然如此,我们已经不能再拖了,相公,你还是尽快辞官回乡,以免我们真的坐实了欺君之罪。”
江学礼为官二十年,在这十年间官运亨通,从小小的户部侍郎五品官升到了如今的一品右相,在朝中举重若轻。更为关键的是,江家自太祖以后,便再无京官,江学礼如今重振家声,又怎会在此盛时而告老还乡。更何况江玉康已经隐瞒身份十多年都无人知晓,甚至连江学礼都会偶然间忘记江玉康是他的女儿的事实,而满朝文武,甚至连皇上也知晓了他有一个名动京城的玉公子。于是江学礼并未马上答应江夫人,只说:“依玉儿所言,此事倒不急于一时片刻,夫人不需要过分担忧。”
江玉康亦有私心,所以也不反对。“是啊,娘,皇上刚刚加封了爹,若是在这时候突然请辞,只怕惹人猜忌。”
江夫人自然有不同意见,但是她了解自己的相公和孩子,知道虽然他们表面上都以她为大,实际上他们一旦做了决定,自己根本无法动摇。只好叹气道:“好吧,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们的决定,只盼到时候你们莫要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亲爱的亲们踊跃捉虫,有问题的话,我也会解答的,务求逻辑严密
☆、第四十九章 镜中月水中花
第二天,陆珍宝又出现在江玉康的面前,这让江玉康或多或少有些抵触,因为他已经答应了宋晚晴等回到京城之后便会将实情告诉给陆珍宝,而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时机。
“玉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陆珍宝边说着就要用手去摸江玉康的额头。
江玉康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反而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陆珍宝白璧无瑕的手温柔地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传达出令人心醉的暖意。江玉康心醉神迷地抓过陆珍宝的手,忘了他一直口中所说的男女有别,行之以礼的话。
江玉康忘情的动作自然让陆珍宝感到惊讶,她心中带着甜蜜,说道:“玉哥哥,你...”
江玉康却是不说,她就好像抓着随时会从她手中消失的珍宝一般,温柔却又不失坚定,她缓缓地低下头,微凉的嘴唇映在了陆珍宝的手掌之上。
陆珍宝犹如电击般呆在原地,简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很想推开江玉康,却发觉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根本没有一丝气力,她看着江玉康眼中的浓浓深情和深深愧疚还有她看不分明的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心中越发泛起糊涂来。
“宝儿,我真的好爱你!”从来不曾将情爱宣之于口的江玉康如今毫不掩饰自己对陆珍宝的情感。
陆珍宝更是愣愣的,她眨巴眨巴眼睛,竟忘记回应江玉康的话。
“宝儿,若是我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江玉康踌躇地开了口。
“玉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江玉康深吸一口气,将眼睛紧紧地闭上,她不希望看见陆珍宝眼中的震惊与愤怒,然后才开口道:“宝儿,其实我...我和你一样...都是一个...女人!”
江玉康听到陆珍宝的笑声。“你是女人,有什么打紧。”
江玉康没想到陆珍宝的接受能力这么好,有些诧异道:“宝儿,你不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玉哥哥,无论你是男是女,我都只会是你的女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陆珍宝含情脉脉,边说着边主动拉起江玉康的手往自己的胸口引去。
江玉康咽了口唾沫,脸蛋通红地任由陆珍宝带着,把手缓缓地移向陆珍宝略微耸起的胸口。
就在江玉康的手碰到陆珍宝的胸口的同时,江玉康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闹声,心中烦闷,正要开口训斥的时候,竟然眼睛一睁,从床上醒了过来。
“原来,都是一场梦...”江玉康心虚地叹了口气,即使是在梦中,江玉康的脸还是通红。
江玉康心道:果然自从那日碰到陆珍宝的那片柔软之后,自己就再也不能忘怀,子曰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只是梦中的陆珍宝如此无谓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若是现实该有多好。
江玉康收拾齐整地站在陆府门口,脚下的步子不知怎地就是难以迈出,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朝陆府的家丁点了点头便如入自家一般走了进去。
江玉康站在陆珍宝的闺房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如如应声开门,见是江玉康,很是开心道:“江少爷,您是来找我们家小姐的?”
江玉康点点头,诚惶诚恐地说道:“宝儿她在吗?”
如如侧身让了开,说道:“我们家小姐当然在,前面还和奴婢说要到您家去找您呢。”
陆珍宝闻声而来,见如如又在大嘴巴,佯怒道:“如如,你又在胡乱说些什么?小心我罚你今晚不能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