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向白景烁挤了挤眼睛,白景烁心照不宣的笑了。
小院里有三间卧房,一间是叶开和丁灵琳的,一间是白景烁和路小佳的,最后一间自然是傅红雪的。
叶开觉得自己大概有毛病,他似乎也早就习惯了白景烁和路小佳会住一起,竟从未发觉哪里不对。
不过他俩的相处方式还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再多疑的人也不会觉得有事没事就要斗嘴,甚至经常打斗一番,连看向对方的表情时不时都会带上嫌弃厌恶的两个人有什么问题。不误以为他们仇深似海已经不错了。
很多话本里都描述过,当一个人恋慕另外一个人的时候,无论装得多么若无其事,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那路小佳是什么情状,难道他只是想要可以属于他的东西,就像他的花生?他看花生的表情都比看白景烁的表情时要温柔专注的多。
或许我只是一时想岔了,叶开自我安慰道。
白景烁把披散的长发梳理整齐,上了床榻躺下。他躺下时候还在捋着头发,生怕弄乱了。
“有病。”路小佳冷笑着,也掀开被子躺下。
理所当然的,虽然躺在了一张床上,他们却各自盖着不同的被子。
白景烁侧过身看着路小佳。
路小佳喜欢睡在外侧,大概是因为白景烁打死也不会做从别人身上爬过去的行为,他总是后上床。
路小佳也侧过身看向白景烁,等他说话。
白景烁果然开了口,低声道:“你觉得,燕南飞是个怎样的人?”
路小佳道:“活人,以后会变成死人。”
白景烁低声笑了一会,道:“出身大概不太好,却努力想让自己体面一点。为了保住体面,可以不折手段的人。”
路小佳轻蔑的看着他,讥声道:“像你一样?”
白景烁看着路小佳,漫不经心的说道:“不一样,他是为了体面,我是为了尊严。体面是可有可无的皮子,而尊严是一个人的骨头,若是骨头被打断了,还活着做什么?”
路小佳满不在乎的嗤笑道:“打断了就接上,要死要活的像什么样子?亏你还是大夫,居然说出这种傻话。”
“哦?”白景烁的眼中带着奇异的光,他用一种空悠的语气道:“你帮我接吗?”
若是平时,路小佳一定会拒绝,顺便再刺他几句。
但现在,大概是被窝里太暖和,大概是躺着的姿势比较舒服,路小佳心平气和的回道:“我帮你接。”
约莫丑时,白景烁蓦然睁开了双眼,瞬间便恢复了清醒,强自按耐住想要探出去的手。
和一把开了刃的剑睡在一起是什么感觉?迟钝的人或许可以毫无感觉,远胜他人锐敏的人却能在睡梦中感应到透骨的寒锋。
与一个在沉睡中无法控制溢散剑意的人睡在一起和与一把剑睡在一起又有什么不同?像是卧榻之间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白景烁向来是个喜欢把所有事物都握在掌心中的人,然而他从小就清楚,人是不能去掌控的,人是无法被掌控的。
因此,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克制。克制所有的冲动,克制他不可示人的天x_ing。
纵容自己欲念的人,终会害人害己。他一生都不会成为白天羽那样的人。
路小佳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他转过身看向还在安睡的白景烁。
白景烁睡着的时候身体是平直的,从脖颈到脚尖没有一丝偏移。他的双臂从被子中伸出,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之上。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白景烁睁开了眼。他的眸中不带半点迷蒙,完全不像是刚睡醒的人。
起床,梳洗,束发,穿衣。
路小佳百无聊赖的跟着白景烁走动,只是走动着,手都不搭一下。
白景烁把屋后挂着的衣服整理收好。白景烁把烧滚的水壶从灶上提起来,放在叶开和傅红雪门口。白景烁拿起两个凳子放在傅红雪门口,一个凳子上放着崭新的雪白里衣和黑色外衣,一个凳子上放着洗漱用具。
叶开和丁灵琳不需要这个,他们房间里有。而傅红雪的房间却没来得及放。
白景烁挽上了袖子,洗干净手开始做早餐。他做的并不快,甚至有些慢吞吞的。路小佳一直跟在他背后看着他。
平日里他自然不会这么做,但是昨晚的对话让他觉得白景烁有些怪怪的。像是准备去做什么不好的事。
如果阿飞或者李寻欢在这里,大概会告诉路小佳,他跟在白景烁身后走来走去时的神情有几分像当年的荆无命跟在上官金虹身后的样子。
路小佳有些像荆无命是理所当然的,眼神,剑法,甚至x_ing子都带着几分像,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白景烁却不可能像上官金虹,他和上官金虹简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人。野心家和隐士又怎么可能会是一种人?
他从来没有试图去支配过路小佳什么,他总是让路小佳自己去选择。虽然有些时候路小佳完全不知道自己选了什么。
白景烁侧头看向路小佳,温柔的笑着:“饿了吗?马上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恭喜大白洗掉了小叶子给你贴的小可怜标签,证明了你只是个控制欲大魔王。
白景烁:……
作者:小路要不要证明一下你不是逃避型人格,其实没那么怂也没那么傲娇。
路小佳:不必,没兴趣向别人去证明什么。
作者(死鱼眼):哦,其实本来这段不是想这么写的。但是写到中间的时候,作者去睡觉了。梦里小路居然跟作者一起睡。我的天啊,整个梦里作者都能感受到背后有一把人形的兵器。有没有人试过把菜刀放在枕头下,就是那种安全感和不安定同存。醒来的时候作者疲惫不堪。心理素质不行的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幸好大白不是作者这种弱j-i,他会醒的理由和作者差别好大。
第7章 第7章
傅红雪打开了房门,看到放在了门口的凳子和水壶。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退缩,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想要退缩。
他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刀。他握的很紧,紧到手背上都绷起了青筋。
但他最后还是把东西搬进了屋里,掩上了门。
叶开坐在窗台上,看着傅红雪回了屋,他转过头看向窝在床榻里安睡的丁灵琳,又偏过头看向站在灶房门口剥花生的路小佳。
他低下头吃吃的笑着,笑了一会又抬头去看灶房里的白景烁。
你有没有溺过水?当你溺水时有人向你伸出来手,把你拉到了岸上。但他拉完你就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最让人痛苦的从不来不是绝望,而是绝望里那零星半点的希望。明知道那一点希望并不能拯救什么,却无法去拒绝。
这世上最冷酷不是那些看着你去死的人,而是救了你却扔下你不管的人。
然而又有谁会平白无故的背负起他人的人生?人终是要靠自己站起来的。
吃过了早饭,白景烁给傅红雪把了脉,施了针,递给他两个瓷瓶。
傅红雪收好了瓷瓶,便提出告别。
他离开的时候走的很稳却很慢。或许因为曾经跛过,他一直不习惯大步走路。
他没有多留一天,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人试图去留他,去询问他会去哪里。
丁灵琳蔫蔫的倚在叶开的身上,她不太舒服。
叶开沏了一杯花茶给她,她接了过去,小口小口呷着。花茶的酸甜压住了欲呕的冲动,她轻轻舒了口气。
白景烁坐的端端正正的,明明是坐在摇椅里,腰杆却挺的笔直。他垂下眼,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忽然道:“你怎么想的?”
他没有指名道姓,叶开却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叶开笑道:“我不清楚,没听说过这个人。”
白景烁又问:“你觉得他想干什么?”
叶开摇了摇头,没回答。
两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一通哑谜,双双看向丁灵琳。
丁灵琳放下手中的杯子,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去吧。”
白景烁笑了,轻声安抚道:“不着急,我们都不适合。”
他看向路小佳,继续道:“对吧?被盯上的路大爷。”
路小佳想了想,淡淡道:“怎么做?”
白景烁慢悠悠的说道:“御供的云锦,剑穗中的血玉。手伸的这么长,自然会安排好戏本,你只要顺着他的意便可。”
白景烁说不着急,就真的不着急。他和叶开带着丁灵琳先去了一次丁家庄,目睹了老丈人和舅兄如何骂女婿的戏码,又带着丁灵琳去了镇子里,拜托赵爷爷和赵月娘照顾她,还有心情多住些时日才动身。
白景烁和叶开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镇子,住进了一个破旧的院子,院子里还住了一对老夫妇。
他们无所事事的待了三天,终于等到了白景烁要等的人,两个戴着垂纱斗笠的女人。
两个女人进了屋,摘下了斗笠。
年纪较长的女人生的秀目红唇,明艳逼人。她举止间带着世家女子的矜持,也带着难以言喻的高傲。
她看着白景烁,笑着说:“先生就打算把我放这里?”
白景烁深鞠一礼,含笑道:“还请小姐见谅,越偏僻的地方才越安全。”
“成,都听你的。”女人将鬓发捋到耳后,曼声道:“只要你能完成答应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