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议,就此决定。完颜康没有提出额外诸如岁贡之类的条件,现在的金国,再压榨它就扛不住了。两国很快地互通了文书,完颜康虽然还是称周王,但是府内学士在执行的时候,将自己与金国皇帝放到平等的位置上。金君也捏着鼻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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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与两个邻国约定“互不攻伐”了,完颜康发现,他表面上没有敌人了,但是暗地里又对谁都不放心。连西夏,也不能确定李德任现在的心理状态,只有尽力安抚。
忽然又想起来,还有欧阳锋这个定时炸弹在外面!虽不惧他,可也是个麻烦。又思洪七公传话要见,派人联络了全真教,于城外约见洪七公。
河水汤汤,完颜康先到了岸边,随从十余人皆乘马,纵有严令,还是在不远处候着,不肯远离。不多时,洪七公衣衫单薄地背着一只朱红的大葫芦过来了。侍卫们颇为紧张地戒备着,看着他以不正常的速度很快地靠近。
洪七公此来,不过是为心底一点点介意。他对临安的宋帝也没多少敬意,直呼“皇帝小儿”,心里却终有一点大宋情节。眼看完颜康不姓完颜了,不为金国效命,明明是件好事,却又自立了个什么大“周”!洪七公哭笑不得,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明白,大家不是一路人。想到与完颜康毕竟相识一场,总要有始有终,便起了见一面的主意。
看到完颜康赴约,洪七公也是心生感慨,到了跟前,叹道:“没想到还能见上这一面。”
完颜康道:“为什么不呢?”
洪七公眼里,身份地位皆是浮云:“哪怕你身负武功,也不喜欢江湖,不喜欢江湖人。”他此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忧心忡忡。完颜康处决了彭连虎等江洋大盗,作为正义侠士,洪七公是乐见其成的。但是完颜康对江湖人的不喜,不止是对黑道,对白道也殊无善意。如今大权在握,他要怎么对待江湖人?洪七公需要踩踩点。
完颜康笑了,带着一种释然:“现在没那么讨厌了。”
这个答案出乎洪七公的预料:“为什么呢?老叫花要是没看错,你应该很想让江湖人都回家种地去。”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胆战心惊,想着怎么从亡国的y-in影里挣脱出来。这个时候,再有江湖人在我面前添乱,不照着道儿走,我只想拍死他。”
“原来是现在腰杆子硬啦,不用担心啦。”
完颜康道:“并不是。”
“那是什么呢?”
“更早的时候,我也想做大侠来着,”唔,穿越前的事儿了,“江湖,有少年人的梦。有人想玉堂金马,有人便想快意恩仇。如果不许少年人做梦,让他们生来就循规蹈矩,今天和明天一个样,八岁和八十岁一个样,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这世界未免太没有意思了。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成少侠的,比如我。所以,给人留点梦想,有什么不好?我也有过讨厌别人约束的时候,有过想风雪夜匹马载酒斗群豪的年纪,那时候谁(班主任)要管我,我给他从头到脚起遍了难听的绰号。我不该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至少不要那么像。”
“你话没说完。”洪七公并不好糊弄。
“对,没说完。爬墙上树,可以,只要不是为了偷看隔壁姑娘换衣服。但是不能拆房子,尤其不能拆别人的房子。”
这样的结果比洪七公预料得好太多,再者白道中人也不兴拆房子。他便有了说笑的心思:“拆房子的已经被你拆啦,谁还敢呢?”完颜康也笑了:“先前多有得罪。”
洪七公摆摆手:“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谁没有年少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说话也很冲。险些忘了一件要紧事。”说起西毒来。完颜康道:“等您的时候,我想到了办法,没关系的。”洪七公见他挺有把握的样子,不再多言,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背起葫芦放心地走了。
然而还是放心得太早了,过不数日,江湖上又传出流言来,道是梅超风曾在中都赵王府后花园里埋有遗藏。比起奇门遁甲能困死人的桃花岛,赵王府后花园的山洞无疑是一个更让江湖人愿意相信的藏宝地点!黑风双煞,九y-in真经!洪七公知道,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九y-in真经,别人却不知道。丐帮传出话来,说这流言是假的,信者寥寥。
陷阱已经设下,在抓获了不少江洋大盗之后,西毒落入网中。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何况动用了火器营?
远在陕西的完颜康同时接到了两个好消息:一、西毒完了,二、兴庆府收了回来。
在两件事情上,完颜康采取了同一种态度——退让。西毒的隐患除了,火器营收队,不再用来诱捕江湖人,除非有江洋大盗犯案。助李德任收回兴庆府,便下令交回所控之西夏国土,斫答“助夏主稳固所辖之地”之后,缓缓撤回陕西。
斫答等人回归之日,便是李德馨等人还夏之时。
第123章 继续变
有带路党,一切好商量。勇义军的快速推进,既得益于自身准备精良、训练有素,西夏方面的指路也有不小的功劳。因为有了李德任方的默许,斫答等人才能够在尽少动用自己暗桩的情况下,快速了解西夏事态,免得暗桩掀出来彼此脸上难看。
推进与回撤速度令完颜康颇为满意,更让他满意的是,眼看西夏内乱虚弱、有机可趁,斫答等人还是依令退回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春耕也将结束,完颜康正有空闲,决定亲迎以示郑重。这是立国之后第一次较大规模的出征,并且是凯旋而归,表示一下是必须的。
在那之前,完颜康先见李德馨。在客套的场景之前,是私下的会面,地点是当初李德旺初到时被接见的地方。西墙上,一整幅的舆图。李德馨曾到此一游,对这里并不陌生,忍不住往墙上又看了一眼,图上的线条与标记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多了一倍!
西夏皇宫里地图也不少,李德馨自己也有不少收藏,却都比不上这一幅精细,也比不上它疆域的广大。西夏地狭,以己为中心,周边各国自边境往外,越来越粗糙,许多地方仅知其名而已,至于如何布置,是全不知晓的。这里不仅标记了,还有种种颜色与线条,旁注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是离得有些远。李德馨看不清楚而已。
勇义军回撤的事情,李德馨是知道的,两位兄长的信件里别有密语,一一译来,却是勇义军并没有做别的事情。他们曾经担心,周国会借传道之事,c-h-a入西夏事务,此时也是风平浪静的。
与兴庆府一同移交的,还有昔日的上皇,兄妹三人的父亲。李德旺出于担心,将父兄见面的场景复述给了妹妹——彼时他正守在门外。回忆起李德旺的描述,李德馨露出一丝苦笑。
她父亲直往人心口上捅刀子:“大夏有死的君主、有被废的君主,没有引外敌扶植登位的君主。嵬名氏要亡了吗?”她的大哥也毫不示弱:“祖先避往地斤泽可以求活,我如何不可?”
其实,兄妹几人都知道,父亲说的才是对的。一逃一回,李德任的气势便弱了,勇义军一进一出,西夏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其实,没有这一逃一回,西夏的局也已经很艰难了——蒙古的压力太大了。短短二十年,它从一个四分五裂的穷地方,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这个庞然大物又催生出了周国。两个都比以前所有的敌手可怕。
他们的可怕不止是在疆域广阔、士卒勇猛上,也不在百姓富足上,还在西夏如果一个老年,步入了衰弱。元昊能镇住的部族,李德任未必能做到,寺院亦如是。
而引入另一种宗教、引入外国势力,对于李德任来说是突破的一步险棋,能借此削弱、清洗部族与寺院的经济、军事力量,西夏便能涅槃,否则,就苟延残喘到死。周国还顾及一丝颜面,蒙古则是直接兵临城下,外力都比他强,壮大自身才是制衡的根本,要壮大,就必须对国内的势力下手。
完颜康给了李德任一粒药丸,不管里面裹的是什么,哪怕饮鸠止渴,李德任都得吞下去。作最后一搏,不行,那便在占据主动的时候作依附,争取更多的筹码。天下这盘棋,西夏已经下不动了,只能冒险一试,到最后,再认命。
宫变之后,李德馨以为自己已经看明白了,上皇复位告诉她,并没有。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上皇复位、国家内战,都不是最大的冲击。最大的冲击,仅仅是一幅舆图而已。
“天下!”李德馨脱口而出。
完颜康有些惊讶,他原本有些话要说了,听到“天下”,顺着李德馨的目光望去,含笑点头:“天下。”
李德馨问道:“我能再看仔细一些吗?”
完颜康作了个“请”的手势,李德馨脚步又快又沉地走了过去,将舆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回,伸出手掌按在西夏的部分上,喃喃地道:“大夏大夏,原来这般小。”
完颜康耐心地等她看完,轻轻地道:“天下很大。”
李德馨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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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单衡一直在冷眼旁观两人的互动,他原是想周、夏联姻的,随着事态的变化,感觉到了西夏的衰弱,他又改变了主意。西夏,无论如何都是最先完蛋的那一个,这个层次的较量,计谋或许会起一定作用,决定的因素,终究还是力量!西夏内乱,让原本在迷雾中的徒单衡突然看清了这个事实——西夏要完,它的残余势力需要找一个新的、可以最低限度保证他们利益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