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关上车门,秦士森把仍在回味唇上美好触感的崔承一个人扔在了车上,独自进了家门。
第19章
“砰砰——砰砰——砰砰!”
秦士森耳边回荡着自己快得不正常的脉搏跳动的声音,他坐在车里守了一整夜,终于在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他只在模糊的监控画面里见过的,永不会忘记长相的男人,他们脸上带着下流恶心的笑,踩着虚浮的步子从通宵营业的歌厅走出来。
秦士森右手握着变速杆,慢慢地跟在了这两个男人身后。
当他们即将走到街角的十字路口时,秦士森目眦欲裂,心跳如擂鼓,他手心的冷汗浸s-hi了方向盘,却毫不犹豫地踩死油门,车子嗡地一声,犹如离弦的箭一般朝那两人的后背扎去!
“咚——咚!”
车前盖先后撞上两个毫无防备的男人,一具身体直接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抛物线,下落时头朝地磕在了路基上,不多时,台阶上洇出一滩血迹。另一人则运气好,被蹭倒后察觉情况不妙,爬起来立刻拔腿就跑。
秦士森驱车追了上去,把那一瘸一拐张皇窜逃的男人撞倒在地,一侧车轮碾过人类柔韧的躯体,车身前后起伏两次,秦士森的心跟着提起落下,最终有那么一刻,他的心跳与车子一同停下了。
复仇的紧张与快感过后,恐惧和绝望如同一条条坚韧的铁丝缚住他的手脚勒紧他的咽喉,让他无法喘息。
时过境迁,秦士森见过无数次比这更残忍更暴力的场面,尽管他早历练得已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可当时那摧心剖肝的苦楚总能精准地入侵他最脆弱的一根神经,将如今冷硬强悍的他由内而外地一点点吞噬,摧毁。
坐在车里的身体中仿佛共生着两个灵魂,一个是年少无助的他,一个是成熟强大的他。秦士森冷眼看着曾经懦弱无能的自己,他知道这是一场梦,一场伴随他多年的噩梦,接下来,他会在窒息的痛苦中满头是汗地惊醒。
秦世森默默地等着,等着软弱的那个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而崩溃,然后他便能如往常一般醒来,给自己倒杯水,也许会一夜无眠,也许还能再闭眼休息一小会儿。
然而他没有等到这一刻,既定事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秦世森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将他紧紧包裹住,这个拥抱中沉稳的让人心安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了他的身体里,让他不再因为害怕而颤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被勇者救上了岸,艰难,但起码可以拼命呼吸了。
他听见某个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说,“别害怕,有我在,没事的,没事的……”
年少的秦世森贪恋这样的拥抱,渐渐放松了身体。秦世森想,如果当时有这样一个人,可以给他依靠,会是怎样的结局?
秦世森不由自主地把手抬高,环在了这个给予他温暖的人坚实的后背,“你会……帮助我吗?”
秦世森听见那人回答,“会,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一个他把人搂得死紧,另一个他却想看看这个有着熟悉声线的人究竟是谁,而秦世森终究敌不过梦中人可怕的力气,也敌不过内心被人拥抱的渴望,既难以抽离,又束手无策。
过了一小会儿,秦世森感觉到额头印上一片柔软,这个人,这个男人,是在亲他?!
秦世森恼羞成怒,他使劲全身力气挣开怀抱着自己的人,只堪堪瞟到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身体已经从床上猛地坐起,醒了过来。
秦世森的心脏依旧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快节奏地跳动着,他已经分辨不清是因为惊慌,还是因为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不到一点。秦世森看了一眼床头的实木电子时钟,他刚躺下两个小时,却再毫无睡意。秦世森焦躁地起床,决定不惊动帮佣,下楼为自己泡一杯牛n_ai,并加上两颗药片。
秦世森的别墅虽大,却一点都不显空荡,里头住了不少人。除了老张和因为最近局势不太平,为了保护他的人身安全由张松年安排的三、四个手下,还有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老张的卧室在二楼秦世森卧室隔壁,其他人都住在一楼客房。
秦世森睡得早起得也早,但只要不影响到他,并不限制他人的活动时间,所以当他下楼的时候,一楼客厅和厨房的灯都还亮着。
几个手下见了他,立刻扔掉手中的扑克牌,“森哥。”
秦世森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手下们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似有怒意,便不敢多待,跟大哥打了招呼收拾好散落满桌的扑克牌后匆匆回自己房间去了。
秦士森从药箱里拿了两片安定,走到洒着暖黄色光的厨房,里头有一口咕嘟开着的砂锅,和穿着工字背心大短裤和人字拖正择葱的崔承。
崔承的右肩的文身露了大半出来,随着他的手一耸一耸地动着,若不是颜色纯黑,远看就像一只帅气的穿山甲悠闲自在地趴在崔承身上,此时穿山甲肚子的位置上打着纱布补丁,可怜兮兮的。
他听见有人来,以为是客厅等着吃海鲜粥当宵夜的那几个饿急眼了,于是叼着没点火的烟斗回头含含糊糊地笑骂道,“着他妈什么急,饿不死你……们……”
一转身,崔承看见秦士森,收住了老流氓一般歪着嘴的痞笑。
来这儿住了四五天了,本以为同一屋檐下能跟秦士森好好交流交流感情,没想到秦士森每天早出晚归,见上一面都难。就算偶尔见了,秦士森对他的态度也是冷淡至极,好像不是他要求崔承来“做客”,回家拿个烟斗什么的还得派一帮人跟着,反而像是崔承死乞白赖赖这儿不走了。
上学那会儿崔承永远拽得很二五八万似的不愿意搭理别人,风水轮流转,整个跟小时候掉了个个儿。从那天起,秦士森跟他说话加起来没超过十个字。崔承也在检讨自己没管住嘴把秦士森给惹毛了,情急之下亲了就亲了,还调戏他干嘛?吃饱了撑的!
“你这是……渴了还是饿了?”
崔承挠挠头,把烟斗放在了料理台上,表情变得真诚了不少,但那双与梦里一模一样的眼睛,还有嘶哑沙砾般的声音,秦士森一见了听了就莫名生气。而当他看到崔承肩膀上的穿山甲腹部包扎的四寸见方的纱布,冷着的脸又柔和了下来。说不上来的感觉,气,过意不去,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疼般的不舒服,真让人心烦意乱。
本来不饿,崔承这么一问,加上海鲜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秦士森觉顿时得胃里有点空。
秦士森对崔承举了举从冰箱拿出来的n_ai粉盒子,没应声,他给自己倒了热水,将条状的n_ai粉倒进去晃匀——他只喝冲泡的牛n_ai,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和偏好。
见秦士森不理自己,崔承挑了挑眉,他把葱洗干净切成粒,撒进粥里,然后拿汤勺粗略搅拌了两下,关了火。
因为进了个虎背熊腰的大高个儿崔承,厨房显得不那么宽敞了,秦士森就着海鲜粥的香味儿喝了一口牛n_ai,试了试温度,正准备将药片塞进嘴里,不料手又被崔承捉住了。
这崔承,难道是背后长眼睛了不成?
“我错了,不经你允许,下回绝不这样了。”崔承感觉到秦士森怒气上头,首先承认错误,然后才低声说,“是药三分毒,没病没痛的别乱吃。”
秦士森想问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但他又想到崔承道歉了,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允许,他能允许崔承为了护着自己而受伤?他能允许崔承那样……?秦士森越想越恼,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刚才那个噩梦,使得此刻崔承碰他一下,他都觉得皮肤在发烧!
秦士森垂下眼睛,不管是道的什么歉,人为你挨了刀子,说不定现在r_ou_皮还没结痂呢,算了吧。
“药我不吃了,手放开。”秦士森说。
崔承满意了,松了手,秦士森却迅速地把药扔进嘴里,牛n_ai也没喝,直接咽了。
“你这人……”崔承气笑了,伸手弹了秦士森额头一下,“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这么不听话呢。”
秦士森瞪了崔承一眼,心底居然生出一股得逞的快意,但他不愿表现出来,抬手指了指崔承刚才不老实的那根手指,“信不信我剁了它。”
“好好好,我认怂。”嘴里说着狠话,崔承却感觉到秦士森气顺了不少,他笑着举起双手,“下回真别吃了,你当安眠药是什么好东西。”
秦士森扭头要走,崔承叫住他,“既然都起来了,喝点粥暖暖胃,有助睡眠的。”
秦士森想了想,崔承还不知道等着喝粥的人早被自己吓跑了,这会儿他心情好,就勉为其难给崔承点面子喝两口尝尝吧。
第20章
不得不说,崔承的厨艺与他雕刻的手艺一样,非常好。
切花刀的牡丹虾,斩成小件的飞蟹,与泡好切块儿的海参、墨鱼、瑶柱,每一种海鲜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它们的鲜甜融进了米粒与米汤中,白胡椒粉的香味遮住了新鲜虾蟹的腥气,光是闻一闻,便令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秦世森记得自己临睡前,崔承似乎还没有进厨房,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短时间内用砂锅把大米粥熬得如此软糯,入口即化。食材都是阿姨精挑细选采买回来的,秦世森喜欢吃海鲜,只要回家吃饭,每顿必须有,但他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对口味的海鲜粥。
刚开始,秦世森真的只想尝一尝罢了,可一张嘴便停不下来了,滚烫的食物滑进胃里,缓解了因为噩梦带来的紧张和不适感。不知不觉间,崔承已经给他盛上了第二碗。
螃蟹是提前蒸熟的,秦世森非常喜欢崔承一点一点拆出来放进粥里的蟹腿、蟹钳r_ou_,他吃得鼻尖冒汗,通体舒畅,过了一会儿,缓了缓劲儿,秦士森才突然想到什么,状似无意地问,“你经常给他们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