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寻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强压心中震惊,说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趁他们打起来,出手抢走那封信?”
穆玄英点了一下头,“我的直觉总告诉我,这件事我必须管。既然是那封信引起的,我们抢来一看便知是为何。”
“你真想这么做?”唐无寻问。
穆玄英道:“嗯,不错。”
“当真?”唐无寻重复。
穆玄英十分认真道:“嗯!我下去夺信,据我所知那信就在杯酒身上。你在楼上藏好,信一到手,我吹口哨后你只管用暗器掩护我离开。”
唐无寻默默腰包,犯难,“我今日是出来游玩的,没带千机匣不说,只带了两套暴雨梨花针。”
穆玄英没说话,出了门去,蹲在走廊上细听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低声说:“应该够了。他们不知道信在谁身上,必然要将三人都杀了再一一搜身。可我早知道信在何处,等他们对付杯酒时,我就出手。”
王梦花与秋水已接连倒下,穆玄英虽觉得揪心,但也知抢信才是首要任务,便握住长剑对唐无寻说:“倘若情况有变,你不必管我,我自会想法子脱身。”
“这……穆兄,你可要保重。”
穆玄英颔首道:“你也是。我去了!”便纵身跃下酒楼。
时机刚好,杯酒被陶寒亭以利器穿心而过。
穆玄英毫不迟疑,纵身上前,先是快剑突袭,逼得陶寒亭速速退让,随即从已倒地的杯酒身上拿走包裹。
“你是何人?”康雪烛发问,显然是有些晕乎,没搞清楚哪里杀出来个人。
穆玄英早有准备,用走廊上的一条破抹布围住了半张脸,就是怕被人认出来,救人不成反倒惹祸上身,闻言只说:“在下不过是蜀中一练武之人,不值一提。”
“既是无关紧要之人,还是别c-h-a手此事为好。”康雪烛握着折扇摇了摇,扇尾上嵌着一粒红宝石,与他白衣红衫十分相配,风雅到极致。
“世间不公之事,我若遇上,必当拔刀相助,管上一管。”穆玄英道。
康雪烛又道:“奇了,他们三人,我们两人,你要帮难道不是该帮我们?但看阁下的意思,好像是打算帮他们呢。”
穆玄英道:“恶人谷所做绝非善事,我怎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这位侠士,多谢出手。”王梦花重伤卧地,闻言感激道。
穆玄英本想说明来意,但不等他开口,康雪烛叹气,“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只得搬救兵了。”便朗声喊:“莫雨大人还不出手吗?早些料理了这几人,我们三人也好回去睡觉。”
穆玄英一震,身后的王梦花似看出什么来,低声道:“此人来历诡异,方才我看他侠气冲天,怎现在有些动摇?还需提防。”
“会不会也是为了书信来的?”秋水猜测。
王梦花想了想说:“总之先借他退强敌再说。”
就在此时,屋顶上果真出现一人,迎风而立,衣摆飞扬。
“他就是莫雨!”秋水咬牙切齿,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
王梦花说:“保护书信为重。”便要去杯酒身上找书信。
生怕书信的事暴露,穆玄英情急,刚要上前阻止,屋顶上的莫雨竟然突然动了,飞掠下来,速度极快,携风带雨一般,转眼就到了眼前。也不知他使得是什么功夫,周围寒气升腾,竟如处数九寒天一般变得浑身僵硬,难以运气。
叮!
一声轻响,穆玄英与莫雨短暂相交,都抽身退开。
“方才听你说话,我只当我听错了。”莫雨开口,“没想到,真的是你。”
穆玄英心绪起伏,没有言语。
凌雪阁那两个女子却是心凉如冰:这两人竟然相识?听莫雨的话,似乎缘分还不浅。
莫雨又开口,声音极冷:“在少林时我已说的很清楚,从此往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如同路人。你这是做什么?”
穆玄英立即反问:“你这又是做什么?”顿了一下,“既然是形同路人,你又何必与我说这些?”
莫雨冷笑,“说得好。”往前走了几步,“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身后几人的身份你可清楚?”
穆玄英便道:“那是我的事,不牢你cao心。”
康雪烛这时候凑上来,笑问莫雨:“此人是谁?看功夫不错,与你是旧识?”
“过去是旧识,往后不是了。”
康雪烛听得一头雾水,“旧识还分过去往后?既然相识,让他别管闲事,省得我们多杀一个人多浪费时间。”
莫雨侧头看了一眼康雪烛,往前走去,走到距离穆玄英极近的地方才停住,穆玄英丝毫不退,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定。
王梦花道:“这位侠士,请助我们脱身。”
穆玄英回头道:“对不住了,今日之事我两不相帮,告辞。”
莫雨双目凝视穆玄英一举一动,表情冷若冰霜,虽然未听见穆玄英说什么,却几乎是与穆玄英说话同时,喊道:“杀了他们!”
王梦花与秋水还以为书信在杯酒身上,一个上前迎敌,一个转身去找包裹,却见穆玄英背着包裹已经开跑,秋水登时大喊:“信被他拿走了!”便追上前去。
穆玄英本欲提气狂奔,谁知秋水反应太快,已到身后。倘若不拉开距离,穆玄英吹响口哨后也难免会被暴雨梨花针伤到,何况莫雨也在,他就更不会轻易发暗号了。
“小贼休走!”秋水喊。
一阵寒意袭来,秋水转身欲抵抗身后偷袭,却是晚了。只是顷刻间,秋水便被冰冻住,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穆玄英瞩目,喃喃道:“凝雪功竟然练到如此境地了。”
莫雨走上来,“不错。”
穆玄英后退一步道:“你为何要滥杀?”
莫雨笑,答非所问:“你也开始怕我了。我要的就是让全天下人听到莫雨这个名字时,都心生恐惧,如见地府索命魍魉。这些日子见效甚好。”
穆玄英道:“少林一别,我越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这样的你,我真的会怕。一个人若没有良知,我如何不怕?你究竟为何要杀这么多人?”
“杀人不需要理由。我的确杀了许多人,但不会杀你。”莫雨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笑,伸手说:“把包裹给我。”
“我若不给呢?”
“那我只能抢了。”
不等莫雨上前,穆玄英突然将包裹扔出,同时转身就跑,提气狂奔。
康雪烛与陶寒亭解决了那边,追来。唐无寻远远看见穆玄英跑走,但却未听见约定好的暗号,心想:莫非穆兄情急逃命,已顾不上了?那三人若是追他,岂非是危险?便想也不想就将暴雨梨花针尽数s_h_è 出。
一阵灰飞烟冒后,康雪烛折扇扇动,抱怨说:“怎么还有人暗算?”愤愤回头去看酒楼,又道:“逃得还挺快。多亏黑鸦的披风如同软猬甲一般,否则咱们三个可真是y-in沟里翻船,死得冤。”
陶寒亭目视前方问:“不追?”
莫雨先是看了看酒楼,才说:“不必追了,包裹在这里。”
三人打开包裹,里面除了女子的衣裙,却是里里外外不见书信。
“信呢?”康雪烛莫名。
莫雨神色一顿,脸上血色褪去,淡淡说:“被拿走了。”顿了一下,“是我太大意。”
康雪烛了然,微微扇着扇子,勾起个挪揄的笑,说道:“莫雨大人今夜有些反常啊,对付那么一个寻常小子也对付不了,还叫他先拿到了书信,掉了包。”
“他不是寻常小子。”莫雨漫不经心说,“他是穆玄英。”
“胜了少林的穆玄英?”康雪烛略有些惊讶,也琢磨起来,“这小子不是被你嫁祸,惹祸上身了吗?怎么管起凌雪阁的事了?浩气盟倒是一直与我们作对,但这一次……难不成谢渊也得到消息了?”
莫雨对“嫁祸”之事不置可否,看了看地上的包裹和散碎衣物,“应该是巧合。”
“也太巧了。”康雪烛打量着莫雨意味深长地说。
陶寒亭又问:“追不追?”
莫雨摇头,“那封信只要不送到杨国忠手里,谁拿走都无妨。我先回凛风堡一趟,见王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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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玄英丝毫不知唐无寻发s_h_è 暗器襄助,本以为他们会追来,自然不敢懈怠。跑出几十里路,在树林里休息了一会儿,天上突然飘起小雪。
“下雪了?”穆玄英又惊又喜。
看了会儿雪,怕唐无寻他们等久了,便将怀里的那个小竹简拿出来看了看,塞进靴子一侧,又奔回酒楼。
等他回到酒楼时,月色如墨,因日渐隆冬,到处都是飘零萧索景象,何况又是半夜,几乎无人。
穆玄英一进屋子,热气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唐无寻和唐无言起身关切的目光。
“没事吧?”唐无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