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玄英关好门,道:“到手了。”便走到桌边将竹筒拿出来。
唐无寻还是十分着急的模样,“凌雪阁那几个人算是死透了,不过王梦花被留了一条命。”
穆玄英疑惑,问:“莫非是他们有意为之?”又自问自答,“一定是。他们这么做,是想把消息传出去。无寻,我们会不会中圈套惹麻烦了?”
唐无言道:“不会。”解释说,“听了无寻的简单的介绍,恶人谷这么做,可能不是针对你们抢走书信,更重要的目的恐怕是希望王梦花能把这里的情况带回凌雪阁。”
“怎么说?”穆玄英也着急。
“你先坐下喝点水。”唐无寻又道:“方才我们讨论,恶人谷的目标可能不只是这封信上的内容。你不觉得近来他们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连根拔出凌雪阁吗?既然是要铲除这么大的暗杀组织,必定要钓鱼一般将藏得深的都钓出来才行。”
穆玄英听得有些头疼,也不知是不是吹了风雪的缘故,便拿起酒杯痛饮一番,说:“这件事不急,左右书信已到我们手中,看过之后也许就能分明。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除我们三人外,不可再有别人得知,以免牵连到唐门。”
唐无言和唐无寻闻言,对视一眼,两人坚定地说:“穆兄放心。”
穆玄英便将竹筒小心地打开,里面放着一块白色丝绸,待慢慢展开,上面却是一片空白,不见一字。
第190章 第五章
【我的手脏了】
“为何是空白的?”唐无言一头雾水问。
唐无寻便拿起来细看,悠悠道:“也许是有什么机巧。密信通常都不会白纸黑字写好等人来看。”
“也对,好在你是这方面的行家,那你快看看。”唐无言道。
穆玄英也觉得有理,便拿起竹筒研究,三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唐无寻还没说话,穆玄英道:“竹筒上一角有小字,写的是:杨国忠亲启。”
唐无寻本专心致志在研究那丝绸,闻言登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穆玄英。穆玄英和他四目对视,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点点头,放下竹筒说道:“不错,杨国忠。当朝宰相杨国忠。我也总算明白了凌雪阁那些人口中的‘杨相’是何人。”
唐无言露出一副惊叹表情,连说话都有些不自然,“这么说,这么说,此信是送给杨国忠的?那岂不是牵扯到了朝堂政事,而非简单的江湖之事了?”
这么一想,穆玄英也有些迷糊,只好说:“信既然是凌雪阁负责,其实十之八九和杨国忠也脱不了干系,只不过我们未往这个层面想罢了。”
唐无言点头赞同:“凌雪阁折损这么多人,只为将这信送给杨国忠,如今信又是白纸一张,可见真的隐藏了极大的秘密。无寻,你抓紧破解。”
“大约怎么破解我已经有想法了。”唐无寻放下丝绸,道,“字迹隐藏在这丝绸之上用以传递信息,无非是拿到信后用双方事先约定好的特殊手段恢复字迹。这天下之大,恐怕唐门对这方面再了解不过,此番也算是撞到我头上了。”
“太好了!如何解?”穆玄英问。
唐无寻道:“无非以下几种法子。浸水,但如若用作密信隐藏字迹,大多都是需特殊的药水泡制才可显现,所以我猜普通白水恐怕无效,不过试试也无妨。还有就是火烤,但此法有些风险,倘若不慎,这丝绸极有可能损坏,甚至烧毁。至于其他几个法子,说起来复杂,做起来更是不简单,我须得回唐门借助工具才可做到,而且,这几个法子只能试一次。”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确定不了他们用的是什么法子来隐藏字迹,就不能试。”
穆玄英道:“我明白了。一旦我们猜错,这丝绸就保不住,上面写了什么,也就无法得知了。”
唐无寻点头,显得也十分为难。
唐无言叹气说:“穆兄你拼死夺回此信,若是稍有不慎毁了,岂不是辜负了你。”
“那倒无妨,只不过我想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大事,牵扯到了江湖和朝堂这么多人。”穆玄英又看唐无寻,“无寻,我知道唐门对此术十分厉害,你更是其中好手,难道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唐无寻默然摇头,一瞬后眼中却像是有光一般闪过,“穆兄!你这么一说,也许真的有法子。”
“什么法子?”唐无言道。
唐无寻立即说:“唐门机关深奥无比,我虽自认行家里手,但终归也只是小辈。唐门之中却是真的有行家中的行家。”
唐无言立即会意,问:“莫非你要去见你爹?”
唐无寻颔首:“这机关暗器,他总是比我懂得多、看得透,我虽不想去低头请教,但为今之计,只有去见他。”
“无寻,你与你爹是否不方便?”穆玄英斟酌道。
唐无寻却坦然一笑,“那倒也不是。他自无乐出生后便终日躲在密房之中不肯见人,只一心研究暗器机关之术,我只有每年除夕夜才会和无乐一起去给他磕头敬茶,有时聊几句,有时也见不到他。一想,我倒是许多年没见他了。”
穆玄英也为难,“那这么唐突去打扰前辈,是否不妥?”
唐无寻道:“我自出生后便如同没有父亲一般,长兄如父,我待无乐一直尽心尽力、予取予求,只盼无乐不要受我受过的孤苦。我自己生长到如今,却是从没有求过我爹的。”顿了一下,“如果我求他,他说不定会出手帮忙。”
唐无言露出笑容,“如果傲侠叔出手,必定能万全。”
唐无寻又问:“不过,穆兄你说此事不可声张,我也觉得有理,但若不告知我爹事情始末,恐怕他也不肯帮忙。”
穆玄英倒是不纠结于此,说:“你若能说动你爹出手破解,我怎会信不过呢?何况你爹常年隐居,恐怕他也不清楚朝堂江湖之事,那也没有什么要紧。”
“既然如此,”唐无寻立即将丝绸放回竹筒,交给穆玄英说:“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回去。”
“慢。”穆玄英道,“无言、无寻,此事只能交给你们去办了。”
“怎么?”
“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我得去找一个人问清楚。不管是关于这封信,还是关于他和我,我都得去找他,至少见一面。”
唐无寻心如明镜,却不点破,只问:“穆兄,此事我多说一句,过去你们如何,我不清楚。但如今你真的还信他是值得你托付x_ing命之人吗?”
穆玄英半喜半忧,喃喃道:“你知道吗?有一种人,你可以将x_ing命交给他,却偏偏爱不了,也恨不了。他于我是这样,恐怕,我于他也是这样。”
“你当真要去?”唐无寻问。
“他知道出手夺信的人是我,就算我不找他,他也会找我的。进不了唐门,他会想别的法子逼我出来,我不希望他做于唐门不利的事。”穆玄英说罢,看着二人,“我们虽相识不久,但你们二位的人品我却信得过,此信交给你们,我很放心。我去去就回,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唐无寻也知道劝不住,只好说:“好,三日后你若不回来,我就带人去找你,穆兄你自己当心。”
“三日后我必回去,你们也保重。”
唐无言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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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风雪不减,反而有加大之势。
迎着风雪,穆玄英一路策马出城,心里还在想着巴蜀处处都是天堑,不知莫雨会藏身于哪一处。转眼便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虽看不清面貌,但那身形却无比熟悉。
穆玄英拉停了马,在原地遥遥望去,顺着他的视线,能看见对面漫天白雪中傲然而立的莫雨。显然,莫雨也在等他。
两人对望许久,中间隔着一场纷扬大雪。
见雪势越来越大,穆玄英下马快步走去,刚刚走近便听见莫雨说:“你来得倒不慢。”
听到这声音,穆玄英又往前走了几步,却才看清莫雨身边的土地上有血迹,雪覆盖上去,只能印出一道猩红。穆玄英打量了莫雨周身,便知非他受伤,心中不觉一沉。
莫雨又冷声道:“信已到手,你来,应当是想问我少林寺的事吧。”
穆玄英不答,莫雨又道:“你既不想开口,正好我也不愿多说,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走,不见丝毫犹豫。
“小雨哥哥!”
因这个称呼,莫雨猛然回头,原本脸上的诸多情绪却在看向穆玄英的一瞬便抹去,嘴边带着一丝讥笑,问:“穆少侠何事?”
他的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穆玄英却置若未闻,道:“这么大的雪,天寒地冻,怎能没有好酒喝?”便从马背上取下了一个酒囊,抛给了莫雨。
莫雨接住,也没说什么,打开酒囊喝了一口,平淡地说:“我在昆仑住过多年,这样的雪,不碍事。”便扔回给穆玄英。
穆玄英接住后想了想说:“还记得当年逃亡,路遇大雪,我们偷偷翻墙去了农家后院,偷米酒喝。那酒虽不好喝,但却是甜极了,暖极了。”
“我却觉得当年偷来的酒也比此酒好。”莫雨冷不丁说,“穆少侠有话就直说吧,你我之间,没什么旧事可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