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知道你不害怕。”
花熙一只手捏着守微的下巴,另一只手抬起,抚摸他的脸颊,随着指甲划过眼角皮肤,守微的汗毛一根一根争先恐后地竖了起来。
平心而论,面前这张脸真的不错,虽然比云开和自己的差了些。
可是这人刚见面就对他动手动脚,两只咸猪手在脸上摸来摸去。
浑身难受,不能忍。
守微一字一顿,缓缓地说:“我觉得——”
嘴角刚刚扬起,嘲讽的表情还没到位,便听见一声巨响,是木门被一脚踹飞的声音。
“别回答他!”云开的声音夹杂着磅礴灵力,在空气中炸开,震耳欲聋。
大半块厚重结实的木门飞出去砸在地上,剩下一小部分孤零零地晃来晃去,带着锯齿状的锐利边缘。
碎裂的木屑四下飞溅,在花熙脸颊留下了一道口子,却没有血流出来。
修士出手果然简单粗暴,这一脚看起来灌了不少灵力,守微大概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十方寂灭掌,由衷觉得目前还达不到这个效果。
“我美吗?”花熙不依不挠地逼近,执着得很。
“滚!”此时的云开格外暴躁,一反初见时的模样。
他一把抓过守微,眼神飞快地扫过全身上下,在看见他下巴上的红痕时,眼底的暴怒几乎化为实质。
一道霸道的掌力直接甩向身后,也不回头看结果,云开拉起守微就准备冲出去。
掌风汹涌,火烛瞬间熄灭,四周顿时陷入黑暗。
身后的花熙勾唇,低低笑了一声,本是灯火通明的华丽楼阁,瞬间都变成漆黑一片。
脚步踏过木质长路,混乱纷杂的声响也像是有了某种韵律。
小窗外星汉灿烂,明月照耀千古,温柔如故。
守微跟着云开跌跌撞撞向前跑,勉强踩着生疏的步法,数不清转过了多少拐角。
虽然夜色深重,看不清前路,但掌心传来另一个人温暖的热度,急促的呼吸声近在耳畔,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似乎就这么一直跑下去也不错。
明明是争分夺秒的逃命狂奔,时光却仿佛被拉长、放慢、几乎定格,将这短暂一刻变成了可以收进脑海深处妥帖珍藏的图画。
似乎梦里也有过,牵着一个人的手,奔跑在星夜下的丛林中,心底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
*
惊吓总在转角处,好梦从来做不长。
四个黑衣侍女与周遭黑暗融为一体,轻飘飘地凌空飞来,竟然连云开也没有发现。
她们并非常人,而是特制而成的战斗傀儡。
看似柔弱实则强悍,而且没有思想没有痛觉,只会遵从主人的命令。
没有什么能让她们停下,除非被拆解撕碎,或是任务完成。
一只手划过云开肩膀,那件看着便非同寻常的白衣瞬间被划开,本应柔弱的手锋利如钢爪,一下便抓破云开的皮肤,空气中传来淡淡血腥气。
他受伤了。
守微心里那点愧疚还未完全冒头,暗处又是一道破风声传来,这次的目标,是他的眼睛!
听动静,云开正在和三个傀儡缠斗,无暇顾及。
守微深吸一口气,手中蓄起灵力,一招掌法直直迎了上去。
“你!”战斗一开始,云开便主动招呼了三个傀儡,奈何第四个一直不出来。
此时他正是分|身乏术,只能任由炼气中期的守微撞上那只傀儡。
☆、调戏
守微之前低估了这些侍女,以为不过是些僵硬无智的低级傀儡罢了,亲身对上了,才知道可怕。
她们的行动依然僵硬,然而速度极快、力量强硬,稍微沾上点边就会受伤流血。
那一抓还未至,凌厉的罡风便已如刀锋一样刮破手上的灵气,手背传来刺痛。
不能和她硬碰硬!
守微踩着生疏的迷踪步换了个方向后退,那黑影也快速转了方向紧跟而来,如附骨之疽难以甩脱。
直到他后背撞上角落墙壁,退无可退,只能勉强抬手,整个过程并没有为他争取到多久的时间。
守微苦笑,估计这一掌下去,手臂要伤得很惨了。
那边云开白衣染血,被划得破破烂烂,一绺头发散落下来,被汗水沾s-hi,贴上脸颊。
一缕月光斜斜照s_h_è 下来,给他全身补上一层浅浅的光晕,纵是这般狼狈模样,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一个傀儡被他废了双手,另一个断了一条腿,都被踹倒在地,疯狂地扭动挣扎。
剩下那个傀儡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上来,阻拦他去支援守微。
云开的手卡上傀儡的咽喉,随着“咯吱”一声脆响,傀儡的头滚了下来。
正当此时,不远处,守微一掌对上了黑衣侍女。
昏暗角落里有万丈光芒冲天而起,骤然爆起的气势不受控制,野狗脱缰一样四处冲撞。
守微对面的墙体被无情击穿,只留一个明晃晃的巨大洞口,还能听见墙体碎块从高空坠地的声响。
强悍无匹的爆发之后,只见精钢一样的傀儡碎了一地,粘都粘不起来。
守微方才体质爆发时,掌风利如三尺青锋,全身坚若磐石,刀剑不入。等到彻底放松,灵力和体力被掏空的感觉随之而来,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就快栽倒。
他没有栽倒,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还带着血腥气的怀抱。
云开面色紧绷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接住守微,回头看一眼遍地的狼藉,就转身投入一片黑暗中。
云开虽然还是少年身板,看起来单薄瘦削,但其实肌r_ou_匀称结实。更何况他修为不弱,抱着守微显得游刃有余,即使是在下楼梯,怀抱也是温暖平稳的。
危急时刻瞬间的体质爆发榨干了守微的体力,他现在累极了,什么也懒得想,只是安心地窝在怀中,闭上眼睛休憩。
云开沉默无声地抱着他,穿过混乱的黑暗,走向熟悉的光明。
*
守微已经陷入浅眠,被轻柔地放在床上。
云开放缓了紧绷的脸色,深深地看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回头离开。
寂静中突兀的脚步声将守微从睡梦中唤醒,他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云开忍不住回头后,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守微的眼尾微红,眼睛里氤氲着刚醒来的水雾,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下巴上还带着红痕。
本应是离开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折返回来。
从一脚踹开花熙房门开始,云开的情绪就一直都不对劲,冷着一张能迷倒众生的脸,后来更是将怒气发泄都在傀儡身上。
抱着守微一路走来,也没有只言片语。
两人短暂对视之后,云开就将视线移开,薄唇轻轻抿了抿,默默地取出伤药,涂抹在守微下巴的红痕上。
云开之前的怒火和沉默并没有吓到守微,他一向遵从本心,字典里从来没有害羞和害怕这种词汇。
此时,他正惬意地摊在床上,饶有兴致地任由云开给自己上药,直白的视线探照灯一样直直s_h_è 进云开的眼睛。
初见时还算是进退自如的云开,此时却没有回应那两盏闪亮亮的大灯,只是垂下眼睫,死死盯着那几道红痕,像要在上面看出朵花来,把那个无关紧要的小伤口涂了一遍又一遍。
气氛越来越诡异,看着浑身不自在的云开,守微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抬手攀上云开的手腕,手指撩过他的手背,像是一片羽毛擦过,留下轻轻的痒意。
促狭地问道:“云道友不检查一下,我身上的伤口吗?”
“……”云开很配合,瞬间受惊般抽回手,活像见到了无耻流氓的良家妇女。
“嗯?你刚刚抱我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拘谨。”守微保持着摊平的姿势,眯了眯眼。
“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得罪。”刚刚杀神一样的少年,此时无措得像个孩童。
“之前一句话也不说,是在气我一点忙也帮不上,只会给你添麻烦吗?”守微越看越觉得有意思,做出一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的样子,泫然欲泣,离梨花带雨只有一块沾有辣椒水袖口的距离。
“不是,你别乱想。”云开哭笑不得,把守微的头发理了理,别到耳后。
守微摸着下巴问:“难道是气花熙,对我动手动脚?”
“是。”说着便顺手捏了一把脸。
“……”
*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哈哈哈。”云开回到房间后,就看见二黑倒在床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笑得滚来滚去。
“……”云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走到床边,“一边待着去。”
“他这几世轮回都经历了什么,还学会调戏人了,了不起了不起。”二黑装没听见,大喇喇霸占床正中央的位置,直到一大片y-in影砸下来,才跳起来险险避开,“喂喂,你怎么了,还活着吗,吱一声让大爷听听。”
“……闭嘴。”
云开本就被眉心那个古怪印记折腾得精疲力尽,又强撑着精神救回拖油瓶守微,还被一无所知的拖油瓶抓住调戏。
终于被放回来,他面色一白,便是一口血喷出来,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