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虽然顶着铁三角的名头整整三年,孟浮生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自己本身对项凯这个人似乎并不算了解,至少喜好方面,他都一无所知。
高中之后,铁三角中的三人分散开来,孟浮生和孙天伟去了京都,而项凯独自南下,去了沿海发达城市。
三人虽然有一个小群,但因为孟浮生和孙天伟就住在同一个宿舍,平常有什么话当面就说了,便很少光顾那个只有三人的群。
而项凯也从不冒泡,他的企鹅永远是黑的,好几年过去企鹅等级都是半颗星,没有任何空间状态。
而等到后来微信普及,离得远的项凯更是连号都没有,他像消失了一样,唯一证明其存在的大概就只剩下手机里躺着的那一串不知是否失效的手机号。
一年又一年过去,离开学校,开始工作。
在孟浮生又一次快忘记项凯这么个人时,却在孙天伟的婚宴上再一次遇到。
奇怪的是,哪怕这么多年没见,孟浮生却自然而然的坚定认为项凯还是曾经那个项凯,是孙天伟非常重要的朋友。
所以此时孙天伟结婚,孟浮生面对项凯时竟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仿佛自家女儿终于出嫁,家里只剩老俩口一般。
孟浮生因为这种瞬时汹涌的情绪,就冲动的来到项凯身边,跟项凯旁边的人提议换一下座位。
对方很爽快的让出座位,孟浮生一屁股坐在项凯身边,冲项凯露出两排若隐若现的整齐白牙,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项凯似乎之前没注意到孟浮生,听到声音后才将注意力挪过来,盯着孟浮生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矜持的笑了笑,冲孟浮生点点头。
孟浮生善作主张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边上的项凯酒杯斟满,然后偷偷跟他的小酒杯一碰,低声说,干杯。
项凯也拿起酒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后来孙天伟来敬酒,孟浮生已经半醉,摇摇晃晃搂着项凯肩膀,冲孙天伟傻兮兮的乐。
孙天伟对边上的妻子热情介绍,一会儿拍孟浮生,一会儿拍项凯,嘴里叨叨说,这俩是我兄弟,拜把子的,过命兄弟,这辈子就这么两个
孟浮生听得直乐,他觉得孙天伟比自己还醉。
后来孙天伟跑了,孟浮生和项凯借酒浇愁。
作为孙天伟的好友,孟浮生没能帮着孙天伟做婚宴的后续工作,反而是醉的不省人事。
孙天伟把孟浮生交给项凯,拜托他看顾一下,项凯很靠谱的点头,带着没意识的孟浮生,人生地不熟的摸到了孟浮生的家。
孟浮生晚上醒来的时候,一时有些醒不过神,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也没啥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尿意,便爬起来上了趟厕所。
路过客厅时看到液晶电视开着,沙发上堆着个人,电视明明暗暗的光在那人身上扫来扫去。
孟浮生只微微停顿一下就继续走进卫生间,撒着尿的时候才开始慢慢回想客厅里的人是谁。
等最后一滴尿恋恋不舍得离开他的鸟,他终于醒悟,客厅里的人是项凯。
他整个人瞬间活了过来,飞速洗了把脸,来到客厅,在冰箱里拿了两罐凉茶,跑到项凯边儿上的沙发坐下来。
项凯整个人懒洋洋的陷在沙发里,孟浮生跑过来他只惫懒的瞟孟浮生一眼,就继续把目光胶着在同样不感兴趣的电视上。
孟浮生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家的主人是项凯,自己才是客。
他把凉茶递给项凯,项凯接过了,顺手打开喝了一口,然后捧在手里不再动。
孟浮生被凉茶一冰,整个人更清醒了一些。
他也跟着看了会儿电视,后来渐渐和项凯聊了起来。
之前在酒宴上光和项凯聊往昔了,现在清醒后,孟浮生才开始问项凯目前的状况。
项凯提到自己在做心理医生,孟浮生难免感觉诧异。
在他印象中,项凯就是那个不善言辞的内向少年,没想到长大后的项凯竟然在做这种以跟人打交道为主的工作。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这种打交道也不是那种撕下自己的脸装王八,而是倾听,开导。这么一想,似乎又觉得的确符合项凯这个人的性格。他虽然话不多,但往往别人对他说的话,他都放在心里。
这样认真的态度也许真的适合那种工作吧?
提到孟浮生目前的生活,孟浮生说自己早年跟着孙天伟创业办公司,后来公司渐有起色,孟浮生干脆拿着股份做起甩手掌柜来。他家境一直比孙天伟家殷实,从小到大就没遇到过稍大的苦难。不为公司操劳后,他依着自己的兴趣学这学那,最后什么也不精,全都掺和一脚就跳了出来。
明明生活已经这么顺遂,孟浮生却依然满腹牢骚,嫌弃日子过得不快活。
项凯对孟浮生的说法没什么特别见解,就听听而已,看样子似乎并不理解孟浮生无病呻.吟般的愁苦。
两人吃了顿晚饭,孟浮生又邀请项凯在自己家过夜。
项凯在孟浮生这里睡了一宿,第二天又去见一次孙天伟,当天便飞机返回了。
本来项凯这一杆子撩走,差点又杳无音信。
但几天后百无聊赖的孟浮生忽然就联系了项凯的工作邮箱,对他说,觉得自己可能心理有问题。
项凯问他什么问题,孟浮生说自己从未交过女朋友。
项凯问他为什么,心里有没有对可能存在的恋人的渴望。
孟浮生说不知道为什么,说没渴望。
项凯也没跟他细聊,就说要是真想看,可以来他的工作室。
这邀请一说出来,孟浮生的心情立马阳光明媚,说马上去找他。
说行动就行动,孟浮生第二天下午就按着项凯给的地址,摸到了对方的工作室。
项凯的工作室是私人的,早年他跟着别人干,后来自己做得好了,就独立出来,请了三两个助手,生意还不错。
工作室地点并不偏僻,和其他一堆公司挤在一栋很高的大楼里。
看着还蛮有格调。
孟浮生报上自己名字,便被一位很漂亮的年轻女人引着进到里面,见到了一身白大褂,正襟坐在椅子里的项凯。
乍一看到工作状态的项凯,孟浮生还有些放不开。
项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孟浮生才有些拘谨的坐在项凯对面。
两人沉默片刻,倒是项凯先开了口,针对你的问题其实我有一个计划。不过这种事我还没试过对别人做,所以不确定是不是可行。
听项凯这么一说,孟浮生心里隐隐有一点后悔。
虽然是他自己说自己心理可能有问题,但那也不过是一刹那的想法。
他很乐天的想,现在的社会人,谁还没点儿心理问题呢,只不过有大有小罢了,大多数还是可以自行调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