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无论是做林夕的女朋友还是做他的朋友都必须要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可我觉得世上其实没有谁的心理素质是强到可以去忍受包容另一个人的全部的,因为你爱他,所以忍受得了,愿意忍受。至于那妹子说接受不了林夕穿女装,我想这其中一半是因为人性,另一半是因为她并不爱林夕,或者说她是爱林夕的,只不过她爱的是那个按照她自己的意识幻想出来得完美高富帅,而不是那个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有很多缺点的林夕。
吃过晚饭,在林夕躺在床上打滚抱怨我公报私仇煮热面条儿的抗议声中我盘腿坐在台式电脑前装聋作哑的修着下午一对情侣拍的写真照,心说:在你家你是土皇帝,可在我这儿你就是一坨屎!我除非疯了才会去伺候一坨屎!
其实修图是修图师的工作,我是摄影师,只管拍照,除了偶尔有很好的照片我会亲自动手或指点一二之外都是交给专业修图师的,只是这两天修图师请假,而整个影楼除了修图师就数我修图技术最好,所以最近两天修图的工作就都落到了我头上。
嗯耳边忽然传来声音,我下意识一转头,就看见林夕一脸严肃地搓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看:这男的长得挺不错,但是他找的这个女朋友嘛简直是暴殄天物!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人家爱找什么样儿的女朋友就找什么样儿的女朋友,你管得着吗你?看你的电影去,哪来那么多事儿?抬手推开林夕,我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只要林夕在我干正事儿的时候出现,就一定不会有好事儿发生!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发展印证了我的预想。
也对~人家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我的确管不着。说着,林夕摸上了我按着鼠标的手,一边儿轻轻摩挲着他一边儿笑得暧昧:但是我管得着你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大脑回路有些转不过来,我只感觉后脊背先是一凉,全身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膝盖好像还碰到了主机,接着鸡皮疙瘩就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向我袭来,然后,电脑屏幕突然就从修图页面跳到了主桌面,再然后,主桌面的图标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消失,最后,随着一道音乐的响起,电脑屏幕就黑了下来。
对着黑漆漆的屏幕愣了有一秒三秒五秒我大脑回路开始慢慢运转。又过了一秒两秒三秒恢复正常运作的大脑让我想起了数秒前被我遗忘的一件事儿已经修好的照片我还没有拷贝到文件里保存起来
缓慢的倒吸着凉气,我气到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着。那可是明天就得洗出来给人家的照片!
越想越气,我突地转过身,揪起林夕的衣领咬牙切齿:混蛋
似乎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林夕一脸不知所以地眨眨眼,就在我忍不住想揍他的时候,电脑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望着来电显示,我极其不爽的想着算你走了狗屎运!忿忿撒开手得同时又把林夕往后推了推,才拿起手机接听:喂,妈?
在干什么呢啊?
修图。
噢
妈,您有事儿就说吧。
呃你姨姥刚刚打电话给我,问上次给你介绍的那对象你怎么想的?
朝天翻个白眼,我无奈的叹口气,实在搞不懂老家人究竟是爱管闲事还是太过古道热肠,从大学毕业开始到现在,不管是有关系的亲戚还是没关系的乡邻,我已经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给我介绍了多少个对象了!但我从来就没听过有谁给林夕介绍对象,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我会忍不住去想:她们对我怎么就这么上心?为什么就不给林夕介绍对象?他要是有了女朋友就可以从我这里滚蛋了啊!
妈!我已经说过了,我现在不想谈女朋友。推着两只手都扒在我肩膀上竖直了耳朵贴在手机背面听着的林夕,我继续说:能不能让她们别再给我张罗找对象的事儿了?不知道为什么,林夕一直都对别人给我介绍对象的事儿特别敏感,见他听完我的话后瞬间皱起地眉头,我就知道他一定是猜到我妈打电话来是为了两个星期前给我介绍的那个女孩儿的事儿了。
你姨姥这不是想着人女孩儿长得挺不错,家好人好又懂事儿吗哎呀我也就是问问你怎么想的,咱不愿意就不愿意呗,但你总得给我个理由我好回你姨姥不是
我就奇怪呢,我妈这人挺开明的,而且从小到大我不愿意的事儿从来不会逼我,这次怎么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问我对那女孩儿怎么想的,感情是能想到的借口都说完了,这回找不到好的借口搪塞了。
原以为我妈要赶鸭子上架,弄明白后我心里松了口气,张嘴正要说话,手机就被林夕抢了过去。姑,是我,林夕,你就和姨奶说木西有喜欢的人不就得了吗?喜欢谁啊?当然是喜欢我咯~木西小时候不也说过长大要娶我的吗?
越听越心惊,我一把夺过手机顺道踹了林夕一脚,对着手机说:妈,你别听他瞎扯!不过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倒是个好办法,以前都说不喜欢对方,倒没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这都过了两个星期了要是当时回绝说你有喜欢的人还说得过去。
你就说我瞒着你偷偷交了一个女朋友,一直没敢告诉你,而且我也没想到对方就对我上了心了,刚刚才和你摊牌不就行了吗?
那行我这就给你姨姥回过去。
挂掉电话,瞥了一眼揉着屁股莫名乐得都能冒出泡来的林夕,又看了一眼电脑,我烦躁地抓抓头,忍住给林夕再补一脚的冲动扯了条内裤进洗手间洗澡。
闭眼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顺着发丝划过皮肤,有些聒噪却温和的哗哗水声从脚边升起,大出一口气,我一点儿一点儿的放松精神,听着不断撞击着地面和墙壁的水声回旋在耳边。
我之前就说过,林夕的长相可以用漂亮来形容,而且直到四年级之前舅妈都给他留着长头发,所以他小时候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孩子!任何一个见过他的人都相信他是女孩儿。
林夕说的我长大要娶他是五年级那年冬天的事儿,那年年后,父亲和娘亲带着我和小我两岁的妹妹去姥姥家拜年,到门口儿的时候看见一个围巾遮了大半张脸,头上戴着红色毛线帽,身上穿着绿色三件套装的小孩儿蹲在屋前的空地上堆雪人儿。开始我没认出他是林夕,还以为是附近谁家的闺女儿,加上当时只觉得他那双又黑又亮就差闪耀着星光的眼睛真漂亮,所以我也没多想当即就指着林夕对父亲和娘亲说:妈,我长大了以后要娶她当老婆!
然后为着这句话,林夕缠了我好几年要我发誓非他不娶,而每每回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儿时我都恨不得一把掐死过去的自己!
第三章
拽过挂在毛巾架上的浴巾,我胡乱擦了两下身体和头发,套上内裤一打开门,就看见林夕双手捂着眼站在门口儿。
准确的说是林夕双手捂着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儿间开了个缝儿根本就什么都看得见的眼睛站在门口儿。
嫌弃地皱起眉,连同脸也一起皱着,我上下看了他一遍,问:有病啊?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说着,林夕放下手低头扯开裤子,在他抬起头对我说你看!看见你只穿着内裤它就这样了。的时候,我黑着脸一脚把他踹进了洗手间,狠狠带上门后我怒吼着:在我修完图之前不准出来!明天再找不到工作你就给我卷铺盖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扶额叹了一口气,我穿上大短裤抽出一根儿烟叼在嘴里,打开落地窗踱步到阳台,萦绕着栀子花香的热风就席卷而来。仰头从嘴里吐出一口奶白色的烟雾,望着它袅袅升起和微风、花香纠缠在一起,惹得风铃浮动发出叮铃叮铃地脆响,我不禁渐渐出了神。
小时候,我总纠结一个问题,也问过很多人,我说:林夕那么烦人那么讨厌,他为什么是我表哥?能不能不要让他做我表哥了?
大概是我的问题在大人看来太过可笑,他们听完之后除了大笑没有一个人给我答案。后来有一天,我自己突然就想明白了,这哪儿有什么为什么?因为是,所以是。我烦林夕是一码事儿,林夕和我的关系又是另一码事儿,不管我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地球不是照样在转?时间不是照样在走?日子不是照样在过?而他,不是也照样在我眼前儿晃悠?所以我突然就不纠结了。
人就是贱得不能闲,只要一闲下来就总爱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找烦恼,烦恼解决后又会觉得为了这件事儿忧愁得吃不好睡不着的自己简直就是大写的SB!
拖着用不上力的身体和昏昏沉沉的脑袋走在不知道已经是第多少缕的阳光下,我抬头看了看天上才七点多就已经开始晒人的太阳,那份儿想钻到车轱辘底下讹谁个十几二十万过上一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土财主日子的想法就愈加强烈!
曾经是大学同学如今是同事的沈如清这样说过:人为什么活着?挣钱养家?吃喝玩儿乐?享受生活?屁!要我说人活着就是受罪!是服役!给人生服役!给社会服役!给金钱服役!
虽然这话儿夹着一些说不通的歪理成分,不过不得不承认挺在理儿的其实。
哟!我们的林大摄影师今儿个是怎么了?不在状态啊,昨晚偷人去了还是被人偷了?这半死不活的。蔫蔫儿的靠躺在沙发上,只听这银铃似得的声音我就知道是毒舌女王来了。
沈如清,我的大学同学,影楼的另一个摄影师,无论是温婉清秀的长相还是让女人都讨厌不起来的甜美声音全都像万里晴空一样深得人心,只是她的性格却有些对不起那张脸和那嗓子,而她对不起脸和声音的理由不是别的,而是她嘴巴有时候太毒!性子有时候太爷们儿!凭借那张看起来清纯空灵,安静温柔得长相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好比我,就是一个活生生被她的表皮所欺骗的例子当初认识她时以为她是个内向腼腆的乖乖女,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一个大嘴巴子告诉我人家乃是一介女中豪杰!
昨晚呵呵冷笑两声,我坐起身板着阴沉地脸说:早知道昨晚回家是那样儿还不如偷人去!
挑眉嗯?了一声,沈如清捧着豆浆坐到了我对面的沙发上边儿喝边儿说:怎么的?是不是林夕又干了什么作死的事儿惹你生气了?
抬眼瞅了一下唯恐天下不乱一脸等着听戏的沈如清,再回想昨晚熬到半夜才把图修完,结果睡觉的时候林夕不是说梦话就是睡觉不老实弄的我一宿都没睡好我就烦躁的想把他揪到面前揍一顿!
啧啧,林夕还真是死性不改啊。见我不说话,沈如清撇撇嘴,喝口豆浆摇着头说:不过我是真服了他了,大学三年,加上就业后的这两年,他可是被你揍了整整五年!怎么就学不乖呢?他真的不是故意在惹你生气?
鬼知道。耸了一下肩,我补充道:而且他被我揍了不止五年,从会走路起开始算是整整二十二年!
唔哇!林夕该不会是抖M吧?
说实话,我也这样想过林夕脑子转的很快,上学时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可他有时候的所作所为却白痴到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长久下来,就连和他朝夕相处的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天然呆还是装的天然呆了。
喔!抖M~一大早就在谈这么有冲击性的话题?顺着突然响起来的声音看去,就见一个顶着烟灰色头发,看起来痞坏痞坏的青年朝我们走过来:你俩来的挺早啊,欸你们在说谁是抖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