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秘人
我原本以为我和他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至少不会来得这么快。我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甚至差点让我以为他正因为这次见面而感到高兴,不过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我的画,谁会愿意忍受我的脾气?我们又是在书房里,我记得有句话的意思是君子的书房不应该让外人见着,可原句是什么?着实让我给忘了。
我本应该将他拒之门外的,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促使我的父亲同意,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是隔着我堆满东西的书桌再一次进行一场不愉快的交谈,我微眯着眼睛盯着他,尽量让自己保持一个冷静的态度。你是怎么做到的?请讲。
我有位朋友是你的画迷,这次画展他想要展览两幅你近期所创造的画,这样一来就需要从你这买幅画,你的父亲不会不同意这单生意,他可不会嫌钱太多。
他又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像只打好算盘的老狐狸,准备得到一个让我难堪的机会?有一点,他说得没错。对于我父亲而言我最大的作用是能为他带来可观的财富,和助他走进上流社会的捷径。
你不怕我叫先生拒绝了你们。我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猜得出他们报价一定不低,能使我父亲同意他的登门拜访讨论,估计事已经谈下,钱多半是可观的,而我是个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的赚钱工具!还不能有个脾气不成?我可是听说你在拍卖会上掏出了口袋里全部的钱,你觉得你还负担得起?
你知道?他话里我竟听得出了欢喜。
我知道!我的态度却是相反的,甚至是咬牙切齿,说罢我又软下态度,无力道: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若是不急,半月后我会让先生给你们送去。
我要一张你画的人像,无论画上的是谁。听此,我忍不住一愣,低头看向桌面,不去看他,他好似看穿了我的想法,自顾自的又继续说下去,这张你可画也可不画,不是展览要的,是我要的。其他就随你意来,半月后你父亲自然会知道要将画送到哪。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着的叫我画人像,而不是得到我所画的风景画。此刻的我更不会想到以后我竟然会为他专门画一幅肖像,还当宝贝似的挂在寝屋里。眼下我对他的只有逐渐加深的厌恶,总觉得他是在捉弄我,我们见了两次面,可我依旧对他的名字、身份、国籍一无所知,真是狡猾的人!不停的想在我这挖掘出秘密,却又不分享他的事给我,不是狡猾是什么?我暗自决定下回一定叫他吃个闭门羹!
时间没有如预期所想象的过得那么快,在我埋头苦画好准备在半月后交差的两幅画时,发现自己遇到了作家、画家都必定遭遇过的麻烦事――灵感暂时性的衰竭。笔尖停留在画纸的空白处,久久没有下笔,我突然不知道该在空白处画上些什么,没有要求主题的作画让我烦恼,一切随我意?真是一句很轻松的话啊。
算起时间我约莫有十几天没有离开过宅院,父亲怎会同意叫我离开书房寻找灵感,他多半会叫我去后花园赏那几株新搬移来的名花、看那几座假山先生是将后花园打理得相当好,没有错。常人照料不来的名花在他手下活得叫一个艳!转念一想,就算父亲同意我出去转悠,我又该去何处?哪处离家近?
念北。
书房门外突然响起了两声有序的敲门声后,接着是父亲在试探性唤我的名字声,我懒洋洋的动了动埋在书桌上的脑袋,两只手臂枕得发麻,我不想起身的朝门那,模糊不清的应了声,说:进――
父亲应声落下后,推开门走到我书桌前,我抬起头和他不苟言笑的脸对视,他微蹙眉扫视了下这张宽大的书桌上,多出的几张涂得乱七八糟的手稿,他可能看出了我遇到了瓶颈期,摇了摇头,平淡道:把自己收拾下,爹带你出去走走。
诶?闻声,我整个愣住,不禁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惹得父亲又蹙眉瞥了我一眼,我连忙朝父亲重重的点了几下脑袋,起身把桌上那些失败的手稿通通收起来,塞进脚边的竹篓里。如果仔细一瞧,就会发现我偷偷画了张人像,是先生和父亲为画展的事交谈的背影。
好,先生会同去吗?我盯着父亲即将离开的背影问道。
父亲迈出门槛的脚步一顿,侧过头往屋里看,但我觉得以他的视角最多只能看到离门最近的椅子脚,沉默了几秒,时间似乎静止,叹气道:会。
父亲的反应,仿佛我是提了个多么无理的要求,而他是那个委曲求全的可怜人。
这一出门,猜猜我又遇上了谁?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还是用西方可怕的魔法在我身上施下了跟踪魔法(父亲没有发现我偷藏了几本小人书),否则怎么能准确的知道我所在的位置?我没法给他一个好态度,他太奇怪了,一切都非常奇怪!这种难以平息的心情让我像个没有长大、易怒的小孩,谁会想到本应该高高在上、似仙人般不易亲近的画家是我这番孩子气?
他脱帽落座在我身侧,与我只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他侧着脑袋看着我。忘了说,他没来前,我正独自坐在茶楼二楼靠阳台的桌子歇息,父亲与先生并没有跟着我一起上楼,他们或许在楼下,又或许到别处转悠去了。我喜欢这里茶点,而且坐在这个位置能观察到街上每个人的神情,他们的一举一动,无疑都显露在我面前。
宋先生,我可否知道进度?他穿着一身定制的三件套西装,不菲的袖扣,擦得发亮的名贵皮鞋,我试图从中猜测出他从事的行业,可他身上却没有任何可以猜测的线索,迷一样的男人。
我遇到瓶颈期了。我愤愤的捏着茶碗饮了口热茶,又捏起盘里的糕点用力咬了口,我侧过头不愿意用正眼去看他,我以为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正常人只会有两个反应:一、取笑我并催促我尽快完成;二、是表现出不满意。
我坚持没多久,还是认输的扭头想去看他的神情,指尖紧张的扣在扶椅上,可他竟然没有!我甚至觉得他的笑是天生刻在脸上的,他眼角的笑纹并没有令他显老,反而让人觉得很有魅力?我被自己脑袋里突然冒起来的形容词吓了一跳。
我知道。他轻声细语的对我说,像是在安慰一个担心挨骂的孩子,我不喜欢被这样的语气对待,这让我很不舒服。
你知道?我惊讶的问道,并且我莫名觉得我们之间似乎也曾经有过类似的对话,应该是在我书房的时候。
否则我也不会在这见到你。他理所当然道,眼里有些得意。
你――!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愣是没说下去,我虽然爱这茶楼里的茶点,喜欢坐在二楼靠阳台的地方赏景,但是其实来这的次数却不多。只有在找不到灵感的时候我才会选择出来走走,要么是我想太多,要么就是他在注意我!
他俯身凑近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从隔着两个拳头逐渐消除了之间的间隙,带着富有磁性的嗓音,压低音量,在我耳畔轻语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在这?我以后或许会告诉你――告诉你我的身份,我的目的。只要是你疑惑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感觉耳朵一热,单手捂着耳朵躲开了他,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心里腾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单手撑在我们之间的桌上,笑着盯着我,我受不住这么直白、炽热的视线,不争气的红起了脸,嘴不服输道:我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