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糟糕的一天
三秋叶是陈悉的笔名。他是终点网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写手，写了两本书，全都由于种种原因太监了。
不是因为他热情不够，也不是读者不支持，而是因为现实中他有点忙。第一本是他正在忙着赶毕业论文，第二本是因为他忙着找工作。
而现在他正准备跳槽，所以硬盘里存了十万字的新文，他暂时不准备发出去了。
他可不想被读者一个“大内总管”的绰号。
不过虽然不发文，陈悉还是习惯性地点开主页。啪地点了支烟，他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浏览刚换上的推荐。
突然，一个文名跃进他眼帘：《武林高手在星际》。
很俗很跟风的文名，但是这题材跟他的新文一模一样。但进去文案一看，发现这文讲的也是一个会武功的人因为某种原因穿到星际时代，发现个人的实力已经不重要，失落的同时又把武技融入到机甲的战斗中，开始新的高手传奇。
不过陈悉自问写不出这么淫/荡又吸引人的文案，这时的他还有点微妙的坚持——编/辑都说如果他前两本书肯换个书名，肯定会红。但他还是没换。
陈悉有些遗憾自己的新文大概要尘封了——他一向不喜欢跟别人撞题材。这么高的重合度，他怕被骂抄袭。
抱着失落的心情，他点开了正文。
下一秒，他怔住了。
这熟悉的文字！这熟悉的风格！还有那一模一样的角色！虽然跟他硬盘里的初版有些出入，改动得也挺高明，但他确认那是他写的……
可他的新文还存在硬盘里，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这是什么回事？
看着《武林高手在星际》非常热的点击跟推荐，陈悉的鼠标在作者名上停了停，又顿住了。
还是不要管了吧，根本不可能说清。他可不想被对方的粉丝反掐，搞得自己文下一片乌烟瘴气。
关掉电脑，陈悉叹了口气，继续草拟辞职信，从直截了当的“我不干了”一直修改成言辞恳切的“您厉害贵公司更厉害在下才疏学浅不敢继续呆”版本。
习惯性地把这一过程存成“一封辞职信的诞生”准备留来写都市文的备用资料，陈悉才把它打印出来。
这公司待遇不是不够高，同事也不是不够友好，但是它有一个很让人头疼的老板。
没错，很让人头疼。
比如今天老板兴冲冲地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出了未来一年的详细规划——内部版。
这导致公司上下需要重新做一份策划，重新想无数创意，重新做无数工作……陈悉觉得继续在这公司呆下去，自己迟早会忍不住掐死这位顶头上司！
为了不成为杀人犯，他决定辞职。
摁熄手里的烟，陈悉又想到那篇不知怎么来的《武林高手在星际》。
真是糟糕的一天。
002 更糟糕的一天
陈悉的辞职信没有递出去。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一大早就底下的人拉着赶工。作为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他不能丢下这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可怜同伴。
关系比较好的老贺似乎看出了他的去意，语重心长地劝道：“想想薪水。”
看在高薪的面子上，辞职信就暂时留着吧。
把需要签名的文件收拾好，陈悉敲响了自家老板的门。
他那很认真地盯着屏幕仿佛在做出本世纪最大决策的顶头上司霍然抬头，用一种很亮很亮的眼神期盼地看着陈悉：“阿悉，来来，快帮我看一下，这个方块该放到哪里才合适！我还差一千就破记录了，可不能栽在这里啊……”
没错，他在玩俄罗斯方块。
这位大老板的兴趣很单调，首先是打游戏，还必须是单机益智类游戏，不过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益智益在哪；第二则看小说，他喜欢看白烂YY小说，在终点网混久了的人都知道有个叫“我有钱”的家伙是看文风向标——只要看到他给哪本书几千几千地打赏，去赏雷保证没错。
总而言之，这是个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与陈悉相背违的存在。
在公司呆得越久，陈悉就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这位大老板来他的公司工作。跟他共处，真的很需要自制力。
加班之后一身疲惫，陈悉却还是忍不住打开终点首页，那本《武林高手在星际》已经爬上新书榜榜首，简直就好像奇迹一样。
陈悉狠狠握住自己的右手，不想点进去。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点开，下拉。
评论区很热闹，不少人说“大人不像新手，是马甲吧”下面一堆“求马甲“的附和声。还有更多的是剧情推测和人物分析。
看完这些东西，陈悉觉得心情很复杂。
忍不住又刷新了一遍，一个大大的打赏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打赏人是“我有钱”！下面一堆人跟帖惊叹：我有钱的品味终于正常了一回！
陈悉的心情更复杂了。
正要关掉这个让他觉得很糟糕的页面，他突然看到一个不怎么热的帖子：“大人你是不是三秋叶的马甲？”点进去一看，应者寥寥无几，大多是说“三秋叶两本书都太监了，坑品差”、“不像，三秋叶笔力差多了”。
陈悉点开自己的作者控制区，进去自己停了很久的旧文里，猛地看见一个由“我有钱”留下的评论：写得太差，不知所云，根本不像二月大人！是你自己去做广告的吧？好好写文，别想什么邪门歪道……
陈悉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如果不知道这个“我有钱”就是自己那情商智商普遍偏低的老板，他也许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现在，他觉得谋杀老板的念头更强烈了。
003 这还不是最糟糕
和同事一起补完了新策划，陈悉也没有了辞职的念头。生活恢复安稳，他删掉了电脑里的十万存稿，改用不联网的笔记本开始新文的构思。
然而打开文档，他的脑袋却有些混乱，脑海里不断浮现关于那篇星际文的构思。
那篇文怎么会出现在别人的笔名下？
难道是哪个黑客在搞恶作剧？这玩笑也开太大了吧？
转到台式电脑点开《武林高手在星际》，陈悉却发现对方更新的字数已经超过十万，似乎是为了酬谢打赏而多更了几章。
但是那情节还是莫名地熟悉，他确定那是他大纲中的一部分。打开回收站，陈悉把以前写好的大纲还原回去。
仔细对比，虽然细节上有点出入，但大方向还是相同的。
这……
陈悉眯起眼，最近自己对这篇文的关注实在太过了，可对自己一字一字写出来的东西怎么能不关注？
为了解决这种令自己烦躁无比的状况，陈悉做了个决定。
第二天，著名的评论论坛出现了一张热帖：《武林高手在星际》全剧情猜测出现在评论区，快去围观！
没错，陈悉把大纲发在了对方文下，以三秋叶的名义。然后他回去，把自己的两篇文都删了，三秋叶这个作者彻底消失在终点网。
他实在受够了这件既莫名其妙又让他无比烦闷的事！
接下来的事很顺理成章，自炒、借红文上位等等各种猜测都冒了出来，更多的人是说“这剧情带感啊就这么写吧抄袭不抄袭有什么所谓”“天下文章一大抄就看你会不会抄”“二月大大别受影响，继续写！让那个总写太监文的扑街写手滚蛋！”“没错，刚开文不久那家伙就披马甲来做过广告了……”
陈悉点燃一支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网络上就是这样，道德这东西根本约束不了人。为这些没看过自己书、也跟自己素不相识的人生气未免太不值得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他来说算是结束了。反正闹成这样，这个叫二月的写手只要还有点羞耻心大概都不会继续按照他的大纲写下去——至于前面的，就当是被狗叼了。
然而陈悉显然低估了对方的无耻度，“二月”用可怜无比的语气发了一章公告诉说他用多少心血构思了这文他每天花多少时间码字他有多努力有多废寝忘食，最后表示因为这件事他要停了这篇文写新文。同时他还抛出另一版大纲，表明三秋叶发出来的是最初的未修改半本，BUG很多——肯定是以前从他那偷走的。
三秋叶立刻成为了众矢之的。
看到那份大纲时，陈悉自己都要相信对方的话了。因为那份大纲确实更成熟、更吸引人，某些伏笔也圆得更完美。
算了。
反正闹得再大也与他无关，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提前让三秋叶这个笔名自杀。
手贱地点开“二月”开的新文，陈悉正要往嘴边送的烟蓦然顿了顿，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肥猫，你的文写完没？”
对方的声音有点困：“是三秋啊。上次的文？写完了啊……已经交给编/辑了，不过暂时出不了，是明年初的档。你知道，下半年要和谐啊。”
跟陈悉不同，肥猫走的是直接出版路线，实体书出了后才会放到网上。但是肥猫又耐不住寂寞，总爱拖着别人推敲剧情，三秋叶是跟他一批的作者，自然成了首选。
想必三秋叶的默默无名，肥猫可是累积了大批读者的神级作者。陈悉说：“你去终点网看一个叫二月的作者的新文。”他继续用脖子夹着手机，开始浏览底下的评论。
有神作的苗头？当然了，肥猫哪本书拿出来不是神作？
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里就传来肥猫的惨叫声：“啊啊啊啊！这二月哪里冒出来的！”
陈悉建议：“让编/辑处理吧。”
肥猫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很冷静：“他的上一篇文是你的吧？叫你别捂得那么严实，如果你肯让我们帮忙宣传，哪轮得到这家伙得瑟……要不是因为他又用了我的新文，你肯定就这么让它过去了。三秋啊，你这人就是太固执才会老碰壁。总之，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他有读者支持是吧？看谁的读者多。”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发狠。
陈悉没再说话，他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就算“二月”放弃这个笔名，那家伙还是会回来。
网络这东西，太不可靠了。
004 怎么能这么糟糕
第二天拿着文件走进办公室，陈悉就看到自家老板两眼泛红地看着电脑，那神情就像是死盯着欠他八百万的仇人。
不，他可能根本没有八百万这个概念。改个形容好了，那神情简直就好像他家益智游戏通关在即却被人喊去开会……
“阿悉你来了？”对方显然不知道陈悉对他的评价，开始大倒苦水：“难得我这么喜欢一篇文，都被那三秋叶搞砸了！没事发个大纲出来干什么？而且明明二月大人的大纲更带感，居然就这么不写了！那个三秋叶已经心虚删了文，哼哼，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他是谁……”
陈悉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一旦开口，自家BOSS一定会说出更让他吐血的话。
然后这里很有可能变成命案现场。
不得不说那位“二月”很幸运，居然拥有这么一位死忠的粉丝。不过……他怎么有种非常庆幸的感觉？
没接老板的话，陈悉一板一眼地汇报当天的工作。
老板蔫了，垂头丧气地听完后就抱怨：“阿悉你怎么就这么无趣！回到家肯定也是忙着工作的吧？肯定对小说游戏什么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以后你跟你老婆聊什么啊？难道你说‘今天公司业绩又升了两个百分点’你老婆说‘老公你好厉害好厉害’。”
陈悉：“……”
他需要一把刀。
忍下了心头的火气，陈悉依然严谨又认真地回复：“我不认为公司的工作多到需要我带回家去做。”
“也是，”老板很配合地点头：“你以前可是年年全优的，那时我就想着要把你挖到公司来。你答应的时候我简直就像做梦一样，我一直以为像你们这些好学生都不会搭理我……”
陈悉沉默。老板看似大咧咧，在某些地方还是挺敏感的。当初他答应跟靠关系进大学还年年倒数的老板来这家公司时，不少“朋友”都嘲笑他的选择。但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
清高？凭什么？成绩好？成绩好有个屁用。
没碰过壁的人根本不明白，死守着所谓的清高骄傲只会让自己摔得更重。他需要这份工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自己找的是工作，又不是老板。
回家登上终点网，二月这个作者已经被删除了，网站还特意发出公告解释二月侵权事件。
肥猫的动作很迅速。作为网站的白金级作者，即使已经改走出版路线也还是网站的活招牌，再加上他在网文圈里的人脉本来就广，封杀一个抄袭者不是什么难事。
三秋叶的事又被挖了出来。这次风向变了，许多人去盗文网把三秋叶的文打包回去看完后，纷纷说“这文还不错啊……”“确实跟《武林高手在星际》一个味道”“啊啊啊怎么坑了！”“太监可耻太监可耻，求填坑！”
陈悉看着这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心情很复杂。这时联络工具里的肥猫突然上线了，发来一条信息：“看见了吧？其实网络也就这么一回事。”
陈悉想起以前肥猫会为了一个指责的留言而找好友挨个哀嚎一遍，到后来慢慢就不做这种事了，只找人讨论剧情。
人心本来就易变，在网上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换个名字谁也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
还在意着这些东西的人，才奇怪吧？
陈悉回复肥猫：“我写文去了。”
而就在同一时间，一双发红而又憔悴的眼睛发狠地盯着屏幕：“三秋大大，枉我当初这么喜欢你，没想到你会联合肥猫来封杀我！虽然现在没什么人知道你跟大神们的关系，但我知道……你会后悔的！不过怎么回事啊，猫神这文明明明年才首发的啊……”
没错，这就是一个来自六年后的重生者，现在的他想要复制网文界神话。不过很显然，他的第一次尝试已经失败了。
005 还能怎么糟糕
新文进行得很顺利。这是陈悉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通篇都是以一种调侃式的语言推进情节，轻快的行文很适合网络环境，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读者。
比之以前沉稳的文风，这种风格的反差实在太大了，所以没有任何人把这个马甲跟三秋叶以及异军突起的二月联系起来。
没过多久，终点的编/辑找来了，签约进行得很顺利，顺利到陈悉心里没有半点激动。留言依然会看，但心里已经没那么激动，然后该上架的上架，该更新的更新。偶尔听人提起三秋叶那桩事还能插嘴说上几句，就好像那跟他没半点关系一样。
这天他照旧随意地打开主页面，猛地看到名为“我有钱”的账号在新文底下留言：“现在终点到处都是小白文，真想念二月大人啊！要情节有情节，要人物有人物，不写真可惜……”然后开始洋洋洒洒地批评他的新文，其中不乏鸡蛋里挑骨头纯闹事的观点。
陈悉觉得脑海里某根神经啪地断了。
他越来越想掐死这个账号的主人。
抽出一根烟点着，陈悉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老贺，我明天请休年假，你顶着。”
老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搞笑了？明天大老板要过来，没了你准露馅——我们老板，你懂的。”
陈悉盯着屏幕上红艳艳的“我有钱”三个字，慢慢地回了一句：“管他去死。”
陈悉要休年假也不是临时起意，因为肥猫说他要过来这边住一段时间，所以他要去接机。
肥猫叫韩茂飞，现实中跟“肥”或“胖”都扯不上关系，是个高高瘦瘦的人。他的样貌不算非常出色，但眼神流露出一种自信而又骄傲的光芒。陈悉隐约知道这和韩茂飞的出身有关，不过他们现实中的交情不算深，他也从来没往深里问。
事实上听到肥猫要过来陈悉是有些吃惊的，毕竟肥猫从来没在网上爆过真身，很多网站安排的采访都拒绝了。
投奔网上朋友这种事，不像是肥猫这种成名多年的人会做的事。
接到人后开车回家放好行李，陈悉就带着韩茂飞出去解决吃饭问题。到了现实中韩茂飞话不多，而且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饭吃到一半，他的手机突然响了。随手按下拒接通话的键，韩茂飞叹了口气：“三秋，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是个gay。”
陈悉手一顿，才摇头说：“没有。”他知道对待跟偏离大众的群体最重要的就是要用平常心去对待，所以语气里甚至没有渗入半分惊讶。
韩茂飞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未接电话，抬头说：“其实在现实里我这人脾气不是很好，太骄傲，太不把人看在眼里。为了不至于孤独终老，我从确定性向那天起就开始培养我的另一半，他是个……怎么说呢？很较真的人，一旦爱上了就死不回头的那种。我是真的准备跟他过一辈子的，没想到前些时候他好像突然变了个人，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指责我在利用他。没错，我是有预谋地把他培养成只习惯站在我身边，但他自己也是愿意的，怎么就成了我利用他？还有，他最近一直在找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真以为我不知道？”
这回轮到陈悉叹气：“看我写的东西就知道了，其实我不太擅长处理感情上的事。”
韩茂飞靠着椅背，整个人透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放心，我也不是来找安慰的。只是我们的朋友都是共通的，想找个地方安静呆着都不行，所以过来这边住一段时间。至于那些糟心事，谁爱管就管去。好了，别提那些扫兴的东西了。还是来讨论一下我的构思吧，下一篇我想尝试军文，热血一把！”
听出韩茂飞话里隐含的切齿感，陈悉马上积极地就军文题材提出不少建议，把话题拉远。
感情问题太闹心，还是跟文字打交道比较畅快。
006 这也太糟糕了
被“我有钱”的留言郁闷得不想更新，陈悉索性也不写文了，带肥猫玩了两天。
把陈悉这边逛了个遍，肥猫说还是找不到新文的感觉，很潇洒地扬扬护照和机票跟陈悉道别：“我去德国旅游一趟看能不能找到灵感，回见！”
陈悉怀疑肥猫就是过来这边等签证的。
不过他一向不爱掺和别人的私事，也没多问。彻底没了“借口”，陈悉只好结束自己单方面批下来的年假重回公司。
“阿悉你来了！”老板一见到陈悉就满脸惊喜：“老爸前天来公司了你知道吗？他还夸我这季度做得不错！”
没露馅？有一瞬间，陈悉心里居然出现了连自己都吃惊的恶意念头。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不咸不淡地回应：“那不是很好吗？”
“嗯嗯，”老板猛点头，“就是老贺他们太紧张了，手抖就算了，还老是朝我眨眼！我给他批了半天假去看眼科医生……”
看来还是有很多精彩内容……陈悉满意地说：“该开会了，老板。”
“等等！”老板忽然跳起来：“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老板恶狠狠地说：“阿悉你帮我！我要拿到终点网的股份！那个作者这两天居然不更新……可恶，等我成了他老板，我非要他一天更两万不可！”
陈悉：“……”
不知为什么，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一脸镇定地发问：“哪个作者让老板这么上心？以前老板不都直接打赏的吗？”偶尔账户没钱了还会叫他帮忙打钱进去——这也是他知道眼前这家伙就是该死的“我有钱”的原因。
“最近很红的那个新人随风潜入夜啊！虽然没有二月大人写得好，但是最后那章的结尾卡得太过分了，我看不到下一章就睡不着！”
“……”
“对了，你再帮我冲十万到账号里，我又看见了几本好书！这个主角肯定又全收！新章太神了，御姐跟萝莉一起被困在温泉迷阵，我要去发个悬赏投票，看主角先推哪个！”
啪！陈悉用力合上手里的文件：“开会了，老板。”
“好吧，开会……”老板遗憾地说：“你这人一直这么死板，小说游戏电影音乐都不爱，都跟现代人脱轨了。”
陈悉快步走向会议室。
他觉得再听到自己的新笔名跟这种“神书”并列，心里那种想要掐死眼前这人的冲动会越来越强烈。
“这随风潜入夜一定是三秋叶！这就是三秋叶转型后的风格！”十七八岁的少年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不过很快又疑惑地皱起眉：“不过这文我好像没看过……没道理啊！不管了！终点网不签我？我去其他网也一样！”
没过多久，终点网风头正劲的对头推出了一本新书跟终点网打对台戏，而且双方推的都是“新人”。同样是轻松风格，用词相像程度高得让粉丝们直呼“大大那是你马甲吧！”
最后也不知是谁在煽风点火，双方粉丝掐了起来，搞个书评区一片乌烟瘴气。
陈悉结束一天的工作打开电脑，就迎来无数安慰。
连不知到了德国那里的肥猫也发电来安抚：“别管那些东西。”
陈悉打开主页面，又看到了“我有钱”的发言：“公平点来说，那书的水准确实甩了你几条街……”
陈悉狠狠地关掉网页。
那边的肥猫说：“我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三秋，那到底是不是你的文啊？难道跟上次一样是那个二月搞的鬼……立意，背景，甚至用词的小习惯都是你的风格，学也学不了这么像的。”
陈悉默然：“这次真不是。”他的手在键盘上顿了顿，继续回复：“没事，我不会再受这些东西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