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听太郎一言,”御神刀开口,神情依旧处变不惊“眼下最好的办法,是去拜访千叶小姐,由她来向政府求助。”
“就按太郎殿下说的做。”
负责拜访千叶的山姥切国广回来后,却带回了更为不幸的消息。
千叶根本不在她家本丸,据说,她被莫名其妙扔到自家本丸门口,醒来后自觉颜面大失,正巧收到政府的紧急战报,于是直接带着队伍去合战场手撕溯行军发泄怒火去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
“而且,听他们的口气,千叶小姐根本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什么。”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难掩焦急和失望。
“为什么不直接报告政府呢!”博多拉住兄长的手。
刀剑们沉默了,一期一振眼里一片y-in霾:
“政府不会理睬付丧神的报告的,一直都是如此……”
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为改变本丸状况做过努力,收到的只是政府的冷眼,和当时审神者恶意碎刀的惩罚。
“但是一期哥,”平野还抱有一丝期望“如果是涉及到审神者的安危,政府不可能不管啊!”
“没用的,”物吉攥紧手心“那个女人身居政府要职,她既然敢这么做,就自然有办法瞒天过海。”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主公一点点衰弱下去,直到咽气吗!”乱站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相信我们的主人吧,”太郎太刀开口,御神刀总是能传达出安抚人心的力量“相信我们的主人,会回来的。”
“太郎先生!”寂静的回廊上,物吉叫住了御神刀。
“虽然我不太明白,主君以前在这座本丸经历了什么,但是,您是知道的吧?”
太郎没有说话,他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算是默认。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大家?主君他就是——”
“那是主人要面对的问题,我们无法替他做出决定——有时候,真相的揭开往往很残忍。”
山洞里y-in暗潮s-hi,却是唯一能避雨的地方。
审神者背靠墙坐着,淋过雨的身子简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瞪着面前地上的那把刀,像是要把它瞪出花来。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碰到了它。
材质很凉,很硬,刀如其人,虽不华丽,杀敌饮血却足够锋利,绝不留情。
他现在没有审神者的能力,无法直接通过召唤就和刀剑男士结契,但是作为y-in阳师,召唤出器物上的付丧神并非难事。
剧烈疼痛的身体在警告他不要使用灵力,可他还是狠下心,将力量透过指尖,传递到了刀身。
下一秒,他触电般地缩回手。不是因为灵力被抽走带来的不适,而是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抽风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死到临头了,整什么幺蛾子。
飘落的樱花雨中,身着神父装的付丧神有一双好看的紫眸,正是以忠心闻名的打刀——压切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
自我介绍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召唤他的人,坐在地上,满身血污,可怜兮兮,正直愣愣地望着自己。
长谷部,一个主厨,一个主命大过天的刀,可想而知,这个画面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其实审神者想的全是,卧槽我怎么就真把他召唤出来可不可以再摁回去啊。
听不到这段内心戏的长谷部,只觉得那望着自己的眼神是多么无助和绝望。
“主啊……”他刚一开口,审神者打断了他。
“大哥,对不住啊,可不可以请你,从哪来回哪去?”
审神者觉得自己这句发言宛如一个智障。
眼前这事已经超出长谷部的理解范围了。
作为政府对抗溯行军的战力,被召唤的付丧神对于很多事情是生而知之的,比如他应该被显现在锻刀房或者合战场上,召唤他的人应当是和政府有契约的审神者,他不应该在一个y-in森森的山洞里面对着一个看上去和自己一样懵逼的人。
对了,这么说来,他们之间似乎还没有建立主从契约。
长谷部不说话,审神者急了,审神者一急,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长谷部整个刀都不好了,去他的什么世界观设定,他几乎是立刻就跪在了审神者面前。
“主啊,我的主……”他颤抖着帮审神者拍背顺气。
“别,你先别祷告,咳咳、”
“主啊,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吐啊吐的就习惯了。”审神者抹了把嘴。
“主……”
“别喊我主,我不是你的主人。”
“您……不愿让长谷部成为您的刀剑吗?”长谷部不知道自己哪里被嫌弃了,小心翼翼地抬眼望着审神者。
“那倒也不是,”审神者叹了口气,颇有些看开了的意思“我就要死啦。”
这话说的十分洒脱和随意,口气就像是在本丸里对管饭的人说今个儿晚上吃酱肘子啊。
“您千万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啊!”
审神者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他这副要死的样子明眼人一看便知。
不过他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长谷部在旁边坐下。
虽然觉得和主公并排坐十分失礼,长谷部还是听话地坐下了。
“现在开始,我说,你听着。”审神者深吸一口气,尽量显得自己的声音足够清晰。
“我其实不是一个好人,我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长谷部刚想出声,想起审神者叫他别说话的命令,忍住了。
审神者给了他一个你很木奉的眼神。
“我以前站在和时之政府相对的立场上,做过很多错事。我不想找理由,是不是被逼的这不重要,反正没人拿刀架我脖子上逼我,所以我觉得就是我的错。”
“我为了赎罪,为了惩罚自己,去到一个黑暗本丸,哦,黑暗本丸你知道吗?你应该不知道,你才刚被召唤出来,连本丸都没去过,更不用说带颜色的。”
“总之,大家对我很不好,我身上的伤就没好过——这是当然的,但是我却很欣慰,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抖M。”
“身体上每承受一分痛楚,内心的罪恶便少了一分,我就可以以最轻松的姿态走向死亡。”
“我如愿死掉了,虽然不是死在他们手里,不过也差不多。”
“重活一世,我渐渐记起了当初的事情。我不恨他们,我为什么要恨他们,他们帮我得到了解脱和救赎。”
“但是我有点放不下他们,我怕他们又碰到了对他们不好的审神者,他们一向倒霉。唉,怎么说,都是一群千年的刀精了,我还是忍不住cao这份心。
”
“我又回到那里,继续没做完的洗脑,我是说,净化和心理疏导工作。”
“但是我发现一个问题——”
他直直地看着长谷部,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长谷部和长谷部,是一个长谷部吗?”
见审神者在向自己发问,长谷部犹豫着开口: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这么跟你说,那个本丸里,曾经有过一个长谷部。”
“他也对您不好吗?”
“不,相反,他对我很好。虽然表面上戒备着,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关心,他总是偷偷带伤药给我,在战场上为我挡下攻击,他不该对我这么好,他会被孤立,会被其他刀剑排挤的,他的内心一定也很挣扎。”
长谷部垂下眼:
“那是他应该做的——而且,换了我,不仅如此,更不会放过那些冒犯主的刀剑。”
审神者简直要被他逗乐了:
“你这话回去可别说给他们听。”
想到他们八成是回不去了,审神者又讪讪地闭上嘴。
“刚才说了,我心里挺惦记着他们,尤其惦记长谷部,我又回到了那个本丸。”
“——结果他们跟我说,长谷部认为我的死是他的失职,他跳了刀解池。”
“刀解你知道吧,他自杀了,他死了,都是因为我。”
“不,这不能怪您……”长谷部想安慰审神者,却看到审神者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脸埋了下去,从他角度,看不到审神者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审神者在发抖。
“我开始想,我其实也挺自私的吧。表面上,我拯救了这个本丸,我让他们摆脱了暗堕。可是我没有想过,我就那么一死了之,我轻松了,他们呢?他们会不会其实有那么一点记得我,想我,甚至,因为我的死感到痛苦?感到内疚?”
“就比如长谷部,他跳刀解池的那一刻,得有多绝望——肯定比我死的时候绝望。”
“所以,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