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月一如眼前的月,当时的人已不知身在何处。
白小舟有些唏嘘。
她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也不愿意让闵元恵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方澜问。
我也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告诉闵元恵说大主教才是你爹呢?后来哈娜告诉我,原来在圣心教的教典中有这么一条:倘若你种下恶的种子,你的家人和孩子就会吃到恶的果子。作恶的人除非彻底和家人断绝关系,否则就会殃及家人。大主教那么信神,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会使闵元恵受到神罚,他大概也不愿意冒险吧。
白小舟说着倒了一杯酒,轻轻洒向海面。
月光忽然暗了下去。
山一般的阴云不知什么时候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白小舟刚刚放下倒空的酒杯,就发觉有一滴水落在手背上。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天幕的尽头,漆黑的云层正不断地被长长的闪电撕裂。雷声轰鸣,由远而近。船头的旗帜飞了起来。翻滚着白沫的波涛打在船身上,恍如海底有条巨蛟在兴风作浪。
下雨了啊白小舟喃喃地说,真是扫兴。
下去吧。方澜说。
嗯。
他们两个都喝得有些醉了。走在剧烈晃动的甲板上,步伐不免有些踉跄。两人扶着船栏一前一后回到舱内,都忍不住停了下来,背靠着舱壁缓一口气。
他们刚刚停稳,雨点已经铺天盖地砸了下来。风透不进来,船舱内不免显得有些闷热。
白小舟闷闷不乐地拉开了自己舱室的门,回头对方澜说:你早些歇息。
你也是。
船身忽然剧烈地晃了一晃。白小舟猝不及防,向前栽倒。方澜听到他的惊呼声,纵身扑过来拉他。他们终究是站得有些远了,方澜这一拉不但没拉住,倒是跟着白小舟也跌在了地上。身后砰地一声响,舱门居然随着船身的晃动自己关上了。
两人狼狈地坐在地上,相视傻笑。
白小舟摸索着抓住了方澜的手,问:没事吧?
方澜反问:你没事吗?
我没事。
我也没事。
白小舟紧紧拽着那只长着一层薄茧的手,鬼使神差地把它举了起来,在手背上轻轻一吻。
方澜全身一震。然而并没有甩开他。
白小舟于是又把那只手翻了过来,拇指在他手心轻抚,摸索着他掌中的纹路。
小舟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白小舟默不作声,把衣领扯开了些,引导着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前。
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手攀在方澜颈后,吻了上去。
恍惚间,试探的吻已经化做暴风骤雨般的唇齿交搏。衣衫悄然落地。两具滚烫的身体于其间纠缠,翻滚,抵死缠绵。
舱壁上的琉璃灯终于烧尽了最后一点残火。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偶尔传出些古怪的声响,也彻底淹没在无限雨声中。
沧海陵终
沙罗王城内,闵元贤和闵元恵并肩立在圣心堂前。
闵元恵建议借着大主教受神罚这件事打压圣心教,以免圣心教的势力再度干预朝政。闵元贤同意了。他当上国王之后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查封圣心教的教产,全部收归国有。
如今圣心堂内所有的物品都已查抄完毕。除去那些尚有用处的家什器物之外,记载圣心教教义的书籍画册之类的东西全部都被堆到了圣心堂前的广场上。为表与圣心教决裂的决心,闵元贤亲自手持火把,点燃了那一座由纸片堆成的小山。
火焰冲天,由于高温产生的气流把一些较薄的纸片吹得飞了起来。其中有几片落在了闵元恵的脚边。他低头一看,却见那纸已经泛黄,上面不过是些黑乎乎的涂鸦,看着不像是记载教义的东西。于是他好奇地捡了起来,想看清楚那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闵元贤也发现了那些纸片,有些纳闷:咦,怎么像是小儿的涂鸦?圣心堂的教士都不能婚育,这是从哪儿来的?
闵元恵耸耸肩:我也不清楚。
说着随手一抛,那些纸片终于还是在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闵元恵看着那跳动的火焰,怔怔落泪。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