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尘思松了口气,将史艳文扶到莲花座上歇着,这才擦干脸上的泪水,不解地四处看了看,阵法还在,那几人应该还在第二重徘徊,史艳文为了抵御那几人,真的是下了大功夫。
只是这麒麟,是从哪里来的?还有方才的场景。
却尘思突然看向史艳文,“难道,那是他的记忆,可又不像记忆……”
更像是在通过“我”在恳求,或者说,传达。是要传达给“史君子”,是史艳文吗?因舍利子封魂镇魄,而我又恰好是佛门中人,所以才能察觉?
“史君子……”
这称呼充满敬意,但“我”却在拒绝。那个被缚住的人不是我,我应该只是上了他的身,他们口口声声叫他史艳文,若那人是史艳文,那这个史艳文是怎么回事?
却尘思不由又揉了揉眉心,眼角却见麒麟舔了下史艳文的脸,片刻,史艳文像是睡了百年,睫毛微颤,启开一丝细缝,蓝色的眼眸渐渐染上活力与神采,看见麒麟时怔愣了一下。
“素——”
“嗷!!”
雷震于耳。
好大响,几乎贴着耳朵吼出来的声音,穿透耳膜直达最深处。
却尘思被它惊得倒退一步,直面其攻击的史艳文直接昏了头,耳边是拉长的回音,震的脑袋整个蒙掉,条件发s_h_è 地捂住耳朵,险些没吐出来。
却尘思定了定神,担心地走上前,“史艳文,你……没事吧。”
史艳文坐起身,先是看了麒麟半晌,又看了却尘思半晌,长吐浊气,“你也不用吼得这么大声。”
麒麟蹄子一弯跪坐下去,无辜地眨眼睛。
“哈,”却尘思笑道,“先前它是藏在哪里?我竟没发现。”
“你发现不了,”史艳文理了理衣服,“连我也没发现是何时跟在身边的,他方才出现时,你可看清是从哪里出现的?”
“这,”却尘思看了看麒麟,竟发现麒麟也在看他,他与之对视一刹,“贫僧未曾察觉,只是方才,我好像在你的识海中……”
话未说完,地面又传来轻微晃动。
史艳文皱起眉,“第二重阵法已破,对方五人,必是如先前一样合围而上断尽后路,我们只能等了。”
“等谁?”
“援兵,他应该快到了。”
素还真期待地看向远方。
麒麟现身的刹那,三足天亦有变故。
恍如从天而降的三只巨足脚踏在地,高耸入云,清气鼎沸,可惜,三足天仍在,三足却已各分。
素还真抬手碰了碰朱砂。
封印在震动。
他又化出了一柄紫色长剑,剑身不停发光。
另一只麒麟也化形了。
史艳文有危险,大危险。
“这是对剑,赮还是第一次知道素还真能可使用对剑。”
“是对剑,”素还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藏拙而已,方才有关三教本源之事,素某已有了解,现下,素某想请你帮一个忙。”
“请说。”
“稍等,”素还真转过轮椅,叫醒了靠在石头上浅眠的齐天变,“齐天变,你先回去。”
齐天变打着哈欠,“你们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吗?”
“没有什么你不能听的,我们要上平台打坐一晚朗诵心经,你要一起,素某也不介意。”
“什么?”齐天变连连摆手,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虽然唱得了几首佛歌,但也不喜欢打坐,而且还在那上面,冷都冷死了……反正有他和你在一起,那我明早再来接你好了。”
“不必接我,”素还真笑了笑,“素某自会回去。”
“嗯,也好,那我走了,困死了,我去山下找个客栈,露水三千太远了。对了,有钱吗?”
素还真顿了顿,他腿脚不灵后全靠齐天变照顾,钱财之物还真未往身上带,没想到齐天变也没带,只好看向身后这半个出家人,“……没奈何①?”
赮毕钵罗在身上摸索一阵,半天掏出了几个铜板,也就够碗茶水的样子。
沙漠苦修,长年清静,想来也没有多少行走盘缠在身上。
齐天变眼神微妙,好歹一个皇子,日子过的真叫人替他心酸,而后从怀中抓了两个元宝扔给他,“留着,慢慢花。”
“……”
“……”
注释:
①没奈何。洪迈《夷坚支志戊?张拱之银》记载:“俗云张循王在日,家多银,每以千两熔一球,目为没奈何。”翻译成白话就是,宋人张循王家中富有,怕人盗取,为此,他让人把每一千两白银熔成一个大球,称为“没奈何”,意思是谁也奈何它不得,连窃贼也没法偷窃。
第22章 浮雪 二十二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因为最近期末考试接近了,我要专心复习了。所以这章更新后,接下来的几周可能更新会变慢,甚至有可能会暂停更新,直到期末考试后再恢复原来的效率,希望大家见谅一下了/(ㄒoㄒ)/~~
史艳文不知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自己传出名气的速度恐将快过预料,不幸的是那十之八九会是个刁钻狡猾的恶名。
多亏这衰到极致的天运,说来,还是不幸。
却尘思在苦恼是否要将梦中所见据实告之。
那是史艳文的事情,应属他所当知晓,但,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像说了,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彼时史艳文正站在树间藤蔓处远眺远山下袅袅而起的炊烟,夜浓如墨,曹衣出水,似一座天然雕饰的冰像,淡然清冷,独独眼里满是感慨迷离。
发了怔一般,魂不守舍,却又转眄流精。
这一带很清静,没有什么纷争侵扰,天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炊烟俱息,朝岚夕霭,云化万千,起风时才能听见一点声响,恬淡之下动静皆宜。只这一家独树一帜,挑在煞晚的时候飧哺,史艳文早先未曾注意,也不知哪时搬来的。
荧惑星光晶莹点点,繁枝茂叶遮挡了两人的身形,飒飒之声窸窣而来,像看不见影子的敌人正在虎视眈眈,当如是万籁俱寂,气息稍显急促也能叫人心惊,好像是在密谋什么。
也实在不是说闲话的好时候。
史艳文有时觉得自己像极了惊弓之鸟,听见一点风声都能无来由的杯弓蛇影起来。绷紧了精神劝告自己莫要去思考那些不虞之祸,刻意忘记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之兆,但它们就是纠缠不休。
空气中的浮躁不安愈加浓重,第三道关口传来的震荡越渐清晰,看来对方是被挑起了火气,麒麟不受阵法所束,史艳文让他先行离开,想办法缠住崇真三誓,若能将之引开自然更好,不能引开,也不能让他们碍事。
其实要安全抽身并不难,但他特意开了有进无出的死阵,素还真若是不明白他拖延时间是为何意,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他一时兴起,欲将计就计,只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需几个助手,所以伟大的魔城之主啊,你可要默契些。
要紧处,来时切莫两手空空方是。
……
烦恼,皆是源于对现实的无力改变,且过分执着而不懂得放开。
得放手时需放手,莫让两心皆相离。一来二去三重令,独往青山嗟叹息。
竹节打的拍子拖拖拉拉,樵夫喝了不少酒,背着柴木,下山的脚步颤颤巍巍,到了半山腰被几声y-in森的鬼鸮响惊了一跳,樵夫气愤地捡了个石头抛过去,“叫什么!叫什么……没看见……天黑了吗?嗝……吓什么人呢这是……”
谁知鬼鸮扑棱了两下翅膀,叫声反而越大,很是嚣张地与他折腾,樵夫酒气上头,干脆抛下重物四处去捡石子,只是头重脚轻,一弯腰整个人就扑在了地上,咬了满嘴的杂Cao,便干脆趴在地上直骂粗话。
骂着骂着忽觉周遭声音乍寂。
鬼鸮息声。
凉风歇影。
不知哪里来的寒气在背脊上徘徊而过,太阳x_u_e针尖一样疼痛。
像是角落里的y-in人走了过来,无声无息站到了面前,樵夫酒醒大半,一头冷汗不敢动弹,腿脚抖如筛糠。
无形压力将他压得不敢喘息。
暗色衣角与黑夜融为一体,弯月偷偷从云层中窥探人间,照出一缕明亮,蜿蜒曲折的影子便无处隐藏。有人走到他面前,弯腰抓住了他的手臂,樵夫突然瞪大了眼睛,很是凄厉地惊叫了一声,“鬼啊!”
那人无奈,“我不是鬼。”
他好像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樵夫日夜砍柴练就的一身肌r_ou_竟挣脱不了半点,咽了口唾沫后强自镇定,抬起头一看,又见那人头上好似长了片叶子,莫不是树妖?
“你、你抓我做什么?”
那人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樵夫这才看清楚,这只是个打扮怪异的人,后面背了把带挺阔红叶的长剑,深红色的衣服被夜色染黑,细看面向,冷中带柔,还是个清静俊俏的年轻人。
“在下寻人至此,请问阁下可有看见一蓝衣公子从这里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