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失礼了。”
“确实。”女子跃下墙头。
赤鸾应该是一只雄鸟,而且是一只很有个x_ing的凶鸟,女子一律安全得很,衣角的翻动都是男子脚底风所带起。看清赤鸾并无伤人之心后,女孩子们干脆坐在一旁看起好戏,看得兴起,银铃般的、柔风般的笑声便此起彼伏,霎时好听。
一说:“剑无极,你的速度慢了。”
又说:“神田京一,这是你第三次倒下了。”
再说:“你们看,无心和新娘也出来看戏了。”
或喊:“小玉,坐这里来!”
总之更加嘈杂。
赤羽信之介脚步越来越快,脸色越来越无奈。
他的脚踏进前院这头时,俏如来的脚步也踏进了大门,他的头避开横飞如暗器的落叶时,素还真刚拦住史艳文眼前的石子,他说出“安静”时,史艳文道:“赤鸾,回来!”
史艳文同赤羽信之介尴尬对视,中间隔着脸朝地的皓月光、仰着腰的风、一脸正经的雪山银燕、兴奋戏谑的史仗义、撞在一起的风间始与神田京一等人。
赤鸾缩回史艳文怀中。
赤羽信之介收回视线,折扇在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下,又一下 ,众人不由齐齐咽了口口水。
“……太失礼了,西剑流,”他轻轻抬眸,不紧不慢道,“除霜之外,西剑流所有人……”
他明明说的是西剑流,但不属西剑流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正身站定,静候发落。史仗义是唯一的例外,他还想在乱势上再添一把火,却被史艳文适时打断。
“赤羽先生,难得大喜日子,他们闹一闹也无妨,何况,此事是艳文管教不严而起,先生就看在艳文的面子上,莫再计较了吧?”
亲家出言相劝,自然是要网开一面的。
何况他又听史艳文道:“再说,赤羽先生,我看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确实不是故意,各人看了看自己的狼狈之处,连连点头。
赤羽信之介再细看几人,也有些好笑,却正色道:“如此披头撒发,成何体统?下去梳洗。”
“是!”众人扬起笑容,“多谢军师!多谢史君子!”
史艳文自然点头。
说着,看戏的跟着唱戏的一起离开,窸窸窣窣的欢笑闹腾又慢慢传过来,大多是嘲笑。
剑无极跟着凤蝶离开,史仗义伸着懒腰上了房顶看星星,雪山银燕和霜上前,道:“爹亲,你回来了。”
“嗯,”史艳文看看他们拉着的手,笑道,“你们也早点休息,后天你们还有得忙。”
“我知道,”雪山银燕顿了顿,道,“只是有件事想和前辈商量。”
史艳文眨眨眼:“……和素还真?”
雪山银燕点头,问素还真:“前辈可有时间?”
素还真眼中笑意一闪,与史艳文打了个眼色,笑道:“不会。”
“多谢前辈,”雪山银燕牵住霜的手,“前辈随我来。”
史艳文挑眉:“真么着急?”
雪山银燕求助似地看向俏如来,俏如来掩嘴笑了一下,道:“爹亲,我们和赤羽先生到凉亭那里吧。”
不刻。
史艳文、俏如来、赤羽信之介落座于后院凉亭,赤鸾在赤羽信之介面前停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一人一凤在外形颜色上很是相似,赤羽信之介的佩刀也有凤凰火纹,这就是皓月光被西剑流众人怪异相看的原因了,他们都以为皓月光说的是人,而非确实存在的凤凰。
徒增笑话。
“西剑流内部之事,艳文妄自c-h-a手,还请见谅。”
“哪里,”见面起至现在,史艳文已经表达过两次歉意,赤羽亦有些无奈,道,“诚如史君子所说,难得大喜,有一无二,赤羽不该太过苛责。”
“年轻人总要活络些,便由他们闹去,闹够自会歇下,”史艳文斟茶道,“有时太过,略一提点,算不得苛责……请。”
“多谢……史君子这句‘年轻人’,实在叫他们汗颜。”
“赤羽先生取笑了。”史艳文忍俊不禁。
赤羽信之介略略沉吟,开始谈正题:“正气山庄布置得如此庄重,史君子有心。”
“该然。”
“但有一点不解,望史君子不吝赐教。”
史艳文愣了愣,想是正气山庄哪里出了错漏,忙正色道:“先生请说。”
“史君子不必紧张,”赤羽信之介弯了弯眉角,若有所指地扫了眼前院,“赤羽只是想知道,后日拜堂,史君子可选好了主婚人?”
史艳文下意识望向俏如来。
俏如来却秉持着神佛无悲无喜的姿态问他:“爹亲觉得呢?”
俗语有言,老大难。
史艳文眨了下眼睛:“精忠……”
俏如来也眨了下眼睛,见自家父亲那张比自己还要年轻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过,慢慢侧过头,无奈道:“俏如来以为,此事,端看银燕与霜的意见便可。”
第105章 浮雪 九十九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雪山银燕很紧张,这份紧张只比将信物交付于女子手中的瞬间要轻一点,反观身旁女子,倒比他镇定许多。
雨音霜大概已经猜到雪山银燕想说的话、想做的事,他虽然耿直,却不痴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陷入感情的困顿时比任何人都纠结不舍,某些时候甚至比旁人更加敏感,所以,雨音霜先握住了他的手,无声安抚。
素还真瞧见了这小动作,也不说破,轻声问:“银燕,你不先给我介绍吗?”
当然要介绍,这是正事,雪山银燕迟疑片刻,道:“前辈,这是霜,是我的……未婚妻。”
素还真弯了眉眼,在袖中化出一只玉盒,带着莲纹的青岩材质,不待雪山银燕说话,已将玉盒送到雨音霜面前,道:“霜姑娘,素某此行单调,并未多带旁物,区区心意,望能笑纳。”
这是见面的规矩,只是,不是一般见面的规矩。
雨音霜是个不拘一格英气勃发的女子,也是个温柔聪慧的女子,自然知道这份礼物的意思,她欢喜地收下,又欢喜地说着“多谢前辈”,最后又欢喜地问:“所以前辈已经答应了是吗?”
答应什么?
素还真不解其意。
雪山银燕愣了一下,旋即脸红道:“霜,我还没跟前辈说!”
雨音霜欢喜的神色登时僵了僵,觉得刚收下的礼物也格外烫手起来,尴尬急问:“你还没说?你、你没说……那你带我来?”
雪山银燕有些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一本正经道:“霜,我们不是现在正要说?”
雨音霜很想敲他的头,但看长辈在前,委实不好意思动手,只好收着下颌,斩齐的短发贴着脸颊散开,白色高马尾贴着肩膀,有些别扭的羞怯。雪山银燕忍不住多看两眼,莫名其妙倒将那紧张情绪消减两分,他呵呵笑了两声,定了定神,对素还真说出了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前辈,后日大婚……我们缺一个主婚人。”
素还真惊讶地看着他:“主婚人?”
雪山银燕嗯了声,不再说话。
素还真:“……然后呢?”
“银燕是想问,前辈是否愿意当我们的主婚人!” 雨音霜在旁看得心急,赶紧接过话头,“按中原的规矩来说,西剑流属于送嫁一方,是不能当主婚人的,苗疆来的人还有明日才到的客人……都有些不大适合,所以……”
这种事情不该女方来开口,雪山银燕终于有些意识到先前雨音霜生气的理由了,但是……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素还真的反应。
他与藏镜人想得差不多,能让史艳文上心的人,能保护史艳文的人,他不会有太多抵触,尤其知道这人陪伴了史艳文十二年,带他离开也是为保命之后,他便成了史家三子中最容易认同素还真的人。
遑论素还真本身魅力使然。
但素还真却问:“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啊?”
素还真笑了一下,忍不住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问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雪山银燕同雨音霜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是,我们是这么认为的。”
素还真看着这对明日新人,缓缓点头:“好,素某答应了。”
……
时间转瞬即逝,翌日日上三竿,正气山庄最后一波客人抵达,连带莫权与两个小娃,尽数留于庄中。
素还真于山庄外站定,掐指拈诀,将正气山庄连同周遭十里,尽数纳于保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