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背靠墙微微抬着下巴。这个姿势像是他在看杨学海。他刚刚听到那些话难免恻隐,杨学海做父亲的时候像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显得手足无措,也不那么让人讨厌。
李孜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要不要洗个澡再走?”
杨学海舔舔嘴唇,摇头。然后他想起来李孜看不见:“算了,还要赶去交班。”
李孜下巴往门口一指,示意他可以走了。杨学海走了两步,回头,再走两步,又走回来,抿着嘴巴困难地说:“她明天要比赛,你帮我鼓励鼓励她。她紧张。”
李孜点头:“知道了。”
他在走廊上站到杨学海的车声远离。
杨壹这时候出现在门口,怯生生的:“叔叔……”
李孜扔掉烟,把郭绥叫过来:“要什么跟这个哥哥说。”
杨壹去洗澡了,李孜坐在“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的题字下面抽烟,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水流声。
他想起刚和杨学海认识的时候,杨学海经常来,做出租车司机很累,他每次来趴在按摩床上一歪脑袋就睡过去了。李孜记得这个人,如果有空房他会给杨学海安排单独的房间,免得其他客人吵着他。这只是他做服务行业的一点职业精神,怎么说顾客体验总是最重要的。但是杨学海可能误会成别的意思了,然后他又纵容了这点误会,他们俩就勾搭在一块了。现在想想是挺荒谬的。
刚开始李孜是不敢随着x_ing子来的,他也是第一次搞这种事情,对杨学海有点畏惧,在心理上他总觉得杨学海是高他一等的。杨学海在床上折腾他,偶尔玩点花样李孜也不敢喊停说不。
那段时间杨学海如鱼得水,李孜由着他来,摆什么动作在什么地方,玩得特别疯,有时候可能他大白天把他拖到厕所里,扒了裤子就搞起来。推拿馆里只有一个厕所,杨学海没完没了起码二十分钟,外头的人等急了要喊,李孜在里面不敢出声,又刺激又害怕,杨学海在他耳边说下流话,把他顶在沾着水珠的瓷砖墙上,背后衣服弄s-hi了一大片。
水是冰凉的,但身体滚烫,李孜确沉溺其中,人生难得放纵一回。
后来是有一次杨学海在搞他的时候一边接崔爱华的电话,李孜起了玩闹的心思,叫了出口,杨学海捂着他的嘴巴下死了力气捂着,那声音再色厉内荏,也能让人听出心虚惊慌。挂了电话杨学海报复x_ing地顶得更猛,李孜受不了抓他的背,尖叫:“你不是喜欢刺激?老婆听着不是更刺激?”
杨学海捏着他的x_ing器用力搓,直接把他lū s_h_è 出来。李孜高喊哭叫,那是他们之间最激烈的一次,真是小死一场。杨学海咬着他的r-u.头,深深s_h_è 在他身体里面,他恶狠狠地威胁:“老子他妈下次在你那块宝贝招牌下面干你,更刺激!让客人都看看你这个s_ao样儿。”
李孜在心里骂他孬货,欺软怕硬。杨学海你他妈平时一副天王老子样子做给谁看?老婆一个电话就现原形了,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有什么觉得牛.逼的?欺负我一个残疾人你算什么本事?李孜瞧不起杨学海这点出息,他觉得为着这样的杨学海不值得。
就从那一次开始李孜不收敛了,他胆子大起来,敢在杨学海面前要这要那,他要是不想,杨学海没办法强迫他。他李孜终于也有拿捏一个健全人的一天。他多骄傲啊,有几个残疾人能这样?
但倒头来他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杨学海会想要和他在一起。廖继缨恋残,他图的就是李孜的残疾。李孜心安理得,他知道廖继缨要什么。可他越来越不明白杨学海要什么,或许就像杨学海说的,是他自己招惹的。是他让杨学海先误会的。
那天杨学海在电话里喊:“我爱的不是她!”李孜终于忍不住匆匆挂了电话,杨学海是个正常人,正常人会抛家弃子要和一个残疾人过吗?这是天方夜谭。杨学海图新鲜也好,耽迷r_ou_体也罢,总之不是因为喜欢他爱他才会这样。
所以李孜敢放开了胆子由着x_ing子来,他刻意发脾气,无理取闹,一次一次试探,想知道杨学海的底线在哪里。李孜破罐子破摔地想,什么时候杨学海终于受不了他的脾气了要分手,断个干干净净最好,省得他这样熬着,熬得难受。杨学海越是低声下气他越恼怒,他一边在心里骂,男人天生都犯贱;一边又装出骄傲的样子来,杨学海越对他好他越要骄傲。
他把自卑藏得很深,他从来不愿意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健全的人爱。
杨壹洗完了澡,她换了长袖的睡衣乖巧躺在床上。郭绥给她热了一杯牛n_ai喝。
李孜不太想和这个小姑娘打照面,他心里有罪恶感。
杨壹说:“叔叔,我在爸爸的抽屉里看过你们的照片。”
李孜知道那张照片,春天杨学海陪他在江边散步,树都刚抽芽,叶苞还很小,杨学海心血来潮说风景很好,让人照张合照。反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看到照片的内容了,他才不管杨学海照来干什么。没想到杨学海会留着。
李孜心虚,话说得有点蹩脚:“你……不要讨厌你爸爸。”
杨壹低声说:“爸爸说他要和妈妈离婚。”
李孜不知道怎么接话,他觉得自己其实没立场说这件事。
“你明天要比赛?什么比赛?”
“跳舞比赛,叔叔你要来看吗?我还有一张票。”
“我看不见。”李孜让她躺下,拍拍她的肩膀:“早点睡觉,明天才有精力比赛。”
杨壹攒着被子细声细气地说:“我现在没有心思跳舞。”
李孜沉默,过一会儿说:“你是个懂事的姑娘了,做事情要负责任。”
他等杨壹睡着才关灯下楼,随便找了张推拿床躺着,翻来覆去熬到两点多还是没困意,索x_ing起来挑了本专业书看,最后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这个晚上城市的路灯很暗,杨学海没接到多少客人,他心思也不在上面。
崔爱华给他发了十多条短信,他就看了第一条,问杨壹的情况,剩下的都删了。
他在电影院前接到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搂搂抱抱嘴唇黏在一起上了车。男的带喘扔了一句:“去瓦灰路。”然后继续痴缠,杨学海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他还真不知道瓦灰路怎么走。
后头两个人差点在车厢里脱起衣服来,这一吻忘乎所以天地无形。车厢里全都是年轻的荷尔蒙,杨学海只能开窗通风,随手点烟:“前面查车,小朋友们,装个样子应付一下吧。”
女孩子发出爽朗的笑声,她的口红抹得嘴巴边上都是,血口大开:“听到没,查车啦!”
男孩子被她从身上推开很不高兴,啐了一口:“cao你妈,查什么车啊?”
“cao我妈也没用,警察叔叔要查车。”杨学海冷冷道:“堵住了,排队。”
路边一下子亮了起来,所有的霓虹熠熠生辉,前面的车子打变道灯,煞亮煞亮的,杨学海皱了皱眉头。小流莺被刺眼的光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怎么了?”
杨学海停下来:“可能出事儿了。我下去看看。”
他走到车队前面打探,醉酒驾驶撞了人,刑警和交警分成两队,一队处理事故现场,一队查酒驾。被撞的那个靠着车门口捂着肚子。杨学海凑近了去看,那是一个女人,长发盖住了脸一直铺到脖子上,像个没有了头的人。她是在马路边上被撞的,路边酒吧的招牌灯全打在她身上,五颜六色的霓虹在她身上逡巡,她的皮肤被切割成一块一块浓浊的色斑。
撞人的那个喝得口里还在喊两相好,压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交警把他扣着站在车门边上,女人疯狂地叫骂他不得好死。车子围了一圈,有的人抱怨,有的人议论,还有喇叭声、警笛声、音响声,不知道是哪个车主把音响开得特别大,背景音是一种打击乐,节点重得像打雷。
杨学海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吐掉烟走回来:“撞人了。查酒驾,等吧。”
小男生往兜里摸了半天包没摸着,望着杨学海的烟盒:“师傅给支烟抽吧。”
“拿。”杨学海抛给他:“成年了吧?”
男孩子笑嘻嘻的,一把搂过女朋友:“这我老婆,师傅,你说我成年没有?”
女孩子娇滴滴地推他,藏不住笑面如花:“谁是你老婆?讨厌。”
杨学海也笑:“哎呦,小夫妻俩不错,早生贵子啊。”
男孩子在女孩脸上嘬了一口:“听到没,回去就让你生孩子!”
他们大概堵了二十分钟才从狭窄的路口过去。窗外乱糟糟的,车子经过肇事现场,女孩子趴在窗口上看,瞪大了眼睛指着地上的血兴奋地叫。男孩子笑她。他们俩在瓦灰路下车了,男孩搂着女孩子跌跌撞撞下车。杨学海鬼使神差一直盯着这俩的背影,他感觉到有些遗落。车子里还残留着羸弱的香水味,但那点浓情蜜意最终还是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