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冬季。
海水被冰冻三次之后的夏天,不知怎么回事,开始有人类来到这里游玩。亲密的情侣们手挽着手在海岸散步,调皮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跑过去,旁边的岩礁上年轻人聚在一起照相,这片寂静的海域如同被扔了小石子的一池春水一样,突然而然地热闹起来,让人猝不及防。
谁都看不到,辽阔的海岸上c-h-a着一把漆黑的太刀,讶然又无奈地叹息。
这个夏天之后的秋天,海滨的镇子上开始盖起了度假别墅。很多老房子都被拆掉,惠比寿那间位置良好破败不堪的神社自然也不会例外。等到了下一年春末的时候,那里已经建好了外型美观的别墅,被卖给了一个三口人的家庭。相关的娱乐饮食设施也都陆续建造完毕,来到这里游玩的人也越来越多。
海边的树叶又黄了两次,一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到了鼬的面前。
摆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穿着运动服,脖子上系着破旧的围巾,双手揣在兜里的青年睁着一对冰蓝色的眼睛说:“你就是那个很有个x_ing的神器吗?”
有那么一瞬间,鼬以为是夏目贵志在和自己说话。
然而他的声音实在寒冷,就连冻住海洋的冰雪与之相比都显得更加有温度。
“这可说不上,真是谬赞了。”鼬细细地打量他,只觉得除了声音,这个青年和那个宽厚温柔的少年没有一点相像的,“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青年冷淡地哼了一声:“有人让我来问你,有没有反悔?”
“啊。”鼬笑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请告诉他,我的回答永远是拒绝。”
他这样说,青年的样子反而奇怪了起来,原本毫不客气的表情迟疑不定,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就不怕他生气吗?”
“这世界上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鼬想了想,说,“可惜你所说的那个人的怒气,并不在此列。”
青年困惑地挠了挠自己深紫色的头发,又看了一眼c-h-a在地上的太刀,犹豫地伸出手去。
“请不要轻举妄动。”鼬说着,看到对方僵硬的表情,“不是自己的神器,任意触碰不太好吧,神明。”
虽然神力很奇怪,但这个青年身上,确实有着神明独有的气息。
真是奇怪,那个人类,不仅可以控制神器,就连神明也会被他支配吗?
青年尴尬地放下手,拿食指s_ao着自己的脸颊,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冷酷的感觉。他走的时候,鼬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失落的情绪。
“是吗,他这么说啊。”坐在青年面前的男子沉吟,“夜ト,以后不要再去见他。”
青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闷地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又一次声优梗
☆、野良神完
那个青年几乎成了鼬对于彼岸最后的印象。
在那之后时光荏苒,不管人间世界变化几何,鼬再也没见过其他的神明神器。最早的几年时化还会蠢蠢欲动,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声息。
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太能记得起来惠比寿的脸,想得起来的只有那双看起来分外剔透干净的狭长眼睛,毫无情绪的地看过来;附近的浴场有年迈的看守人,满头的白发似曾相识;有一次月色暗沉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了强大的神力从相当遥远的地方掠过,未曾停留就消失不见。
再后来,鼬干脆封闭了自身周围的区域,不再接受更多的信息。
从那之后,不管是发生在年轻人之间的纠纷,海边建筑的几度更新,树林的叶子绿了又落,还是某些容易受到彼岸影响的人类恍惚的一眼,都与他再无关系。
十年恍然如一日。
(以下包含惠比寿篇重要部分剧透,慎入)
(以下包含惠比寿篇重要部分剧透,慎入)
(以下包含惠比寿篇重要部分剧透,慎入)
直到某一天西南方向雷霆不息,久久也没有平息。有神明浓郁的气息大量的聚集着,很多妖物从那里逃窜开来,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鼬看着四处躲藏的妖物,蹙起了眉。
惠比寿仍然无法使用自己的神力给妖命名加以支配,术师给他新的提议——如果拿到伊邪那美的黄泉之歌,控制面将变得轻而易举,并和他约定了一同前往黄泉。
只是到了那里,等待着惠比寿的不是术师,而是新晋高天原的祸津神夜斗。
不管是谁对于惠比寿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能拿到黄泉之歌就好,哪怕自己身陨只能交到下一任的手中。
夜斗却不这样认为。
他从父亲那里接到的任务是“拯救术师惠比寿”,即使他对惠比寿这个神明并无好感,对于对方那种“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想成为术师”的想法也很反感,但是他仍然想要尽快地做完这个任务,完成父亲的交代,回到雪音和日和的身边。
对于现在的祸津神夜斗来说,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这样的话,也只能和他一起走一趟了。
只是越来越了解惠比寿,夜斗就越觉得空虚。
和对方那种天生仁慈,一心想要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的神明相比,缺乏自己的意志,凭借习惯,为了自己存活去满足人类愿望的夜斗神,就像是一个伪劣品。
我也……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神明。
不是一味的迎合人类的请求,而是能得到人们的认同。
成为能够让人们感到高兴的存在。
因此才会呵斥惠比寿的神器带着他离开,并说出那样的话:“至少……我还可以争取时间。”
啊啊,真是太自大了。夜斗想着,扶着受伤的左臂迎上了追过来的女人。
即使知道,自己完全是螳臂当车。
被伊邪那美强逼着准备给他灌下黄泉的酒水,永世不能离开的时候,耳朵旁边是绯器焦急的责备,心里想着“糟糕了”却无计可施时,原本被神器带走的惠比寿自己回来了,并且自愿取代夜斗留在黄泉。
“惠比寿,你怎么被抓了?”夜斗着急地询问。
惠比寿支撑着感染严重的身体,气喘吁吁地说:“所有的出口都被封住了,我只好和她做交易。”他将自己手在怀中的笔递给夜斗,“我把黄泉之歌托付给你,我相信你,请务必交给岩弥。邦弥也到极限了,希望你带他一起回去……”
“但是你……”
“我就快死了。”
惠比寿说着,安抚他道:“没关系,还会有新的惠比寿诞生。”
夜斗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这算什么?!
和父亲的吩咐没有关系,是我发自内心的想要救你,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毫不犹豫地说出“就算死了也没关系”这样的话。
笨蛋!傻瓜!
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
你要是死了,那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最终也没有能够救下他。
即使他摆脱了伊邪那美的追赶,即使他使用黄泉之歌打开风x_u_e离开了黄泉,即使他平安回到了人间世界,惠比寿依旧没能够活下来。
驱使妖物是天的忌讳,即使天对于面的原理有所疑问,也会毫不犹豫地抹杀,再怎么想了解术师的真相,也无法容忍他的存在。
上天派出了建御雷神,驱逐被妖所迷惑的术师惠比寿,暂时移送隐宫。
即使最强的武神毘沙门天赶过来保护他,也无济于事。
惠比寿还是被天收拾掉了。
夜斗因为日和的呼喊得以从黄泉脱身。他清醒的时候就躺在毘沙门府邸的客房里,被雪音和日和守着。还没来得及因为和他们的重逢高兴太长时间,就被一群神明包围了。
“你就是夜斗神啊。我是出云的大国主。”精烁的男子说着,“七福神的惠比寿多亏你关照了。”夜斗刚准备说些什么,他就弯下腰把自己腿边站着的小人儿往前面推了推,“过来,打声招呼吧。”
“你好。”眼前的这个孩子说,“夜斗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惠比寿。”
他有着一头茂密的黑色短发,双眼明亮有神,穿着小西装的样子甚是乖巧,只是鞋带散落着没有系好,依稀能看出那个严谨克制的神明的样子。
却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了。
惠比寿被上天收拾掉后,有了新一代的接替人。
夜斗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他带着小惠比寿跑到人间,去吃他最喜欢的橄榄轩的定食,一次次地向他确认记忆,听他兴奋地问着前一任自己的事情——“在黄泉的我很强吗”“我和神器们相处融洽吗”“我是个能让人们幸福的神明吗”,任由自己一点一点地被悲伤淹没。
你之前是个很木奉的家伙!
是个可以为了别人将自己的x_ing命与他人分享的神明!
站在更高层次的地方,根本不是我能够比得上的。
我也……我也想要向他那样……
……对不起,惠比寿……
拜托,
请让我向你道歉。
岩弥在第二天找到了夜斗,恭敬地请求他:“身为道标,我因为可能会遭到上天的谋害只能躲到毘沙门大人这里,有一件事只能拜托您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