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生活仍然温暖得让人想叹息。
接受自己听到的,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已经决定这样生活下去了。夏目贵志想。
就算是那些无法挽留的遗憾与错过,就算有些事情终究要遗忘,也会加倍珍惜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准备写鼬和静司打一架什么的,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就这样以夏目的视角结束吧
鼬哥毕竟是迟早要走的人
☆、野良神1
高天原上八百万神明。
神明们因为人类的需求而产生,接受人类祝力的供奉而存在,连系着天道与人类的关系,自然也要回应人类的愿望。
即使同为神明,彼此之间也是有差距的。人心难以揣测,人类的愿望迥异,神明们也要各司其职。迎合着人类的心情,被人类迫切需要着的神明会越来越强大;而那些默默无闻的,或者被人类遗忘的神明,就会消失不见。
这就是神明——最尊贵,也是最悲哀的存在。
“水蛭子命……原来还有这样的名字啊。”鼬坐在书桌旁边,翻看着手中拿着的厚厚的一本书。
和他面对面坐着的年轻男子低头慢慢啜着茶水,闻言回答道:“只不过是有这样的传说而已。”
“我确实也听过这样的说法。”鼬又翻过了一页,看着密密麻麻排列着的文字感慨着:“居然有这么多的名字,我想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完全记得吧。”
“因此最为人所知的也不过只有那一个。”男子敛着眉说,“剩下的都只是人类流传的各异说法。”
鼬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惠比寿?你说过有溺死尸体的意思。”他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
“其他的那些也不见得有多么美好。”被称为惠比寿的神明靠在椅背上,表情很平静:“因为是不被需要的,所以才会被抛弃吧。”
一直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老人不被人察觉地皱了皱眉。
鼬摆了摆书的位置,笑着说:“说起来,我记得惠比寿是掌管土地的神明,这与你的职责好像不怎么符合啊。”
“哦?”惠比寿饶有兴趣地放下杯子,紧紧地盯着他看:“这是你以前的记忆吗?能够维持还是人类时候的记忆还不受影响,你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器啊。”
鼬在他好奇打量着的目光中眨了眨眼睛,重新开始翻看手中的《神明记事》,不再与他分辩。
他在世界法则的排斥下离开了原来的世界,意识因为不能适应新的世界昏昏沉沉,只感觉自己恍惚之间像是被带到了什么地方。等到他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曾经有着一面之缘的年轻神明站在自己的面前,双指合拢捻成手势,嘴里喃喃作声:“……吾名惠比寿。本名入吾掌握中,咦假名为我奴仆,遵其名神器为响,顺吾命是为神器,名为智,器为智……”
鼬听着他振振有词,意识越来越清醒,感觉到有种难以抗拒的力量覆盖着自己的身体,蛮横地挤压着。他下意识地对抗,就听到正在施术的年轻神明“咦”了一声,压制自己的力量一下子弱了起来。鼬勉强眯着双眼去看,就见自己站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对面神明脸上惊讶的表情。
岩弥站到惠比寿身边,疑惑地问道:“惠比寿少爷,出了什么意外吗?”
惠比寿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c-h-a在地上的黑色太刀,有些茫然地说:“我没有能够成功地给他命名。”
这是不应该会出现的事情。
只要是徘徊在彼岸的灵者,一旦被神明看中,就能通过给予他们新的名字的方式收为己用,成为神明的神器,与此同时,神明们还会在命名的过程中获取对方的记忆,背负起保存他们真正的名字的责任。
一些被神明们驱逐,流浪着无处可归,被称之为野良的神器,甚至会被不同的神明命为不同的名字。
他刚刚明明按照正确的步骤为这个灵命名,虽然对方成功地成为了神器,但是惠比寿本人却没有接收到一点关于对方的记忆,也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自己命名的气息。
这是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惠比寿皱着眉看着仍然c-h-a在地上的太刀,沉默不语。
像是一道光闪过,那把黑色的太刀瞬间变回了人形。鼬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只站了穿着黑色和服的神明,还有他身后看起来像是管家模样的老人。他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又微笑着对惠比寿说:“又见面了。也许你能够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变成一把刀?”
名叫惠比寿的神明是居住在高天原,在人类的世界中享有盛名的强大神明,也是七福神的双壁之一,掌管着人类的财运,被称为“商业神”。
身为惠比寿道标的神器岩弥认为,虽然鼬没有成为惠比寿神器的一员,但却是被他带回高天原的,甚至在意料之外的情况下变成了不能被命名的神器。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需要被好好地教导一下关于神明的认识。
“惠比寿少爷没有能够成功地给你命名,所以那个称呼是不能再用了。你想好自己要被怎么称呼了吗?”岩弥问着刚刚被带回到惠比寿府邸的鼬。
鼬看向了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着的惠比寿:“是这样吗?那么,我能问一下那个差一点成为我的名字的称呼吗?”
“……智弥。”惠比寿说道,“我的神器都是弥之一族,我本来想叫你智器的。”
鼬点点头:“原来如此。”然后对岩弥说:“我的名字是鼬,请这样称呼我吧。”
......
惠比寿看着他问:“是我见到你的那个时候,你的名字吗?”
“怎么说呢。”鼬想了想,“我一直是叫这个名字的。”
名字具有强大的约束力,不管是对人类,妖怪,或者神器,甚至是神明。鼬大概能猜到自己不能被神明命名的原因,惠比寿却惊到了。
“这么说,你居然没有忘记自己以前的记忆吗?”惠比寿打了手势让岩弥出去,认真地问他。
你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呢?鼬想着,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答应了他:“我记得。”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惠比寿有些茫然。
能够被神明们收为神器的,都是眷恋着彼岸,徘徊着不肯离开的死灵。他们在死后就会忘记自己作为生者时候的所有事情,只会固执地飘浮在人世。而他们的名字,就是神明的秘密。
拿回自己真实名字的神器,就会想起被封印着的回忆,然后……堕落成妖物。
但是鼬却直视着他没有情绪的眼睛,肯定地重复道:“没错,我不仅记得自己的名字,以前的所有事情都记得。”
这怎么可能呢?
惠比寿见到鼬的时候,是在他从自己栖身的神社出发,前往参加三年一次的神议的路上。感觉到了途径的森林的异样,才吩咐跟随的岩弥先行离开,然后孤身进了那片深林。
因为某些原因的关系,惠比寿的转生换代是所有神明当中最为频繁的。出于某些需要,他的神器也是最容易受到折损的,因此对于优秀的神器很是注意,也包括拥有成为优秀神器潜质的灵者。
这片森林似乎处于另外的法则的笼罩之下,惠比寿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灌木丛中,不敢大意。因为神明本身的能力,他能够感受到这并不是“天”能统治的范围,惠比寿甚至无法感应到人类向他供奉的祝力。
不同的时空有的时候会交叠在一起。惠比寿听说过,似乎还有神明无意中踏入别的领域,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接近了自己感受到的异样,他才收回了警惕的意识。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灵者,看起来就能感受到那种不同于一般灵者的气息。他正靠坐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上,像是在休息。
只用了一眼,惠比寿就察觉到这个灵者与森林之间微弱的因果关系。
这样的话,就不能带他走了。惠比寿只觉得可惜,又不想放弃。
“你这个样子,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的。”惠比寿走到他的身边,开口说道。
不只是因为习惯了,还是因为太过从容,那个人轻描淡写地回答他道:“好像是这样呢。”
惠比寿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交叉持于胸前:“你似乎不是这个森林的主人,我没有感觉到这个森林里有主人的气息。”
“我只是个过客。”那个人看着不远处Cao丛中散落的黄花,身上弥漫的气息好像更加淡薄了一些。
惠比寿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贴到对方的额头:“但是森林却在支撑着你,这很不一般。”他用自己的神力引导着这个人无意间吸收的紊乱的森林之力,“如果这是森林的意志,你不妨借助一下,等到了必要的时候再离开吧。”
临走的时候,惠比寿说:“到时候,你可以来我这里,我倒是挺中意你的。”
鼬的到来,比他预想的延长了一些时候。
惠比寿本来估测,大概只需要数年,他就能挣脱与森林的因果之锁。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那个时候,鼬刚刚跨过了两个世界之间若隐若现的交叠区域,他身上残留的属于惠比寿的神力很快就被惠比寿察觉到。